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做出了决定。
然后，他抬起眼，轻声道：
“不行。”
“我拒绝。”
这是沈煜第一次拒绝她。
桑渺愣住了。
她没想过他会拒绝。
她原本以为，他会被吓一跳，然后皱着眉问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逗弄她一下，最后再被她半哄半骗地答应。
可她没想到——
他是真的在拒绝她。
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复杂而克制的情绪。
沈煜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
“桑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桑渺的语气很坚定，“我想嫁给你。”
“不是‘想’。”沈煜盯着她，“你是冲动。”
“……我没有。”
“你有。”
沈煜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嗓音低哑：“你只是觉得，既然我缺乏安全感，那就用婚姻来稳住我。”
“你想让我相信你不会离开，所以你才会这么快地提出结婚。”
“但是桑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你真的愿意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吗？”
“你真的愿意承担以后所有的责任吗？”
“以后我可能会有更多的并发症，可能会比现在更加依赖你，甚至……”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甚至，我们可能连孩子都不会有。”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桑渺的眼神晃了晃。
她想反驳，想告诉他她不在乎，想告诉他她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沈煜不是在试探她的决心，也不是在赌气。
——他是真的在拒绝她。
他是真的不想结婚。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拒绝自己。
她一直以为，沈煜是依赖她的，甚至比她更渴望这段关系。
可现在，她发现他比她想象中更加理智。
他真的在为她考虑。
他在用最冷静、最理智的方式拒绝她的冲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迟早会分开？”
沈煜低声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沈煜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点心疼，轻声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
“桑渺，我们现在还太年轻。”
“结婚这件事，不是光靠喜欢就能决定的。”
“你还没有真正考虑清楚，你只是想要一个‘承诺’来安慰自己。”
“但结婚不是承诺，它是一种责任。”
“你以为你是在拯救我，可其实，你是在逼自己进入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道路。”
“等你真正考虑清楚了，我们再谈这件事，好吗？”
他的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
桑渺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
她第一次知道，沈煜并不是她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咬了咬牙，沉默了很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
这次，是她退让了。
她没有再强求，没有再试图说服他。
但她知道——
她不会放弃的。
沈煜拒绝她求婚的那天晚上，桑渺整个人都炸毛了。
不是那种愤怒的炸毛，而是深深的挫败感和不甘心。
她从小到大就没被拒绝过，尤其是在她已经下定决心的时候。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认真地想嫁给沈煜。
她不是冲动，不是想随便给他一个承诺，更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她是真的想要跟他共度一生。
可沈煜却说，她只是想给他一个安全感，而不是真正想清楚了。
荒谬！
她怎么可能没想清楚？！
但桑渺也很清楚，沈煜不是在随便找借口。
他说出拒绝的话时，眼神那么平静而坚定，甚至透着一丝温柔的心疼。
他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可这更让她难受。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世界早就离不开他了。
如果她真的只是冲动，她怎么可能这一整年都围着他转？
她怎么可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她甚至愿意学着去照顾他、去适应他的世界，她从没觉得自己是在做牺牲。
他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她不会走？
“他缺乏安全感。”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
沈煜的拒绝，并不是不想娶她，而是他觉得自己不值得。
他害怕她后悔。
他害怕她会像别人一样，终究会离开。
她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沈煜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挺冷静挺狡猾的，实际上比谁都缺乏安全感。
他不会说出来，但他的行为早就暴露了一切。
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求什么，就连生病了都会装作没事，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他总是等着别人来爱他，却又害怕被爱得太深。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承受不起那份爱。
所以他才会拒绝她的求婚。
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他怕自己会毁了她。
想到这里，桑渺心口发闷，甚至有点委屈。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然后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他缺乏安全感，那她就一点一点地重新建立起来！
让他知道，他不会失去她，也不会毁掉她！
第二天，沈煜醒来的时候，发现桑渺已经把早餐端到床头了。
“起床，吃饭。”她坐到床边，语气理所当然。
沈煜微微一怔，随即低笑了一下：“……怎么这么殷勤？”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照顾你。”桑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是你的专属女友兼护理员，还是你的心理辅导师，你有任何不满都可以提出来，但我不会改。”
沈煜：“……”
她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发言？
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撑着手臂想要自己坐起来，但刚动了一下，就被桑渺直接摁回去。
“别动。”她皱着眉，“我来。”
沈煜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坐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塞了个靠垫。
她的动作熟练又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桑渺……”沈煜低声道，“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行啊，你自己来吧。”桑渺忽然抽走靠垫。
沈煜后背一空，瞬间就坐不稳了，身体往后一倒，差点直接滑下床。
还好桑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故意的。”沈煜无奈。
“对啊。”桑渺理直气壮，“就是想告诉你，你真的需要别人照顾。”
她抱着他，轻声说道：“你不能再自己扛着了。”
沈煜沉默了几秒，终于没有再抗拒她的帮助。
那天开始，桑渺的照顾变得更加细致入微。
她不只是帮他按摩、推着他出门，还会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加深他的安全感。
她会在实验室里突然出现在门口，朝他喊：“宝宝，我来接你啦！”
会在吃饭的时候主动喂他一口，哪怕他完全可以自己吃。
会在看电影的时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哄他。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从来不带一丝怜悯，反而是满满的宠溺和爱意。
沈煜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真的放松了。
——他不需要再时刻提醒自己“我要独立”“我要证明自己不拖累她”。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她的照顾，甚至开始享受她对自己的偏爱。
某天晚上，桑渺替他检查导尿管的时候，沈煜突然开口：“你这样一直照顾我，不会觉得累吗？”
“当然不会。”桑渺笑了笑，“因为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
“……责任？”
“对啊。”她眨了眨眼，“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在一起的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桑渺认真地看着他，“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负起这个责任。”
“但我不是为了负责，才去喜欢你的。”
沈煜怔住了。
她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单纯的冲动，而是想要陪伴、想要保护、想要承担。”
“如果说，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负担，那我当初就不会坚持到现在。”
“你能不能别再怀疑了，沈煜，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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