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说着她又将阿侪替他阿哥说媒的事,说与阿嫂听;阿嫂却一个劲地问:
“是不是公子幸?”
“正是!”
答完后头那两个字,李卉便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
少女的羞赧很容易在脸上被发现,阿嫂便道:“早说嘛,我也不会这么大周折。”
这件大事定后,阿嫂便觉得困意来袭,也不想听她说起此刻后院厨房外的院子里杀猪的形状,叫李卉扶着进了自家院子,准备睡上一觉,再起来吃暮食也不迟。
她安顿好大嫂,便又来樊娘子院中,问她要了一块猪肝。
等一罐猪肝粥上桌时,后厨的几个帮厨的大娘都想要来尝尝。
猪肝粥补铁的,孕妇后期容易缺铁性平血嘛,这是她在前世网上当网虫时,刷到的知识,如今做给阿嫂吃,正是对症。
便又有人来问她阿娘:
“你家小娘子厨艺是真好,可有真心相看呀?我这里
倒是……”
未等阿娘回答,也不等那人说完,李卉便无比清晰地道:
“多谢阿婆费心,只是,卉娘确有了心悦之人……”
第39章 熏腊肉烘香肠也算是“大户人家”啦!……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中,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新年。
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地里的庄稼都颗粒归了仓,全家人几乎是足不出户了,但阿娘却是最忙的一个。
仁和布庄那边,因为年节下,送来了好多的订单,有做麻鞋的,还有做各种绣工成衣的,但阿娘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价值,李卉不去食肆时,也会过来帮忙。
有时候,她还将阿娘的织物带到食肆里,专门让阿侪送一趟。
要过年了,说是布庄里头人手紧,便不再派人上门来取货。
阿爹在家中呆了几天,却直说自己闲不住。
大风雪天的,庄户各地了无人迹,可阿爹却说这时候最好逮兔子,若往雪地里撒上一把大麦,再一竹筐下去,就可能有几只鸟雀。
李卉只觉得外头冷,食肆那边都是能不去就不去,现在万事都有阿侪。
而且自己还给他涨了工钱,从原来的一百钱涨到了一百三十钱,他便乐得把食肆当家一般看顾着。反正卤菜那些“过经过脉”的秘方,他阿卉姐姐真是一点都不藏私地教给了他。
再说了,如今阿嫂的身子越来越重,雪天路滑的,万一有个闪失,大哥回来不得活劈了她啊!
幸好如今阿嫂有了自己要忙碌的事情,那就是李卉在做专门给她吃的饭食时,会再单独再做一份,阿嫂便专门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有了事情做,最主要的是有钱赚,人便有了主心骨,吃和动的问题都完美解决。
每日下午她会自己过去一趟食肆,翻一翻他用结绳记事的土办法做的记账本。
自己这个做老板的,则会边看边问,顺道看看前一日的经营状况。
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她都能撒开手去让阿侪自由发挥。
阿爹则不会像她这样头脑活泛。
但慢慢地李卉也学会了接受,因为从前世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在这个家里,阿爹除了侍弄田地和去西山打猎,家中东西坏了就修补修补,再找不出为家贡献的价值,所以他想要出去,哪怕是一天下来仨瓜俩枣,也认为这一天没有虚度。
“哎,谁让大秦是个拒绝躺平的时代呢?”
阿爹每天在外头受冻,阿娘便给他用忙活完后订单里剩下的麻线,做了双麻鞋。
当然也不会太暖和,还是怪冬天太冷了,可棉花最早出现,也要最早在汉代时候的西域,现在要想保暖,便只能是往麻鞋里塞谷草。
可到底是新鞋,不管是舒适度还是保暖性都比旧鞋强太多。
当然,阿娘也给她们每人都做了一双,道是“过年都要穿新衣新鞋”。
自己家人脚的尺码,阿娘记得门儿清这倒是没啥,李卉奇怪的是,为何公子幸的脚码阿娘也记得?
“那你就小瞧你阿娘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啦?”
是的,阿娘的专业毋庸置疑。
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开始还担心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又觉得公子幸之前总是三番几次往家中跑得热络,再听她自己的“再三保证”,也间接地知晓了公子幸的心意,这才有了阿娘给他做鞋的主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时常帮忙来回运送东西,一双小小的鞋子便全做谢礼。
如今县里每月还专门有人上门来组织闲在家中的妇孺,帮着做些麻布衣裳和鞋履,一并送到前线工地上,以作劳军之意。
阿嫂和阿娘也帮着做了些,给大哥和公子幸的,则是在定量之后的例外,但写好姓名之后,县里也是会一并收走派送,便不要他们再另外花钱。
李卉来大秦后,便对前世史学家冠之以“秦”前头的“暴”字有了切身不同的体会。
民生这块,秦始皇还是做得很好,大概“横征暴敛”是专指秦二世胡亥的时候吧。
如今的治下,还是颇为清明的。
这边是自家做鞋子给公子幸当谢礼,但不久后,那每日都吃李卉做的菜的怀孕小娘子,竟也给李卉她们送来了谢礼。
来人是那小娘子身边的丫鬟,趁着来食肆里拿今日餐食的功夫,手脚极为麻利地将一个沉沉的包袱从肩上搁下来,放在那空空的食案上。
正好李卉在教阿侪记账,见来了人,他俩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那个包袱。
“这是我家小夫人让我一定要给您们送来,是一些小娃娃穿的肚兜并鞋袜之类。”
丫鬟说着不要嫌弃,实则李卉却因这份尊重而莫名感动。
更让她和阿侪开心的是,她直接再往后预定了两个月的,“我们小夫人说了,她很喜欢小娘子您做的餐食,最近腰身都胖了些,所以想小娃娃出生后也能接着吃。”
李卉当然愿意,她只是没想到还能开发前世的月子餐服务。
回到家中跟阿嫂一讲,再把那小夫人送的礼物拿出来,阿嫂就更高兴了:
“那行,后头我们做腊肉香肠时,也给他们家送一份,礼尚往来嘛。”
洒扫除尘后,全家便总动员,开始忙活熏腊肉和烘香肠。
阿爹不再去地里,而是去了趟西山,砍了很多松柏的枝桠,这是应李卉的要求去砍的。之前他们常做的是风干系列,就是把肉码上酱,然后挂在廊下吹干就好。
但是因为她有前世做美食博主的经验,知道在前世川渝一带,人们都是燃烧松柏的树枝来烘烤肉条,这样肉就有了松柏的清香味。
天气冷,后厨却因这个“烤炉”而温暖无比,全家人都聚在一起闲聊。
阿娘说,“怎么这么香?不会烤糊了吧?”
“肯定没烤糊啊”,李卉接话,“要是烤糊了,就是一股焦臭味啦!”
阿嫂也担心,但又有些期待,“我看那肠衣上都出了水,烤干了会不会裂开啊?”
李卉当然不会让它变成一坨裂开后的烂肉,她掌握着火候,不定时地翻面。
“要是这时有土豆和红薯就好了,往底下的灰堆里埋上几个,简直不要太舒服。”
李卉边扒拉着火堆,一边出神地想。
但这个美好的想象,却被阿爹铲过来的一铲子松柏树枝,投入火中,将它扑灭。
李卉看了一眼勤劳的阿爹——他不说话,只憨厚地笑笑,就再去劈柴。
嗯,倒是也挺好。
夜里烘烤还是怕有火灾隐患,主要还是白日里她和阿嫂守着烤。
就这样五个日夜过去,她总共烤了两三炉子,一批一批地换着烤,总算烤好了。
香肠腊肉熏好以后,还是要挂着吹起来,将表面的湿气吹干,这样才能不发霉。但这又跟纯风干的不同,松柏的香味鞭辟入里,早已和肉香味融为一体,香!
阿爹帮她在后厨的房梁上自东向西挂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就是为了挂肉。
每一块腊肉顶上都有一个用刀割开的肉皮口子,方便让谷草穿过去,再把它们系在麻绳上,才算齐活。
后厨挂不下了,阿爹又搓了根麻绳,让她把肉们挂在正堂花厅前的窗户下。
当慢慢挂上去的那一刻,李卉竟然找到了一种“前世大户人家”的错觉。
但不曾想,费劲巴拉做了这么多,最后剩下自己吃的反而没多少。
更多是拿去送人了——
年节下,谁让我大中华历来是个人情社会呢?
除了小夫人那里,她给来这大半年却有交情的人都送了一小块腊肉和两节香肠。
“送这么些,能拿出手吗?”阿嫂看着那块巴掌大小见方的小腊肉,陷入了沉思。
“无妨的,多少就是个心意,再说了,咱们不是没杀猪嘛,等明年养了猪我们再多做些就是了,重要的就是心意和口味的特别,数量倒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