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遇之讪笑,“可能忘记了放了两回盐。”他说着端走那碟几乎没人碰的菜往屋后走去,那边有专门给鸡安放的鸡食盆子。
  秦叶子目视着林遇之过去的身影,皱起眉头。
  等林遇之回来,秦叶子云如争两人已经停了筷子,二人坐那有一搭没一搭闲话,林遇之挂着笑几下收拾了碗筷离开,到云如争走也没去搭话。
  秦叶子送云如争出去,将云如争夸过的好酒提了两坛给他,玩笑道:“云郎下次过来可别带东西了,不然我以为你想诓我酒呢。”
  云如争笑,“那我可就直接过来蹭饭了。”
  秦叶子一乐,问他,“岂不更好?”
  云如争也乐了,爽朗笑出声,说了告辞没走两步走回来,他摸了摸挺直的鼻梁,清咳一声,“书忘记拿了……”虽他意不在此,但书不拿下次拿什么还书?
  秦叶子眉一挑笑起来,“你这是正事都忘了。”
  云如争笑,“这不是你家饭菜太好吃嘛,就只顾着吃去了。”
  两人又回了书房,云如争取了书这回真走了,秦叶子喂了小青灰,又去了趟茅房,等她打茅房出来时,林母拉着脸回来,秦叶子笑,“方才云郎送冬枣过来,我陪他吃过饭了,叶子给娘留了饭菜温着,我去给娘端来。”
  她边说边洗手,林母嗯一声,“你歇着吧,我自己吃就行。”林母走进庖屋用饭,秦叶子给驴子梳毛。
  “笑娘睡了?”林母问。
  秦叶子听这称呼觉得顺耳多了,她笑道:“刚哭呢,叶子在哄,不知道睡着没。”
  林母应一声,她吃口菜说:“叶子这段时间做饭味道像是和以往不太相同。”
  秦叶子眨巴眼,“是不好吃了吗?莫不是我给她教坏了?”
  林母笑,“我说怎么味道不一样呢,有幺郎教肯定错不了,味道不错。”
  秦叶子问,“娘似乎不太高兴,是怎么了吗?”林母这连头上绢花都耷拉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出去显摆头饰去了,倒像是打牌输了。
  林母叹口气,“胡老婆子狡猾得很,非喊我打牌,她叫得烦人,没办法我就打了两牌,本来我赢着好好的,她那方老输,便要和我换座,这一换,就换我老输。”她说着还气愤愤翻个白眼。
  打牌两字一出来,秦叶子瞬间懂了,这还有啥说的呢,也是,林母啥时候出去不打牌了才是稀奇,好在她打的小,也知道适可而止。
  秦叶子安慰,“打牌就是这样,输赢是常事,这次输了下次赢,这次赢了下次输,娘已经算很会打牌的了。”
  林母笑了,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估计没心情好好吃饭,很快吃完碗一推,就坐在台阶下看儿子给小青灰梳毛。
  林遇之听见声,抱着孩子出来打算收拾碗筷,林母叫住他,“笑娘给我抱抱。”林遇之便把孩子递过去,林母抱着小家伙逗乐,笑娘咯咯笑起来。
  秦叶子暗道这还真是不一样了,前段时间,即使林遇之背着孩子洗衣裳,林母也不见搭把手,和笑娘睡了几晚上现在居然主动抱孩子了。
  林遇之收拾好出来,林母将孩子递给林遇之,“我今天累了,你就自己带笑娘,这要黑了天冷,带孩子进屋去吧。”
  林遇之点头抱着孩子回房,秦叶子心里发笑,林母说的好像她带了笑娘好多一样,说起来笑娘长到现在,能说大半时间都是林遇之带了,秦叶子思考一番,觉得自己该再多抱抱孩子。
  林遇之侧身推开门,一脚跨进去,不知是屋里太黑还是脚下不稳,亦或者脑子发晕,他猛的一下往前摔去,惊慌中拧了下身子将笑娘护严实,自己结结实实摔地上,笑娘受了惊吓吓得哇哇大哭。
  第23章 当娘的人了还不会走路?
  和林母说话的秦叶子赶忙看过去,一见人摔了立马跑过去,林母也站起身来,见笑娘被儿子抱起来她便没再往过走。
  天黑乎乎了,看不大清楚,她瞧着林遇之还趴地上便一手叉腰怒道:“当娘的人了走路还不会走?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自己生的也不知道心疼?把我孙孙摔到哪里可怎么是好?”
  她生怕人听不见,又加大声音,怒气更重,“还不起来等我来拉吗?年纪轻轻摔一跤能有啥事?我老婆子又不是没摔过,呵,丫鬟命在这装什么贵小姐!”尤其那声嗤笑真刺耳至极。
  林母本就输了钱听了闲话心情不好,正愁气没处撒,孩子一哭起来,管他什么事她今天都要说教几句,何况是“秦叶子”把孩子摔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嘛。
  秦叶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林遇之,林母看见了,“幺郎你还拉她呢,我就不信她自己起不来。”
  秦叶子拉着林遇之袖子,林遇之将人手扶开,他咬牙自己踉跄着爬起来,转身还把门给合上了。
  这举动气得林母暴跳如雷,她气冲冲过来,秦叶子却差点笑出声,她看一眼靠墙闭眼的林遇之,轻声道:“你这下可马蜂窝了。”林遇之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说话,直着脖颈绷着下颚咽下满口铁锈味。
  笑娘胆子大,又没摔着,秦叶子抱手里哭声就小起来,这时已经不再哭了,只小嫩脸上卷翘睫毛挂了晶莹泪珠。
  秦叶子打开门,林母刚好上台阶,林母嘴里噼里啪啦说些不中听的话,人就要往屋走,秦叶子挡住,她伸手将门关上,将孩子塞林母怀里,“笑娘没事呢,娘别担心了,来,笑娘给奶奶笑一个。”
  林母不想抱孩子,秦叶子却塞她怀里就松了手,她推拒,秦叶子便手背身后,林母无法只得抱怀里,她一口一个乖孙,“看我乖孙吓得,也不知道这当娘的怎么当的,这么小个孩子还能抱不住,真摔着了我看她拿什么赔!”
  秦叶子想笑又想叹气,她抬首望天,“娘说两句行了,叶子也不是故意的。”
  林母看一眼笑娘,抬起下巴,“哼,要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就是不乐意当我林家媳妇。”
  秦叶子……何出此言啊?不等人接话,林母就接着道:“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么久生不出个男孩,还不把我笑娘好好带着,也亏得我宽宏大量,要搁在别人家早让自己儿郎休掉重娶了!”
  秦叶子现在是无所谓心态,林母这些话听多了已经不能让她生气了,就只觉得这情景怪无奈怪好笑,她靠着门懒得拦了,随林母说去。
  一墙之隔的林遇之扯了扯嘴角,林母嗓门大,声音像是从他耳边炸起,他理智清楚他可以当他娘并不是说他,不是说“林遇之”,但现在他代入感十足,他娘这些无理取闹的话就像指着他鼻子一句句骂出来,他甚至能想象出他娘说话时偶尔飞溅地唾沫星子。
  四周除了林母一句句并不属实的指责,再无再无其他声音,林遇之拖着疲软的身子往床的方向走,他想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蒙头大睡一场。
  门外林母还在说些毫无根据的话,秦叶子揉了揉太阳穴,唯有笑娘什么也不懂,还伸着小手揪林母衣襟。
  林遇之一步步像是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无力,刚到床边就又摔下去,这回怀里也没有笑娘要顾忌,他干脆不作为,直挺挺摔了下去,后脑勺还在床角磕一下,也没觉得疼,只迷糊着不想起来。
  林母声音弱下来,任她怎么说也不见有人应声,便觉得没意思了,秦叶子耳朵都炸疼了,她看林母估计说够了便适时道:“娘差不多得了,不是累了吗?早点洗漱了休息吧。”她听得不耐烦了。
  这不是个好台阶,但林母也顺势下了,她再次将笑娘递给儿子,抱怨一句,“累了一天还不得闲,简直家宅不宁。”天黑得彻底,她也说够了,甩了甩手回自己屋去。
  秦叶子无奈叹口气,亲亲笑娘小脸也进屋去,要说还是笑娘厉害,林母大发雷霆,小家伙居然还能睡着。
  秦叶子进去先看了一眼之前林遇之靠着的墙,并不见人,屋里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她以为林遇之上床了,随口道:“你娘今天真是说够了,她估计是憋好几回了。”
  上回林遇之说他娘说话让当耳旁风,她随口编了话,林母估计没信实在,再说林母对她没能嫁进来当年就生儿子,一直有意见,林母今天又输了牌,也指不定还有些什么,更别提林母总觉得她儿子林遇之值得时间最好的,看儿媳妇便总不如意。
  林林总总各种加起来,林母也算爆发了回,好在无人应声,她说的够了也觉没劲。
  秦叶子没听见林遇之答话也不以为意,林遇之时常这样,她早自言自语习惯了,到桌前点亮了蜡烛,暖黄的光照亮小小一处,秦叶子拿着蜡烛往床边走去。
  她问林遇之,“摔着哪没?”她猜想林遇之还没睡着,毕竟他娘那些话说得过分,林遇之怕是今晚都得无眠。
  “林遇之,你再不说吭声我可懒得管你了。”她今天本来也有点气,她不过玩笑一句菜咸了,林遇之居然立马端了菜喂鸡,还当着外人面,他这样做事实在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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