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大中午的还没睡醒,昨晚做贼去了?”
依旧是那副家长的派头,仿佛训女儿。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身份和她重逢。
“昨晚熬夜打游戏来着。”赫惟谎话信手拈来,眼睛却看向驾驶座的程茗。
他的外甥,程茗。
第74章 月亮与六便士01“像我在你里面。”……
2020年九月。
中国北京。
清华大学新生入校在九月的第一个周末,五号六号,七号周一正式上课,因为疫情原因暂不举行新生军训。
叶松青提前一周来的北京,在叶雪扬那儿住了几天,终于在新生报到的首日就喜提卷铺盖走人,被叶雪扬送去了学校。
当年离家出走去寻找赫远征,赫惟在白市被叶家收留过,当时和叶松青有过短暂接触,那时候他才多大点儿,现在居然一晃就是大学生了。
还考上了我国最顶尖的两座学府之一。
赫惟提议晚上在清华附近找个馆子吃东西,但因为是周末,几家好吃的饭店都人满为患,临时改成去赫惟那儿涮火锅吃。
与叶雪扬合租的房子仅仅隔着两栋楼,是赫惟一个月之前新租的公寓房,房子从lucas手里转租过来,还省了一个月的房租。
孟昭和父母住,叶雪扬隔壁住着室友,都不方便呼朋引伴,只有赫惟这儿最合适。
一月前,纪柏煊在卸任纪氏集团董事长职位的第二天飞去新加坡,包机将赫远征从秘密转移回国,美其名曰是为了赫惟一家团聚,实际上安的什么心思,赫惟心知肚明。
他在用赫远征威胁她,威胁她哪儿也不许去,威胁她必须留在他身边。
老房子原本就离纪念家居远,加之赫远征身后还跟着个新加坡籍护工,家里地方本就不大,赫惟干脆搬出去单住,工作日偶尔回去吃一顿饭,周末再帮着秦雨一起给赫远征按摩、陪他说话。
尽管何时苏醒还是未知,但人在身边,赫惟觉得她们一家人才是真的团聚了。
赫惟提前去了趟超市采买食材,纪柏煊开车,在赫惟第n次坐到后排时,终于忍不住问她:“是只有程茗的车,你才愿意坐副驾驶吗?”
赫惟冷冷地回了句“只是习惯了”,从后座上下来,乖乖坐到前排副驾上去。
纪柏煊低头给她把安全带系上,细心帮她调了调空调出风口的方向,又帮她翻下
了遮光板。
侧身瞥见赫惟脖子上一片红,以为她哪里过敏,伸手要去查看。
赫惟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捂住衣领,“我没事。”
“是……昨晚弄的?”
纪柏煊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的穿着,白天在家里穿着身家居服披着披肩,纪柏煊只当是她嫌空调温度低,这会儿出门明明两边都是地下车库电梯直达,不见太阳,还非要穿个带领子的防晒衫,却原来是为了遮这个。
昨晚太混乱了,他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赫惟没说话,只是点头催促他:“你快点开车吧,孟昭一会儿从医院直接过来,估计比叶老师他们早到,别一会儿她人到了没人给她开门。”
她刻意避开了“家”这个字眼,熟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仿佛昨晚真实发生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惟惟,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纪柏煊启动车子,车子从车位里驶出,轧过一个又一个减速带。
他知道有时候感情也需要减速带,不能一上来就飚速度。
赫惟偏头冲他笑了笑,笑容浮于表面,“你可以给我时间,但是却不会给程茗,不是吗”
半个月前程茗的一篇论文被判定为抄袭,说来可笑,举报他抄袭的不是别人,正是指导他论文写作的他的导师,主张程茗期末上交的那篇论文抄袭了他十五年前的一篇论文,重合率高达31%。
程茗身后是整个纪家,辅导员、校领导心知肚明,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到纪柏煊这儿,纪柏煊是当着赫惟的面接的电话。
只要他一句话,十五年前那篇论文就会消失,程茗依旧可以正常参加国考,或者选择其他他认为可行的路。但他没有,他只是耐心听着电话那边的描述,时不时从果碟里拿一颗葡萄,喂给赫惟。
“林教授那边,我会和他谈。”纪柏煊当时这样说,眼神似有若无的暗示,赫惟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
这事儿分明就是他故意挑起的,为的就是毁掉程茗的前途。
“你不是愿意等他嘛?三年四年也愿意等。”纪柏煊觉得可笑,“他程茗离了我、离了纪家什么也不是,你就是等上个十年八年,也等不来他翅膀硬的一天。”
不就是愿意等吗?那他就让她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赫惟纠结了好久,也难受了好久,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程茗的档案里多一块论文抄袭的污点,也没办法对赫远征每天的治疗费用视而不见。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顺着他。
“你想多了,我没有。”赫惟淡淡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和程茗分手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他,论文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帮帮他。”
车子驶出停车场,纪柏煊提速,“怪不得昨晚你没有拒绝我,原来还是为了他。”
从新加坡回来的这一个月,她们吃住在一起,每天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好几次他翻身凑过去亲吻她,她虽然不再像订婚宴那天那样拼死抵抗,可也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赫惟永远是一副倔强的表情,任由他的亲吻落在脸上,唇边,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即使他当着她的面…//…,…//…,她也只面不改色地盯着他的…//…,一下是一下,像个收了钱敬职敬业的服务人员。
只有昨晚她表现得一反常态,眼里难得有脆弱和柔软,望向他的时候表情楚楚动人,他还以为是她终于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了。
一次两次三次,其中不乏她在……,她脸上的表情明明也是舒服的是愉悦的。
原来竟然还是为了程茗。
不说看她赫惟的面子,她知道那样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提程似锦,用道德和血缘去绑架他,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她果然很了解他。
可是她又完全不了解他。
否则她就不会主动献身求他帮程茗。
因为即使她不那么做,他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程茗出事。
如果她不愿意,昨晚只要她表现出来,只要她当时说一个“不”字,他都会像订婚宴那晚一样,哪怕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拉的地步,他也不会碰她。
纪柏煊再疯,也不可能做违反妇女意志的事情,他没有那么恶劣。
他会一直等她,等她做好准备,等她心甘情愿。
订婚宴上跑掉,纪柏煊放弃了自己即将到手的股份,整个北京城的议论声他都充耳不闻,他为的难道是一个还惦记着其他男人的躯壳么?
纪柏煊莫名烦躁,等红绿灯的间隙,手掌误拍在喇叭上,吓了赫惟好大一跳。
面前的人行横道上有行人在加速通过,赫惟忍着强烈的太阳光照看过去,伸手按住纪柏煊小臂。
“你怎么了?”赫惟见他情绪不太平静,“是不是太累了?”
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了,一晚上两次半,中午醒来只喝了点水吃了两口东西,又折腾了两个小时,这会儿体力不济也是正常。
“我应该反思,是不是还没有让你满足,所以你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想程茗论文的事。”
纪柏煊踩了脚油门,反手握住赫惟的手放在胸口,“我不累,我只是嫉妒你这么担心他。”
“我是在担心你。”赫惟看向他冷峻的眉眼,“从昨晚到现在,你好像就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那家粥店平常十点就关门了,你是怎么买到的?”赫惟问他。
她早上醒来闻到粥香,他端着餐盒到床边来喂她,虽然不是店里的外卖盒包装,但那味道一尝就知道是她高中校门口的那家。
以前她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吃不惯油腻的东西,换多少阿姨做饭都没用,她就爱吃那家的皮蛋瘦肉粥。
一方面是生病确实没胃口,另一方面是纯粹喜欢看纪柏煊大动干戈去为她买一碗粥。
好像多啦a梦的传送门打开了,一觉睡醒,她们都被传送回了那时候。
如果说昨晚上的那两次半是赫惟认清了现实,半推半就,还残存部分意志力,那么醒来之后的这两次,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都是她主动的。
当订婚宴结束,北城的名媛圈好奇、羡慕她的声音越来越多,赫惟不是没有嗤之以鼻地想过,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可是他是纪柏煊,是只做不说的纪柏煊,当他把那些冰冷的语言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具体的行为,赫惟还是再一次地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