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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可是现在,她明明是在惩罚他。
  “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了报复我,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纪柏煊想了很久,他更愿意相信赫惟选择程茗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纪柏煊趴在床边,试图去捉她的手,他想将她的手放在胸前,想让她感受他心里的悔与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你,”赫惟承认,“当初你无视我的感情,没有打个招呼人就躲去了新加坡,我的确恨过你。”
  “可是那些恨和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恨你,因为我知道你没有义务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是自由的,你可以离开,你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尤其当我知道你当年拒绝我和我妈妈的事情有关,你不敢也不愿意在当时回应我的感情,恰恰是因为你想对我负责,所以我更加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恨你。”
  “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你也说过我不懂爱情,我甚至都不懂亲情,我没有办法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所以…请你…原谅我的言而无信。”
  “永远——是我亵渎了这么美好的词,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就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以后你还是我和程茗的舅舅。”
  赫惟心里也不无痛苦。
  在她知道了秦雨当年的种种经历之后,她曾经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月亮,整夜都没有合眼。
  她相信纪柏煊当时一定也很痛苦。
  他爱她,却不想把她变成又一个秦雨。
  她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她当时年纪还太小,她没有办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说过她宽恕他,可是世人不会和她一样去宽恕他!他们会说他诱j少女,会说他给她洗脑,会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没有人会感动于她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们不可能被任何人祝福,等待她们的,只会是无尽的唾沫和白眼。
  赫惟当时不懂纪柏煊的忌惮,如今想来,全是她太天真。
  妈妈的案子当时关注的人那么多,可是为什么媒体发表的言论都是指责她忘恩负义,她在逃亡的时候拿走了死者的几千块存款,而这些钱,最后竟然成为了她杀人的动机。
  媒体说,秦雨当年杀害养父母卷钱和情人私奔,又在情人的帮助下逃脱死刑的惩治,这一切被描述得如此合情合理,只是竟然完全不合乎事实。
  人们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为了钱六亲不认的白眼儿狼,也不愿意相信一对看似善良的夫妻实则道貌岸然,由此可见,人心中的成见真的是一座大山。
  好在……他当时选择了离开。
  赫惟以前无法原谅,如今却无比庆幸他当年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既冷却了她们当时差点燎原的禁忌爱火,也保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与情分。
  如果当时他没有狠心拒绝她,不敢想,那场火火会把她们烧成什么模样。
  也许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情小爱,l早就在流言蜚语中被消磨殆尽了,也许她现在会真的恨他也未可知。
  眼前的空气都冷却下来。
  纪柏煊咬着下唇,感受那上面的血腥和细微疼痛。
  赫惟刚才咬的那一下并不轻,他不断舔舐伤口却始终无法抚平心中的震荡。
  赫惟真的长大了。
  她刚才的一番话,给了他足够的体面,却又抹杀了她们之间仅存的可能,她好残忍。
  当时年纪小不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可是她现在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只拿我当做一个普通的长辈了,是么?”
  他眼神里溢满渴求,等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赫惟无声点头,不愿与他对视。
  “我不信。”
  纪柏煊摇头,“你别再骗我了,你和程茗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他欺负你,你也看不起他,你现在说你和他在一起,无非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种关系。”
  “你不爱他,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做你感情的宣泄口,恰好他离你最近,又最懂你,所以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才会被他蛊惑。”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都怪我,怪我没有早一点回来,怪我没有早一点认清自己的感情,怪我瞻前顾后没告诉你我的心意,对不起,惟惟……”
  “你放开我!”
  赫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握着自己的肩膀,他的眼泪一点都不假,可是却来得太迟。
  如果他能早两年回来,也许只要他能在大二那个冬天回来,她都未必会走向程茗。
  可是他没有如期回来,她那时候身边只有程茗,她只学会了珍惜眼前人。
  也许最初和程茗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因为孤单,她在没有纪柏煊的北城一待就是两年,程似锦和陆世康待她很好,可却难掩客气和怜悯,她不喜欢那些刻意的讨好和小心翼翼,她们从来不像家人。
  只有程茗把她当家人,无所顾忌,毫无隐瞒。
  他的爱也直白,和他的人一样毫无防备。
  他给了就是给了,承诺了就是承诺了,哪怕明知有一天东窗事发会被舅舅怪罪,可他仍然敢吻她。
  那一年的元旦晚会,程茗在后台向她表白,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脸贴着他的下颚,同样的姿势,他做出了和纪柏煊完全不同的反应。
  他握紧了她的腰,吻和身体一样诚实,她们在那个大雾弥漫的夜里狂奔,她问他会丢下她嘛,他说绝不。
  然后她们再一次接吻。
  一次次做//爱。
  那时候只要她要,程茗什么都愿意给她。
  他不会顾忌任何,她就是他眼里的全部。
  对一个女人而言,爱可以是越做越多的一种存在。
  赫惟承认自己的感情也许并不光明磊落,但好在程茗也不会深究。
  “亲情!你不过是错把程茗的陪伴当成了爱情,惟惟,你相信我,那不是爱。”纪柏煊试图用这蹩脚的话语说服她。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赫惟瞪着他,目光如炬,“我告诉你什么是爱,放手……也是一种爱。”
  “你放开我!”赫惟再一次推开纪柏煊,喊叫声已经足够响亮。
  也许阿姨会听到她们的动静,也许她早就有所察觉,她会在心里八卦楼上发生的事情,她不会上来查看,但她会在心里给她们打上“乱l”的标签。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她不能容许纪柏煊的品格再一次被这样的杂质污染。
  诱j,强b,乱l,无一不是毁了一个人的烈性炸药。
  赫惟不能容许他被自己毁掉。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出他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她说:“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你听见了吗?”
  “所以你的心意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赫惟看向他,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纪柏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他却不愿相信。
  他也看着她,痛苦溢出眼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淋漓。
  是她的绝情。
  “我不信……除非你亲口说你爱他,说你和他在一起和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只要你说,我就成全你们。”
  他晃着她的肩膀,跪在床边,一如多年前那场绑架,她在救护车上,看见他被鲜血染红的胸襟,发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以后他说什么她都听他的,再也不任性了。
  可是这种话都是说出来骗老天爷的。
  她那时候没有什么都听他的。
  同样的,他现在也不会成全她们。
  “好,我说。”
  赫惟清了清嗓子,擦去眼眶的泪水。
  “我爱程茗,我和他在一起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我说完了,你听见了吗?”
  纪柏煊迟疑了很久,很久,久到赫惟都要以为他睡着了,他才很轻缓地咽了口口水。
  “看吧,是你让我说的,现在我说了,你又不信。”
  她拍拍纪柏煊的肩膀,将脸凑过去,轻笑一声,“现在你还想和我接吻吗?和你外甥的女朋友?”
  纪柏煊仓皇别过脸去。
  没有吻她,也没有再说纠缠的话。
  -
  那天之后,纪柏煊消失了。
  叶雪扬说他要出一趟长差,人在浙江。
  赫惟收拾完自己全部的东西,搬去了赫远征的老房子。
  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包括程茗。
  秦雨六月底出狱,赫惟计划之后和她一起生活,从陌生到熟悉,好好地做一回母女。
  她终于有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亲人,不是名义上的,也不是道义上的,是法律和医学上的真正的亲人。
  妈妈不会再丢下她了。
  赫惟知道。
  亲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情感,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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