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30节
宋怀章轻嗯一句,末了,忽的放下棋子,双手搭膝,叹气道:“许相,既提到了婚事,孤也实不相瞒,早些日,灵淮对孤提起,说她已有意中人,恐怕与尧臣的婚事……”
许相惊奇的皱眉,灵淮公主与尧臣的婚事,可以说是太子殿下一手促成。他们本就休戚与共,联姻可以说的上是锦上添花。
如今太子突然改了主意,是作何思量?
脑海里的念头飞快闪过,可许相只沉顿了一会儿,便道:“不知……是哪家的儿郎?”
“谢将军。”
许相心底微微一惊,看向宋怀章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
若说在这朝堂之上,他最不想和谁扯上关系,那便唯有谢预劲。谢预劲此人从不参与党争,看上去清心寡欲,但仍能稳居高位——那是因为他没有派系,但却可以自成一派。
也不知太子是何时与他有的来往。
“谢将军年少有为,与灵淮公主也是相配,”许相面不改色:“只不过……即使灵淮公主对谢将军有意,恐怕谢将军那里,也难答应吧。”
宋怀章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上的棋子,兀自笑道:“他会答应。”
听到这笃定的语气,许相非但没有松气,眉心反而皱的更深。与虎谋皮,便要担心有一天会被虎反噬。
沉思半晌,许相道:“全凭殿下做主。”
宋怀章点头:“你能体谅孤便好,灵淮与尧臣的婚事,是孤提出,如今违约,该是孤对你道歉才是。”
“殿下折煞微臣了,殿下也是为了姜朝,老臣与圣人,与殿下一路从灵淮郡走到帝京,不知历经多少艰险,但有一次意外,便已是北朝的刀下亡魂。姜朝也如老臣的孩子一般,哪有父亲不望着孩子好的。”
“虽如此,孤仍不能就此揭过,”宋怀章沏了一杯茶,端到许相面前:“日后许相若有所求,孤定然相助。”
许相欣慰回:“那微臣便却之不恭了。”
许相离开之后,宋怀章叫来了东宫守卫,“许久不见灵淮,孤甚是思念,你且去灵淮府上替孤传话,若得闲,让她明日来东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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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你的住处了,”侍女指着一间种着牡丹的院落,朝身边人道:“眼下就只你一人,但日后或许会有新人入住。”
喻新词背着包袱,微笑点头:“多谢姑娘。”
“嗯,我带你四处走走吧,”侍女有些脸红,虽说公主府里不乏有容貌出众的公子出没,可眼前人的长相仍旧拔尖,这一笑宛若能勾了人魂去,“稚奴大人说了,朔望之后,府内伶人要为殿下献《山河图》,每逢花朝节、上巳节,和殿下生辰都需提前排演歌舞。”
“再详细的会有其他伶人告知,这会儿他们正陪着殿下消遣,你可记着,殿下性子跳脱,且不喜人忤逆,你可莫要失了分寸。”
说话间,两人走到后花园中,正对着一片梨林铺设着几张大席。
紫檀雕花长案几后,一身嫩绿色齐胸襦裙的少女趴在美人榻上,探出半个身子,用手去接叶片下的雨滴,衣袖与两鬓边蚕绡发带系着浅月白色晶髓,随风而动。
一支点翠蝶戏牡丹步摇在她髻上摇摇欲坠。
喻新词望着,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
奏乐起舞的一众伶人目光紧张。
不待有人上前,稚奴便将那支步摇扶正:“殿下,可是觉得这舞无趣?”
宋枝鸾拿帕子擦了手,道:“有点,喻新词人呢?他为何不在?”
喻新词未曾想到她会竟会提起他,含笑的表情稍顿片刻,随即在侍女开口之前,跪下道:“草民见过公主。”
“奴婢见过公主。”
“你来了,”宋枝鸾从榻上坐起来,喻新词这才发现她手中还握了一只宛若流沙般的摩尼珠,“若你不来,本公主倒正想派人去给你传话。”
“草民来晚了,望殿下恕罪。”
“莫紧张,本公主只是想告诉你一句,昨日离开花萼楼后,本公主顺便去父皇那帮你求了一份恩诏令,免去了你的贱籍。父皇见本公主中意你,还将你提拔成文待诏,虽有官职,但你日后只需随侍在本公主身边。”
底下跪着的人纷纷朝青年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要知道,他们一入府,公主府里的掌事宫女便同他们说了,不要痴心妄想。若无允许,连公主殿下路过的香气都不准吸。
如今灵淮公主竟给了一人这样的荣宠。
喻新词僵硬的跪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殿下为何助草民?”
宋枝鸾摩挲着那颗摩尼球,道:“不为什么,本公主高兴。”
既然真的东西会让人疼,那么以假乱真也不错。
喻新词是她心目中兄长该有的样子。
还会给她的兄长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那么帮他一把又有何妨。
喻新词低着头,自嘲一笑。
他以为如愿接近了宋枝鸾,但其实他才是先被宋枝鸾看中的人。若宋枝鸾毫无准备,这份递到他面前,免去贱籍的《放良书》怎会出现的如此快。
她也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
明明白白的让他承了她的恩。
尽管如
此,宋枝鸾仍是唯一给予他希望的人。喻新词动了动手指,磕头时眸底微红,“殿下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宋枝鸾扶起他,过长的裙摆让她轻晃了一下,喻新词反应很快,全然不顾紧盯着他手臂的玉奴稚奴和其他人的目光,扶稳宋枝鸾后,将她被水打湿些许的裙摆捧起。
宋枝鸾有些意外,但只停顿了一会儿,便笑道:“还挺上道。”
“日后你就与稚奴一起,跟在本公主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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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宋枝鸾来时,侍女传话,说御医正在为宋怀章请脉。
她表情担忧:“皇兄最近身子不快吗?”
侍女还没回,宋怀章倒是踏进了花厅,笑着对宋枝鸾道:“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闭门半月,也不知在府上琢磨些什么?”
“无非就是研究美人,好酒好乐喽。”
“哦?那是谁同我说,她非谢将军不可,若能嫁他,宁愿将后院的花花草草都拔净了。”
宋枝鸾脸上微红,“皇兄,你打趣我?”
宋怀章看宋枝鸾的眼神略有深意,可看到熟悉的神态,他不免觉得自己多虑了。
半大的孩子也是孩子。
他笑了两声,唤御医进来给宋枝鸾也号了脉,御医回了话,提起药箱离开。
“小鸾,虽然皇兄答应帮你,可谢预劲如果不同意这门婚,以当下的时局,父皇也不会强逼。何况父皇早有人选,你若想嫁给他,元宵之前都安分些,皇兄会在适当的时机向父皇提。”
宋枝鸾忙送不迭的点头,边笑边答:“自然!皇兄若能帮我达成心愿,日后也少不得有谢预劲助力,等皇兄即位了,也好接长姐回京。”
宋怀章摇头笑道:“什么即位不即位的,在我这说说也罢,可莫要在外头说,免得被有心人挑错。”
“正是因为在皇兄这里,所以我才会说这些话,皇兄,你当真会遵守约定的,对吗?”
“自然。”
宋枝鸾开心的笑了。
抬起头,眼神望向远处。
东宫里的荷花上落了残雪。
今年并不冷,可雪季却长。
“我记得,母亲过世后,皇兄你就黏人的很,到哪都要跟着姐姐,姐姐不抱你,你就不肯不走。我那时候想让姐姐抱抱,你就会哭,掰扯我的手,皇兄什么东西都愿意让给我,就是不肯把姐姐让给我,害的姐姐那会儿,白日里哄了你,夜里还要哄我,她也才刚刚失去母亲啊。”
宋怀章的眼神柔和许多,仿佛也被带入了那段回忆,“长姐如母,皇姐的确为我们付出良多。”
“就算这样,长姐的功课也没有落下,我记得现在的国子监祭酒李朝远先生,当时最喜欢的学生便是姐姐了。”
“李祭酒素来严苛,能得他赏识的人寥寥可数。”
“是啊。”宋枝鸾长长叹出一口气,旋即笑着道:“皇兄还有事要同我交待么?”
“元宵宴,你会去的?”
“自然了。”
宋怀章放下心,“那便无事了。”
宋枝鸾在这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想到,皇兄当年为何有把握应下她与谢预劲的婚事呢?
只能有一个可能——
谢预劲比她应的更早。
也许是交易,但绝非因为感情。
那些隐藏在时间里的端倪也悄然显露。
宋枝鸾觉得自己当真是被骗的团团转。
她那时候哪有什么好着急的。
便是她不绑谢预劲,他也会娶她。
因此绑他回来,同他同床共枕,谢预劲也不做反抗。她像个跳梁小丑,真实的为他们上演意料之中的戏码。
他们才是亏欠她的人。
宋枝鸾走出东宫,重活一世,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俗话说,旁观者清。
当初来不及,或许未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如今看来,真是破绽百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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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到了击鼓时分,坊市里本该安静下来,但因为公主出行,眼下的昭仁坊却聚集了许多簪花傅粉的少年郎,频频往公主府前投去目光。
众人虽盼着能得公主青睐,但也无人敢凑到正门去,因此此时站在的那的人就显得格外起眼。
“谢将军,公主殿下不在府上,您若有事,小的可以替你转达。”守门的侍卫恭敬道。
谢预劲看着府内走动的侍卫:“什么时候回来?”
“公主外出向来随心,小的也不知道殿下何时回来,要是您有急事要与殿下当面相谈,等殿下回来了,小的再去禀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