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沈清钰闻言向前踉跄半步,白月吟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春衫传来。
  "证据?"她盯着白月秋眼中翻涌的暗潮,"二姐口中的证据,莫不是那些盖着刑部大印的卷宗?听闻昨夜西市走水,刑部员外郎的宅邸烧得干干净净——"
  她忽然退后两步,抬手示意牢门,"若妹妹执意要人,不妨先看看,她现在是否还能认出你。”
  沈清钰的指甲掐进掌心,白月吟感觉到她的颤抖,忽然听见身后白驹低声道
  "主子,牢里有血腥味。"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
  "放人。"白月吟的声音冷下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白月秋忽然大笑,笑声惊起檐角寒鸦:"妹妹果然聪明!当年母皇临终前,把镇南王府的虎符一分为二,你我各持半块,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妹妹若肯交出那半块..."
  她指尖划过虎符纹路:"姐姐自当大开牢门,恭送大侄女回家。"
  "住口。"白月吟低声喝止,目光却未从白月秋脸上移开。
  "母皇偏心,明明我样样比大姐强,她却把皇位传给那个病秧子!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她指向皇城:"如今她的女儿,也是个病秧子。”
  说着,她情绪愈发激动,袖中的软鞭“唰”地抽出,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大姐是长女!"
  "长女?!"白月秋忽然扑上来,指甲几乎要戳进她面门:"你守着那个病鬼当皇帝,自己做摄政王垂帘听政,就不是谋逆?"
  两人自幼同习镇南刀法,白月秋的招式向来狠辣,此刻更是不管不顾,掌风带起青砖上的露水,劈头盖脸砸来。
  一时间,两人身影交错,软剑与软鞭不断碰撞,火星四溅。
  白月吟旋身避开,软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
  她们的招式如出一辙,却因心境不同而分出刚柔——白月秋招招致命,专攻下盘;白月吟却守多攻少,剑穗始终护着沈清钰的方向。
  十招过后,白月秋忽然卖个破绽,指尖擦过白月吟手腕,在她袖上划出三寸长的口子。
  "疼吗?"白月秋喘息着笑:"就像当年母妃把虎符交给你时,我这里…"她指着心口:"也在淌血,凭什么?凭什么你和大姐都能得到母皇的偏爱,我就只能被送去北疆军营自生自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钰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捡起地上一把掉落的长剑,朝着白月秋冲了过去,大喊道:“你休想伤害月吟!”
  白月秋一惊,连忙侧身躲避,软鞭的攻击也随之偏了方向。
  白月吟忽然发力,手掌切向她手腕。
  两人滚倒在青石板上时,白月吟的软剑已抵住她后颈,而白月秋的指尖,正按在她肘间麻穴。
  "放开!"沈清钰惊叫着要上前,被白驹死死拉住。
  白月吟只觉肘间一阵酸麻,忽然听见白月秋在耳边低笑:"妹妹,你还是心软,当年在镇南王府,你就是心软的毛病,如今当了摄政王,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她猛地翻腕,指尖扣住白月秋肩井穴,在对方吃痛的瞬间翻身压住。
  软剑刃口贴着白月秋下颌,割破油皮渗出血珠。
  “放人。”
  白月秋忽然大笑,血珠顺着下颌滴在月白衣襟上,"你杀啊!杀了我,这牢里的沈瑜白…”
  她只觉眼前发黑,扣住白月秋肩膀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骨头:"你敢!
  白月吟闭上眼睛,手伸向腰间,虎符滑落…
  白月秋的目光落在虎符上,指尖几乎要发抖。
  当年母妃将虎符分给白月吟时,她躲在帐后看见,那虎符的纹路比自己这半块更深,是真正的主符。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放人!!!!放人!!!!哈哈哈哈哈…………”
  牢门打开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沈清钰踉跄着冲进去,看见沈瑜白蜷缩在草席上,肩上的伤还在渗血。
  她猛地抱住女儿,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瑜白,别怕,娘带你回家。”
  "回家。”白月吟轻声说,替沈瑜白拢好被角,看着白驹牵来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时,她回头望向刑部大牢,白月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有半块虎符的纹路,还在记忆里发烫。
  沈瑜白被抱出牢门时,滚烫的血滴在白月吟手上。
  她低头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二十五年前,在产房外,沈清钰难产时,自己也是这样,手心全是汗,全是血。
  那时她发誓,要护这对母女一世平安。
  “母亲,疼……”沈瑜白的低唤拉回她的神志。
  白月吟低头吻了吻女儿额角,声音轻得像哄她入睡:“不怕,回家了。”
  她起身时,看见白驹站在五步外,浑身是血,却仍紧握着剑。
  刚出刑部,烈日高悬,蝉鸣阵阵。
  白月吟和沈清钰扶着受伤的沈瑜白走出,热浪扑面而来,却驱散不了周身的寒意。
  抬眼望去,宫门外柳树低垂,苏满梨身着一袭素色,正站在浓荫下等候。
  她面色略显苍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瞧见她们,苏满梨快步迎上。
  “瑜白!”苏满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跑到沈瑜白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又怕触碰到伤口,只能悬在半空,“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啊…”
  车轮在滚烫的地面上滚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白月吟转头对众人说道:“先上车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车厢内,苏满梨轻轻为沈瑜白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心疼不已。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扬起一阵尘土。
  白月吟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刑部大牢,暗暗发誓:“白月秋,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清楚 。”
  第78章 你以为的真相如何?
  雕花床榻之上,沈瑜白静静躺着,面色仿若薄纸般苍白,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鬓角沁出,洇湿了绣着吉祥云纹的枕巾。
  屋内,苦涩的药香肆意弥漫,丝丝缕缕钻进每一处缝隙,沈清钰与苏满梨一左一右守在床边,眉头紧蹙,满脸写着担忧。
  “这药方按时服用,再精心调养些时日,小姐的元气便能慢慢恢复。切忌不可操劳,心绪也要保持平和。”
  大夫细细叮嘱一番后,在小丫鬟的引领下,脚步匆匆地离开。
  苏满梨莲步轻移,站起身来,声音轻柔却透着笃定:“娘,煎药一事就交给我吧,我亲自盯着,这样更放心些,您也劳累许久了,先去歇一歇。”
  沈清钰微微颔首,望着苏满梨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感慨与欣慰。
  沈清钰抬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沉重,缓缓掩上房门。
  一转身,便瞧见白月吟正静静地候在门外,周身仿若笼着一层寒霜,气场冷冽。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似有火花迸溅,沈清钰的眼神冰冷似铁,直直射向白月吟。
  “你对瑜白犯下的过错,桩桩件件都刻在那儿,该怎么弥补,该怎么偿还,不用我再多说,你心里门儿清。”
  白月吟身形一僵,沉默良久,最终一言不发,转身抬脚离去,那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幽深的长廊尽头,可在沈清钰耳中,却好似一记记重锤,敲打着她的心。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沈瑜白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颤动,而后慢慢睁开,眸子里瞬间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愤怒如熊熊烈火在眼底燃烧,疑惑似浓重迷雾笼罩心间,而最深处,是对深埋真相的执着探寻,熠熠生辉。
  同一时刻,整座上京已然被戒严的气氛紧紧包裹,城中大街小巷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明日,便是意义非凡的祭天大典,按常理,此刻应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谁也没料到,白月秋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毫无征兆地现身皇宫。
  白玉珠听闻白月秋到来的消息,心猛地一沉,好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她太清楚白月秋此番前来的目的了,这些年,白月秋就像高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利刃,给她带来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长期的精神紧绷,心思郁结难解,再加上她本就身体孱弱,底子单薄,病情愈发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撕扯着心肺。
  白月秋迈着沉稳的步伐,昂首阔步走进大殿,手中两块虎符相互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让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这声音仿若带着魔力,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不断回荡,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白玉珠的心房,震得她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白玉珠到底是在宫廷权谋中摸爬滚打多年,骨子里透着皇家的高傲与坚韧,即便内心慌乱如麻,表面上仍强装镇定,面色淡然,努力维持着皇帝的威严。
  完整无缺的虎符,此刻在白月秋手中,那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打开战争大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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