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的,以上的这些问题,也就是一家食肆开张前最核心的了。
之前小吃摊没有匾额,只有个立在一旁的招牌,李卉也没打算将它弃而不用,还是照旧摆在小摊车跟前,和食肆的生意进行一个互补;一个正经的铺子,匾额还是很重要的,但她不打算去外头找工匠来做,而是想让阿爹来写。
严格意义上是大哥写了,让阿爹来照着临摹然后再刻在木板上。
“卉娘食肆”这四个字,是要让阿爹这个秦国的老农意识到,他家闺女开的铺子,自己也能出一份力,而且还是最显眼的那种。
李卉把这个想法给阿爹一提,他立马就丢了锄头,兴冲冲地要去西山砍树,说要找一块好木料来写。
至于食肆的名称,李卉原本想起一个更雅致的,但因为主营是夜市,所以最后还是入了乡随了俗,用了一个大秦土地上可能下一场雨就长一茬起来的“卉娘”。
至于食肆里的食案和后厨所需的一应物件,家中有的就从家中拿,没有的就从外头买,况且临娘那边还赠了三套食案呢,“虽说是淘汰下来的,但也没用过几次,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李卉正愁没办法节流呢,“这有什么不好的?说起来还是我得了实惠。”
哎,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啊。
这样一来,她还需要添置的,也就一些釜碗瓢盆,并一些碗筷了。
至于雇人嘛,她暂时还没想过,总共就巴掌大,她一个人已经足够。
阿爹和大哥在为食肆开张忙活,阿娘和大嫂也不闲着。
一个加班熬夜地织布给她做新衣,一个则点灯熬油地翻《日书》,定了八月初五是个动迁的大吉之日,李卉原本想在新铺子里大办一场,但无奈囊中羞涩,便只好一切从简,给前来贺喜的人一人一包自己做的冬瓜条糖,一人一只风干兔腿,再往门前的火盆里丢几个小竹节,“噼里啪啦”爆过之后,卉娘食肆便开了张。
因事先没有大肆宣扬,所以知道她铺子开张的人并不多。
李卉想的是细水长流,不然大张旗鼓地剪彩,白费那么多钱,万一开不起来岂不更亏?这就好比前世时她家小区门口那些不景气的店面,刚开张时各种花束、大麦堆了一屋子,结果没三个月就又改换了门庭,真折腾啊。
梁记粥铺的梁老板、吴家食肆的少东家也都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个管事的过来送了礼便走,李卉觉得这样甚好,虽然必要的人情世故是可以的,但若一味钻营在这里头,便又是下策了……
“哎,小卉娘呀”,李卉看了看匾额,又看了看摆在窗台上的那个招财猫,五味杂陈道,“还有得学呢!”
食肆开张后不到五日,八月初九那天,一场漂泊大雨便酣畅淋漓地下了下来。
这场雨太及时了,终于解了这一个多月来的旱情。
大家喜气洋洋的,也有心情夜里来四处逛逛,买些吃食。
这样一来,夜市的烟火气便又燃了起来。
“这场雨下得,还比预料之中的早!”李卉正往她面前的烧烤上撒调料,再刷一层炼化以后的油脂,香味立马钻进鼻腔,“看来铺子开得真是时候哇!”
心情尚好的她,抬头便能看到那只招财猫,她还伸着手摸了摸,“招财,招财,小卉娘一定发大财,对不对呀,小猫?”
第30章 柳枝烤肉烤肉就是香啊
长宁街上食肆如云,薄暮时分便挨着掌灯,竟能亮如白昼。
旱情过后的八月,也有了一些秋凉的意味,大家吃吃逛逛,逛逛又吃吃,看到卉娘食肆在卖新鲜的烧烤,六钱一串,多的是人来买。
主顾们见又是一个手脚麻利收拾齐整的漂亮小娘子做店主,肉烤得又好吃,卉娘食肆的位置又当道,故而每天的生意都还不错。
“咱们长宁街上专门卖烧烤的食肆不多,小娘子当真是个妙人!”
“是啊,不然也赚不了我们的钱嘛!这只招财猫也可爱,是在哪里买的,小娘子可否告知,我也去做一个……”
“呷,你这三言两语就想套出店家的话来?没准儿人是自己刻了放这的呢!”
又一夜的营业时间刚到,她才洒扫干净,把招财猫摆在原先的位置,没一会儿它便替食肆招来了一连串的客人,以上的话都是李卉在把烧烤翻面刷油时,离她最近的两位小娘子说的半假半真的玩笑话。
李卉只顾着烤肉,也不接她们的话茬,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当然喽,谁开了铺子不指望着赚钱啊?
可长宁街上食肆到处都是,开了卖什么,怎么卖,里头就是一门大学问了。
这就不得不说到前世她在大学时偶尔去经济学院旁听的那些课程,她对“市场营销心理学”略知皮毛,可在这里也够用了——
铺子开业前,她除了准备一应物资,还在长宁街上走过好几趟,对这条街上有哪些门店,经营状况如何都摸了个门儿清。
长宁街上,最高端的要数长宁食肆,只不过这里是县城里的达官显贵们享用之所,卉娘食肆自然不能将它当成目标对象;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中档食肆,但它们所营的就是秦人最爱的酱或羹,要不就是蒸煮;哦对,长宁街上还有几家别国商社开在安县的分店,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就类似于前世各省开在北京的驻京办餐厅,虽然偶尔也有做一些秦人关中美食,但到底不是特别地道,这里便也排除开来;眼光再往下些,便是和她当初在长平街上一样,随处支着的小摊儿。
路过这些小吃摊的时候,李卉甚至还在担忧,这要是寒冬腊月里可怎么好啊?
不过,几趟下来,她也终于对自己的食肆有了初步的定位——
自己是长平街的熟客,小吃摊有它的主顾们,可对于长宁街来说,她就纯粹是新人一个,客源自是没有的。那要怎么办呢?
“要想抓住客源,就先抓住他们的胃”,李卉化用了前世随意听来的一句话给自己打气,将自己的食肆定位成中低档,类似于前世的海鲜大排档,而安县地处关中内陆,没有海鲜有河鲜啊,西山上还有各种野味啊,拿来一烤,刷油蘸酱便出炉就卖,主打一个快手赚钱!而且自古便是煮的没有烤的香,她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样一条捷径!因为现在的这些中档食肆里头没有几家是卖烧烤的。
仅存的一两家里,烧烤只是副业,李卉为探人虚实,还去点过菜,不过都是点了拿回家,让爹娘和大嫂一起吃了来点评的。
“肉烤得太焦了,一股子糊味……”大嫂道。
“是的,我看这菘菜也烤老了,嚼起来咯牙……”阿娘道。
李卉也有同感,当然她也问了阿爹和大哥,但他们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这些男子只要有酒喝,怎样难吃的烧烤都会觉得好,说了也无用。
综合下来,卉娘食肆开门迎客,第一道菜便选择了烧烤。
而且店里目前不卖其他,主营就是烧烤。
对于这个决定,李卉也是三思了的。
一来店面小,做其他的费事又施展不开;二来节约人手,也主要是食肆初创,主打一个特色,或许能杀出重围;三来是这些日子她养鸡颇有所成,不仅自家的鸡从三只到了八只,还跟公子幸的爹娘谈了一笔小生意,夜市上穿在柳枝上烤的肉正是他们家送的!
要说她怎么避开和公子幸见面,却又不避讳和他的爹娘做生意呢?
这便不得不说到李卉的“公私分明”了,只可惜后来的她才知道,这世上啊,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个“公”或一个“私”能够简单划分的。
至少在公子幸这边看来阿卉还是心中对他有情,不然怎么不去买别人家的鸡呢?
这样一想后便觉得一个在长宁,一个在长平,也没所谓了,反正食肆里那只招财猫每天都在,还有这些鸡肉,得了闲他也要去光顾一下,试试柳枝烤肉的味道!
卉娘食肆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李卉知道,这得益于全家人的尽力托举。
现在不去长平街摆摊,只每日去司农监上工,到了夜里就到食肆这边来,掌灯开烤,若是实在累了,就歇在后院,第二日再回家。司农监那边的钱每月旱涝保收,平摊下来每天二十钱,这样就算烧烤卖个三四串,这样一天的租金就有了!
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烧烤食肆一晚上怎么会只卖三四串?
“天啊,我好想快点到月底,这样就能知道,咱们食肆这个月赚了多少钱了!”
提到赚钱,她就很是兴奋。
可还没等到月底,大哥便再次接到了征令。
跟前几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是真的去前线打仗。
得令后,家中便忙不迭地给他准备衣衫、鞋袜,李卉除了吃食无甚可送,便又去房梁上拿了两块风干肉下来,行军风餐露宿,家人的愿望在此刻再朴素不过“努力加餐饭”罢了。
“河东那边有了战事,这怕又要一年半载不落屋了……”临行前,大哥扫了一眼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再看一眼已是暮年的爹娘,最后才把希望又一次寄托在年轻的妹妹身上:“家中诸事,还得卉妹倾心照看,爹娘,请恕儿子不孝,我必定珍重自身,奋勇杀敌,挣了军功回来给你和孩儿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