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70节
“主任，您回来了！”岳迎丰看到韩霖进门，急忙笑着说道。
“追踪目标的画像，完成了几幅？”韩霖问道。
“我们今天傍晚的时候才到，矢野教官在外面执行任务，刚回来没多久，吴教授在半小时的时间里，为我们刻画出了两幅画像，矢野教官认为，素描画像的真实度，几乎和目标的相貌是一模一样，吴教授正要刻画第三幅。”岳迎丰说道。
随着韩霖的到来，办公室的秩序立刻改变了，吴教授和两个学生惊讶的发现，刚才还轻松的气氛，变得没人敢随意说话，这也充分体现出这位年轻主任的权威。
其实韩霖也没有多严肃刻板，只是在谈到工作的时候，他希望所有人集中精神，平时他也愿意和大家开开玩笑什么的。
第207章 因变化而变化 上
“吴教授，您也是年过花甲的长辈，舟车劳顿来到金陵协助我们办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咱们到我的办公室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休息。至于后续素描画像的事情，就交给您的两位学生吧，多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有您亲自出手画的两个目标，我们现阶段的侦破工作，就有了很强的方向性，其余的目标不着急！雪颜，去办公室泡壶茶！”韩霖和吴宝成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吴宝成是沪市美专在素描方面的专家，唐滢托关系请他到金陵，协助秘密部门侦破日本间谍的案子，他根本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既然韩主任相邀，我客随主便，请！”吴宝成笑了笑说道。
他对自己两个学生的能力，有着极大的信心，除了要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还有一层意思，在他精力不济的情况下，代替他完成这项工作，毕竟是在国家的秘密部门协助，不容许轻言退出。
这位韩主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套做工精良用料考究的手工西服，衬衣和领带像是昂贵的舶来品，手腕上的腕表更是价值不菲，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主任办公室，家居摆设却非常简朴，甚至有些寒酸。
“吴教授，眼下国家正在危难之时，日本人依仗武力霸占了我们的东三省后，亡我中华之狼子野心不断膨胀，屡次对政府进行挑衅和逼迫，还大量派遣间谍进入首都要地，窃取国家机密，为战争做准备。”
“我的秘密部门奉命保密防谍，保护国家机密的安全，铲除那些危害国家的日本间谍和汉奸卖国贼，目前正是用人之际。看您的态度，对两位高足的本领很有信心，估计是得到了您的真传，我希望能够招揽二人进入秘密部门工作，享受专家的待遇，您意下如何？”韩霖问道。
成立京沪杭特别勤务办事处以后，情报工作陆续将延伸到京沪杭三地和附近的多个地市，因此，未来侦破的案件也将越来越多，确实需要专业的素描人才进行协助。
他自己知道很难留住吴宝成这样的教授，就把心思打到了吴宝成的学生身上，遇到什么困难，吴宝成也不能作壁上观，这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说实话，我是不想让学生进入特务机关的。”吴宝成说道。
“您也不用说话太含蓄，金陵政府搞同室操戈大肆捕杀地下党，而特务机关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手上满是地下党的鲜血，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声名狼藉，尤其是在教育界和高级知识分子的精英阶层，特务们实施白色恐怖，残害了不少人，不受欢迎和不被信任，这也是正常的。”韩霖笑着说道。
“韩主任的话很直白！”吴宝成有些惊奇的说道，他都没词了。
对面这个秘密部门的负责人，居然毫不掩饰的指出，目前特务机关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其直白程度，让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特务机关对自己的认识，居然是如此的清晰！
“特务机关通常是指具有特殊使命，拥有特殊权利和地位的部门，本身并不是贬义词，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部门，绝非我们金陵政府独有，只是，特务往往依附于统治阶层，是统治者的工具，比如明朝时期的锦衣卫。”
“特务有存在的必要，我承认，金陵政府的特务机关确实是存在诸多的弊端，一直以来给人们的印象都是负面的。但也不能全盘予以否认，这就像是双刃剑，完全看怎么使用。大多数人们眼里的特务，也不是真正的特务，他们更像是职业的打手。”
“我的这个部门，是特务机关的组成部分，具体的职能，是专门对付日谍和日谍收买的叛徒，很少涉及到以外的事情。”韩霖笑着说道。
想要打动吴宝成，就要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对方的思想心态，就是因为特务机关的名声太过恶劣，这位教授压根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做特务。
“既然韩主任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我可以和学生们谈谈，最后是不是要加入你们，要看学生自己的选择，只要是和日本侵略者作斗争，我是一定会支持的！”吴宝成说道。
第二天的早晨，韩霖主持了办事处的案情分析会。
“报告主任，我们负责寻找的目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相似的嫌疑人，但光华门的面积太大住户很多，来往的人流密集，我们人手有限，找不到目标也是正常的。”曹建东说道。
“这样的排查方式是大海捞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前期两眼一抹黑，这样做是不得已，眼下的策略就得调整一下了。”
“要利用现有的资源减少难度，二处记录的金陵城军官住址资料，已经送来了，找找在光华门地区居住的军官，把他们列为首要监视目标，用吴教授的素描画像，仔细核对所有接触者。”
“不管日谍是不是改头换面，改变了以前的形象，也不管他是不是搬离光华门地区，到别的地方藏匿，但他必须要和内奸保持联系，这是职责和使命，做事情要剥茧抽丝，找到最关键的要害。”韩霖说道。
只要把光华门地区居住的军官，涉及到军事工程方面职能的人，严密监视起来，守株待兔也能挖出日谍，这样做的好处是，从源头掐断了日谍的一切自我保护措施，除非他和内线不联系，但这可能吗？“主任，我们负责的调查工作，范围比较狭窄，经过几天的打探，已经锁定了夜枭此人，有很大概率是明德商行的经理商永华，他是军委会第一部第一厅电讯科长邵远东的女婿，也是电讯器材供应商，还是个留学德国，维修电讯设备的行家，我们会拿着夜枭的画像，与他本人做对比的。”
“商永华与电讯科的军官、报务员和译电员非常熟悉，据说经常请客吃饭拉关系，也舍得花钱送礼，加上长得好，传言说他和电讯科的女兵，有些不清不楚，为此还惹得老婆和他大吵大闹。”沈明峰说道。
第208章 因变化而变化 下
“军委会第一部是绝对的军事指挥中枢，第一厅是指挥作战的部门，第二厅号称是军队系统的军事情报中枢，可实际表现让人大失所望，没有最起码的警惕性，职业素养太低，敌人把手伸到了电讯科，他们居然还对此一无所知！”
“夜枭的情况我似曾相识，此人必然是日本特务机关从小选拔出来，安排到中国生活学习的特殊间谍，价值非同小可，安排他到德国学习，这是接触电讯科的基础条件，既然商永华长得帅，那邵远东的女儿长得怎么样？”韩霖皱着眉头问道。
在电话不能覆盖全国各地，碍于技术原因，长途通话质量难以保证，总部无法联系到各地部队的民国时期，最快的通讯方式只有电台。
电讯科，掌握着所有机密电文的接收和破译，等于是掌握着金陵政府军队的核心机密，地位尤为重要。对这样的地方，关注度应该是最高等级，电讯科长的女婿，难道就不能是间谍了？“邵远东的姑娘长相很一般，有人曾经戏称，这两人成了夫妻，有点类似汪副总裁和夫人，对比非常鲜明。越是条件一般，心理的戒备就越重，是个出名的醋坛子！”高睿安笑着说道。
金陵政府的汪副总裁，被誉为是民国时期的美男子，而妻子陈碧君相貌，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就对了，这些日本间谍习惯于采取这种方式搞情报，女间谍靠着美色，男间谍也是靠着美色，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怜的是，我们那些关键职位的人，却屡屡中招，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韩霖冷笑着说道。
这个叫商永华的日谍，切入点找的很好，自己是德国留学的高材生，做熟悉的电讯器材批发，搭上电讯科长的线，理由是非常充足的，为了赚钱！可想要做这样的买卖，也没有那么容易，金陵城不是他一个人控制市场，于是就把合作关系转变为翁婿关系，吃掉最大的一块肥肉，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我都舍身给电讯科长的女儿，为的就是这个结果，谁不服气，也得有这样的勇气才行！“主任，我们是不是尽快对商永华采取行动？对代号夜枭的日谍，有矢野教官的指认，必然能够得到戴老板的支持，这个人还不知道在电讯科发展了几个人，他的危害性远远超过别的间谍。”沈明峰说道。
“不，不着急，不是所有的日谍，我们通过刑讯的方式都能得到口供，从现在开始，对夜枭采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视手段，挖出他所有的秘密。”
“电讯科的内鬼最多两个，否则那就成为灾难了，按照常理推断，一个是报务员，一个是译电员，如果只有一个内鬼，那就是报务员，军事委员会下发的命令，对日本侵略者的情报价值更高。”
“这人既然是电讯高手，肯定有自己的电台，不可能藏在家里，他的岳父是电讯科长，有一定的警惕性，因此，电台肯定放在他的秘密住处，把这个点先找到，我们再来说下一步。”韩霖说道。
他向来不喜欢叽叽歪歪的长篇大论，简单说了说对两拨人的安排，就散会了，等到下属们外出执行任务，他也要到宪兵司令部走个过场，关注特警一队和特警二队的工作。
尤其是与一处有长期合作的特警二队，据苏澄德透露，徐恩增打算对金陵城的进步学生和进步工人，实施一次大规模的清理，他得时刻掌握行动的情况，必要的时候进行破坏。
“韩主任，我和两个学生谈过了，小两口都愿意留在秘密部门工作，只是除了素描画像，也不会别的，怕是要让你多费心了。”吴宝成教授站在院子里，看到他出来，主动走过来说道。
“您放心吧，两口子加入我们部门，是纯粹的内勤人员，除了必要的基础训练，专业人才应该做专业的事情，不管是搞情报还是搞行动，这两口子没必要参加，留在驻地协助查案就是了。我也不会因小失大，调小两口执行外勤任务，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韩霖笑着说道。
“那就好，年纪大了，对自己的学生就多了一些牵挂，韩主任也不要见怪，日后还请多多包容。”吴宝成点点头说道。
韩霖把接待任务交给了曹建东，他自己开车来到了宪兵司令部驻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门牌已经换成了警务处副处长办公室。
综合办公室的宋雨蓉，看到他来了，急忙拎着一暖瓶开水走进来，很利落的泡了杯茶。
“这两天宪兵司令部有没有什么动静？”韩霖道了谢后，随口问道。
“特警二队给办公室备案了，他们参加了一处组织的行动，我刚到司令部就遇到了乔建林，他和我说，昨天晚上特警二队的便衣宪兵，配合一处的特务，端了一处工人夜校，抓了中央大学几个授课的老师和学生，就关在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还没有来得及审讯。”宋雨蓉说道。
“抓老师和学生？用的什么罪名？”韩霖问道。
“罪名是传播危险思想，蛊惑工人对抗政府，我问了问，其实就是中央大学的老师，带着几个学生给工人开夜校，却被一处特务的眼线混进去，听到一些危险言论，属于是可大可小的问题，现场也没有搜到什么地下党的传单和危险思想的书籍。”
“但便衣宪兵在抓捕的时候，遭到了工人们的反抗，宪兵就采取了暴力手段，不但当场打死打伤了十多个工人，连讲课的老师和大学生也在抓捕中受了轻伤。这些宪兵也太残暴了，大学生里面有两个女的，下手没点轻重，连人家的衣服都给撕破了，鼻青脸肿的。”宋雨蓉说道。
“什么？对着手无寸铁的工人开枪了？还有女大学生参与？他们没做什么恶劣的丑事吧？”韩霖顿时站了起来。
“那倒没有听说，我作为军事警察，还特意去监狱看了看，金陵可是首都要地，宪兵们不敢胡作非为，中央大学是首都第一大学府，影响力摆在这里，真出了丑闻，他们除非不要命了！”宋雨蓉说道。
第209章 搭把手 上
就因为中央大学的师生，表现出来的思想动态和金陵政府没有保持一致，就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特务机关和宪兵司令部，把工人的生命视若草芥，居然随意杀人，这是代表地主阶层利益和资本家利益的蒋总裁以及金陵政府，搞独裁专制的具体行为。
可眼下国内的大环境就是这样，金陵政府是实质性的统治阶层，韩霖对此也无能为力，哪怕是稍微表现出一丝同情地下党和革命群众的态度，也难以在特务机关立足。
幕后的老大蒋委座，包括二处的戴老板，对地下党的态度是有杀错不放过，别说是少校，就算是少将，也只能随波逐流，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你探头探脑的干嘛，有事进来说话！”韩霖瞅见特警二队的队长乔建林，在门外转圈，就把他喊进了办公室。
“处长，我是特意来向您汇报工作的，昨天晚上我接到了特工总部行动总队的协助要求，我派遣第四中队跟着一处的人，到一个秘密工人夜校抓人，这些听课的工人，为了保护中央大学的师生逃走，竟然拒捕，导致双方发生了激烈冲突。”
“行动总队的特务当场开枪打死两个工人，我们自己的弟兄，用拳脚也打伤了十来个人，在场的所有师生和工人，都被带回咱们宪兵司令部，目前关押在监狱里。”乔建林毕恭毕敬的说道。
昨天晚上在国际联欢社发生的一幕场面，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韩霖履新军事参议院军事厅的军事调查科长，在国际联欢社宴请下属，宪兵司令官谷征伦亲自到场站台不说，赫赫有名的宋梓文，居然也给面子的喝了杯酒，还给韩霖结了账。
而国际联欢社昨天晚上的客人，并不只是韩霖和调查科的下属，还有别的人，这件事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金陵城，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
一处的特务们先得到消息，抓人的时候，特务们又把消息传递给乔建林，吓得他有点肝颤。没想到韩霖不但官运亨通，被提拔为警务处的副处长，而且背后居然能搭上宋先生的关系。
刚才看到韩霖的汽车停在院子里，他赶忙来到办公室汇报工作。
对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们来说，这个信息倒也无所谓，可是对他这样的小角色，威慑力却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说，特务开枪杀人了，我们的人没有开枪？”韩霖听出了乔建林的意思，仔细追问道。
“这次行动又不是抓地下党，杀了也就杀了，全是读书认字的工人，还有中央大学的师生，我们可不希望给一处背这种黑锅，所以，我在行动之前就告诉弟兄们，只动手抓人，不准开枪。”乔建林急忙说道。
瞧，这话说得多么残忍无情，遇到地下党的时候，就能随意开枪射杀，说明现在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
“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和地下党方面有关系？”韩霖问道。
“报告处长，反正在现场没有搜到任何证据，依卑职的想法，就是这些中央大学的师生，嘴上没有把门的，说了些犯忌讳的话，偏偏遇到了一处搞大行动，倒霉催的给牵连了。”乔建林说道。
“一处抠的厉害，弟兄们为了他们的任务辛辛苦苦折腾大半夜，他们连车马费都不给，这样的任务你少接点，能推的尽量推掉，做到不见兔子不撒鹰，总不能让弟兄们白白干活，最后连汤汤水水都混不上，图什么？”
“最近军事警察科接到通知，要协助二处侦破新的日谍案，你和特警二队随时做好准备，接到命令就要参与进来，二处给钱给的痛快，而且还大方，比一处的穷鬼们强的太多！”
“虽然维护社会秩序，也是我们宪兵司令部的主要职能，可现在的金陵城，哪来那么多地下党和危险分子？上次一处也是搞大行动，说是要一举端掉金陵城的地下党组织，为此，甚至把金陵城的水陆交通全给封锁了，可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人影都没有见到一个！”韩霖很不屑的说道。
宪兵司令部的特警一队，现在对他是唯命是从，他原本不打算搭理特警二队的，可现在发现，自己的考虑不够周全。
因为这些便衣宪兵配合一处的特务，总是干坏事，为此，他打算让特警二队参与到日谍案中。
案件的具体侦破过程不用二队，等行动的时候，便衣宪兵可以对抓捕现场实施封锁和围堵拦截，发挥一定的作用。
“处长教训的完全正确，要不是徐恩增和司令官的私交好，动不动就调我们特警二队协助，我也不愿意和一处走得太近，这些人看起来道貌岸然的，都是肚子里做文章的阴人，心眼太多了，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吃亏。”乔建林说道。
处长居然要给特警二队机会，参与到油水丰厚的日谍案中，说明他这段时间的效忠行为，得到了韩霖的认可，不再排斥特警二队了。
叮铃铃，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我是韩霖，哪位？”韩霖拿起电话问道。
“霖霖哥，我是曼茵。”陆曼茵的声音从话筒传了出来。
“你把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出什么事了？”韩霖觉得很奇怪。
自己未来的小娇妻，从来没有在上班的时候给自己打过电话，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可能是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我们教育学院的老师，昨天晚上给工人上夜校课的时候，被特务给抓了，学院的师生现在都很着急，我记得你在宪兵司令部工作，帮我打听一下人关在什么地方，我们想办法救救老师和同学！”陆曼茵说道。
“教育学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韩霖奇怪的问道。
“也是我没有告诉你，商学院和医学院，不是搬迁到沪市了吗？我们这批学生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完全建好，就在金陵念的专业课程。”
“等学校完全独立办学，我们一部分学生没有回去，转到教育学院的教育学系读选修课，但对外还是说商学院的银行科。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再和你说，你先帮我打听消息！”陆曼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