第62章
“怪我,我就该确定自己有时间,然后接了你再去的。”
“不,我就不该说看烟花,我买些回来自己点多好啊。”
秦叶子一句句抱怨自己,林遇之听得好笑,他道一句,“别想那么多了,我又没事,等夏天天干时候我们一起过来看霞。”
秦叶子自然答应,林遇之蹭了蹭她,“我眯一会儿。”他实在难受得很,甚至有些不太撑得住。
雨渐渐又小了,落在伞上的声音也轻柔起来,林遇之闭眼咬牙迷迷糊糊着。
秦叶子推开院门时,雨停了,天还显得亮起来,她直接把林遇之背到房屋才放下,“我给你找干净衣裳,然后再烧火洗澡。”
林遇之落地竟站不住,他还没回应秦叶子的话就往地上摔去,秦叶子手疾眼快一把抱住林遇之,披风滑落,秦叶子发觉林遇之下裙染了血迹,她吓一跳,这月信量过分多了,而且颜色过于鲜艳了。
秦叶子扶住林遇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不自觉声音有些颤抖,林遇之脸色惨白咬着牙摇头。
秦叶子呼吸声重起来,“林遇之,你听我说,你把自己感觉说出来,你到底还哪里不舒服,我……”林遇之这明显不对的情况,让她有个不好的猜测。
邹娘大概是听见门响了,她院子里叫道:“是郎君和小娘子回来了吗?晚上想吃什……”
秦叶子叫道:“邹娘你进来!”
林遇之本来就心里不安,这下便被秦叶子这紧张模样吓到了,他捏着袖口,嘴唇蠕动几次才开口,“腰疼,肚子疼,肚子要下坠似的疼。”他说话都是气声,身上冷汗噌噌往出冒。
邹娘推开门进来了,她望着屋里情形也是一惊,她忙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秦叶子声音发抖,“他摔了一跤肚子疼……”
邹娘眼睛往林遇之下身血迹一扫,“这不像……”她看向秦叶子犹豫起来,秦叶子猛的把林遇之抱起来放在床上,“邹娘你照顾他,我去请大夫。”
秦叶子直起身子要走,林遇之一把揪住她袖子,他瞪着眼直直望着秦叶子,半张着嘴浑身止不住的抖,林遇之从来不笨,一个两个都这样子,让他不得不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秦叶子顺着林遇之拉她的劲儿搂住林遇之,她拍拍林遇之后背,“别怕,没事。”
邹娘见此立马道:“郎君照顾小娘子,我去请大夫。”
秦叶子看一眼邹娘,“那好,你骑驴去找余大夫。”事态紧急,秦叶子话落,邹娘立马跑出去牵驴。
秦叶子给林遇之脱掉湿衣裳,“换上干衣裳睡一会儿,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林遇之犹自怔愣着,他抓住秦叶子给他换衣服的手,浑身颤栗,“怎么回事,我……我是不是……”他大睁着眼直直望着秦叶子,豆大眼泪水从他眼睛里接二连三滚出来,“我是不是……小产了?”他问这话时神情很是有些茫然。
秦叶子把他紧紧抱住,用手一下下抚摸着他后背,“别多想,不确定呢,说不定是来月信了,也说不定只是出血了……你别多想。”她说是这样说,却自己都不信,她想起来又问一句,“你上次月信什么时候来的?”声音止不住发寒。
林遇之嘴唇都在颤,他胸口不住起伏,两手抓紧了秦叶子,眼里茫然惊惧让人不忍看,“两…三……三个多月前?”
第61章 会没事的
秦叶子咬了咬牙,她想打自己一巴掌,林遇之巴不得不来,她怎么也不帮人注意着,她抱紧林遇之,“没事,不一定,有人生了孩子一年多也不来,有人生了孩子来一两回也不来了,说不定你就是,就是停几个月又来了,所以才这么难受。”
林遇之静不下来,身体难受之外,他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他咬着唇溢出一声抽噎,开始望着秦叶子含糊道歉,呢喃似的对不起不知是说给谁听。
秦叶子其实听林遇之说话就大概明白了,她到底生了笑娘,又当女子那么多年,怎么都比林遇之知道的多些,而且那个时间,可不就差不多是她一开始和林遇之做那种事时候嘛,秦叶子咬着牙不想再想。
她松手给林遇之脱.衣裳,手又被林遇之握住,林遇之惊恐着颤抖着紧紧握着秦叶子的手,他颤声说,“有…有东西流下来……”他茫然瞪大的眼睛像是濒死般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秦叶子蹭蹭他毫无血色冒着冷汗的脸,强自镇定道:“别慌,月信来了而已。”
她一手揽住林遇之一手给他脱下湿衣服,“我们换个衣裳睡一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林遇之却渐渐镇定下来,秦叶子给他找了草纸垫着,再套上干净衣裳用把被子把他裹住,又给他解下头发擦干,林遇之一言未发。
秦叶子手上没活了,心里就更慌张起来,她去看林遇之神色,这人目光呆滞,眉心紧蹙下颚绷得死紧,刚擦干的发际再次濡湿,挺直的身子裹在被子里不住发颤,秦叶子连被子把他搂在怀里,“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遇之没听见一般,他绷得太紧一个劲发抖,秦叶子抵住他脑袋一时无言。
时间从未有过这么漫长,林遇之原本以为他在雨里等秦叶子时已足够漫长,却没有料到没一会儿迎接他的便更漫长煎熬,他疼得难挨,甚至觉得难以呼吸,像有人扼住了他喉咙,捏住了他心脏。
他脑子好像浆糊了,神情呆愣坐着一言不发,双手却在被子里死死掐住两腿,即使冷汗直流却哼也不哼一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响,然后有人说话,秦叶子松开了他。
之后他们进进出出说着什么,他脑子嗡嗡响,意识像游离躯体外,眼前一片朦胧,只隐约看见满室烛光人影幢幢,多少年后回忆起也只记得满屋子暖黄。
……天亮了,秦叶子直挺挺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头顶浅色帐顶,她只要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旁边躺着的林遇之,但她不想去看。
昨晚上是林遇之少有的没有往秦叶子这边蹭的时候,他昨天不说话一直掉眼泪,直到后半夜时才昏睡过去,一切收拾停当,秦叶子安置了余老大夫休息后已快天亮,她心力交瘁草草洗漱一把躺在了林遇之旁边。
却睁着眼到了现在,秦叶子听着林遇之清浅的呼吸声缓缓叹了口气,她想起昨晚,余大夫一来扶了林遇之的脉就训了他们一通,林遇之小产并非因为那一摔,孩子是早就胎死腹中的,秦叶子不愿再回想了,她握成拳的手猛的锤了两下自己太阳穴。
有一个小家伙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直到彻底离开时他们才察觉他的到来。
秦叶子懊恼至极,她该多注意些林遇之的,而不是抱着看戏心态看他折腾,她烦躁的翻身坐起带起一点风,有冰凉水迹从眼眶划过脸颊,她抬手摸一把,低头注视着林遇之。
静静躺着的人面容毫无血色,连嘴唇都灰白起皮,秦叶子看了半晌林遇之也没醒来的迹象,秦叶子叹一口气,晚点醒也好,不然依林遇之性子必然又要钻牛角尖。
她起身给林遇之掖好被角,抬头时却猛然对上林遇之眼神清明,却满是红血丝的眼,秦叶子一愣,“你醒了?”
林遇之看着她没反应,秦叶子心烦意乱的,一时不愿也不知怎么安慰,她给林遇之再牵一下被子,“大夫说你身子差,最少卧床半月,你安心修养吧。”
余大夫原话说:“本就身子差成这样,纵使不怀孕说不得也得病一场,结果怀了三个多月都胎死腹中了你们一个个才知晓,是巴不得一尸两命是吧?”
最后余大夫让熬了催产药给林遇之灌下去……
昨晚像个噩梦,秦叶子回想起来就烦躁得想揪头发,她伸手给林遇之抹去眼泪,“我给你倒点水来。”
她穿了衣裳转身出去,却正好在檐下遇见余大夫,她微微点头道:“大夫该再睡一会儿的。”
余老大夫背着手看院子里毛毛雨丝,他情真意切的疑惑,“你家条件这么好,你娘子怎么瘦弱成那样?简直比没什么糊口的穷苦人家还不如。”
秦叶子叹口气,余大夫看她一眼,“你上回不是捡了开胃的药么,不起作用?”
秦叶子摇了摇头,林遇之压根就没怎么喝,“他没喝。”
余大夫瞪她一眼,“那你不知道给她灌下去?药这个东西只看能起作用?一会儿跟我回去再拿些煎了给她喝,小小年纪的身体熬坏剩下大半辈子怎么过?”
秦叶子正经行个礼,“多谢大夫。”
余大夫摆摆手,“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也不愿看着你走弯路,你这性子得改改,就最近这几回见你都还行,就这样保持下去,别对自己娘子太冷淡,多和她说说话,有空领她到处玩玩,她还年轻,身子好好调理着都还能养回来。”
秦叶子嗯一声,“她可还有别处不妥?”
余大夫抬着下巴望着院里老榆树,恍惚想起几十年前提着满篮子榆钱向他走来的灵动少女,他声音有些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娘子心里指定憋着事,想太多忧思成疾,你当官人的多开解开解,年轻小夫妻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对人好一些体贴些,多宠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