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比起先前那做戏似的伪装,他此刻的安静就真实多了。
太宰治伸手揉揉森奈央的脑袋:“奈奈想要杀了他,还是收他做小弟——当然我比较建议前者的选项,留着魔人当小弟,被背刺的风险太大了。”
“还是留着吧。”森奈央蹲在他脚边看着沙滩椅上垂死的青年,伸出食指戳了戳费奥多尔柔软的脸颊,“我确实还缺一个手办来着。”
“那好叭。”太宰治的声线可可爱爱,他鼓了一下脸,朝森奈央甩甩手,“去吧去吧,去找救兵吧。再不救,费奥多尔君就要变成隔夜馊饭团了。”
森奈央差点被这个比喻逗笑出来,撑着沙滩椅站起来,准备继续把先前那扇门造完,进门请救兵。
“这麻醉剂的效果不太好啊。”
她一边造门一边吐槽。
好的麻醉剂,要么把人彻底迷醉,要么效果很弱,这搞得不上不下,只麻她半边身子做什么,造个门都费劲得厉害。
太宰治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明摆着不想帮忙,借着要坐在费奥多尔身边按着他肩膀使用人间失格的借口,光用嘴巴为她鼓劲加油。
空有一群小猫跑来跑去,为她添一些可爱的小麻烦。
费奥多尔的呼吸越来越浅了,森奈央倒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体被他夺舍,但是已经开始担心新到手的手办会不会飞了。
森奈央哼哧哼哧赶工。
太宰治简直铁石心肠,不仅压着病弱的俄罗斯饭团当靠枕,还悠哉地翘着二郎腿,播报起倒计时:“奈奈,再不抓紧一点,费奥多尔君的生命就只剩五分钟了。”
“唔姆,不行了,看上去就剩三分钟了。”
“啊呀呀,完蛋了,感觉还有一分钟就死翘翘了。”
森奈央:……
她严重怀疑他这招是为了让她放弃救小弟。
“太宰哥你与其有空报时,倒不如抽空给这家伙做个人工呼吸。”森奈央扶着粗糙的门框,面无表情道,“嘴巴对嘴巴地吹两口,给他做俩心肺复苏,还能帮我抢救回一分钟。”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立时恶寒得快要吐出来。
被他压得只有吐气没有吸气份的费奥多尔,人都快寄了,眼睛都合上了,听到这句话也跟回光返照似的,身体猛然一抖,恶心地干哕了一下。
猫猫军团纷纷发出快活的喵喵声。
森奈央舒心了,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我这招管用,把人直接气活了。”
只要门造好了,她就不必担心救不活费奥多尔了。找个时间流速与原点世界相差甚远的世界,把医生带回来时,这边费奥多尔可能才刚准备咽气。
“那太宰哥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请救兵。”
森奈央一边嘱咐,一边伸手推开门,迈出脚的第一步,她扶着门的手猛然一颤。
几乎是冥冥中的预感,她幽红色的眼眸第一反应便是转去看躺在沙滩椅上、哕完之后再无声息的费奥多尔。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
而森奈央身上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阵痛,脸部、身躯、四肢都仿佛在一夜生长。
她仍保有意识,可在痛苦中痉挛抽搐的身体却不受控地向后倾倒。
坐在沙滩椅上、一直镇定自若的太宰治,脸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鸢色的眼睛不自觉睁大,像个亲眼看着重要之物在面前破碎的孩子,在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流出裹挟满满惊慌与恐惧的眼泪之前,脸上露出更多的是一片无措和茫然。
他扑过来,两只手朝她伸出,试图将少女倒下的身躯揽住。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天际。
森奈央满脑袋蹿过无数念头,最后阖上了眼皮。
第161章 提问 “我很信赖太宰君的能力,就像信……
森奈央采访过不少亡灵, 他们都说人在临死的时候,脑子里是会跑走马灯的。
但没想到,她濒死后再次睁开眼时, 面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空间。
[雪白]这个词不算特别准确, 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色彩, 自然也不会有[雪白]——准确地来讲,是一片【无】的透明色。
人类的语言完全无法将其描述, 只能匮乏地用人类视角能够理解的[雪白]一词,简单地做一个概括。
森奈央一个鲤鱼打滚,从代表【无】的空气中坐起,身体上的麻醉效果荡然无存, 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四肢,又扯过头发细看——她全身上下都变成一具没有颜色、仿佛是一副线稿从二次元平面上独立跳进三次元的空壳。
这个说法同样不算准确, 因为连那线稿也都是透明的【无】,只是在她的视角里,以方便她理解的存在(线稿)出现了。
她健全且丝滑地转动着身上搞笑的线稿四肢,左右环顾这一片空茫的世界, 发了十分钟的呆。
她……应该是死了。
被费奥多尔用他的诈尸版异能力抢走身体了。
至于为什么太宰治明明在他身旁待着,他还能发动这个异能——森奈央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费奥多尔能从猫变回人,是因为他知道了齐木空助有关云守之战的计划——空助博士再厉害,变猫猫道具总不可能是一蹴而就一夜完成的作品。
他能从齐木空助手里搞到猫猫转换器,为什么会搞不到齐木空助博士另一项伟大的发明——异能隔绝罐子。
异能隔绝罐子, 是单面器材。
作用强大且缺点明显, 好处是可以将与其接触的异能通通隔绝。缺点是必须保持接触。
一旦在罐子外再包一层布,隔绝的作用就会失效。
丝毫不用怀疑,费奥多尔有没有能力把异能隔绝罐子的材料做成一件衣服。
森奈央曾经用异能隔绝罐子隔绝了太宰治的被动异能人间失格, 扛着他一步直达意大利。
如果把异能隔绝罐子的材料比作单面荧光面,费奥多尔就是把这面荧光面穿在了外面,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就被荧光面自动化解了。
至于他能够安然无恙地被果戈里用异能传送过来……是因为那件披风吧。
用披风裹住[荧光面]避免影响果戈里的异能,等传送过来后就甩掉披风,再老实地躺好,静静等待死亡的同时,默默隔绝掉了来自无效化异能者的[无效化]。
所以她当时情急之下满怀杀意捏中的心脏,最后还是导致了费奥多尔的死亡——于是费奥多尔用他特殊的异能,同样杀死了她。
……
“靠。”
森奈央摊开双手,又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就是死亡吗?
为什么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没有地府,没有鬼畜的鬼灯大人,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她自己都没有了。
她望着空茫的顶上,又发了不知多久的呆。
躺得骨头都酥了,才终于爬起来,前后左右小公鸡点了一轮,随便选择一个方向开始徒步。
“——喂!!”
森奈央走了很久,突然仰头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啊!”
“我还没有冷酷无情到临死的时候脑子里却连一个记忆闪回画面都没有吧!”
没有人回应,连回声都没有。
费奥多尔那家伙到底给她干哪里来了?她真的死了吗?
森奈央在空白的、漫长的、没有边际的,代表【无】的空间里慢慢行走,渐渐从慢走变成快走,又从快走变成小跑,最后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跑得耳边出现风声,跑得心率渐渐失齐,跑得线稿人长出四肢,生出血肉,从【无】变成了【有】。
“有没有人啊,笨蛋白兰?太宰哥!奇犽?变成猫猫的大家!万能的楠雄a梦!”
“变态萝莉控老爸!妈咪!银时哥!甚尔!中原哥!五条夏油硝子姐!大家——!”
不知道跑了多久,可能一天,可能一夜,可能一个星期,这个空间里并没有时间的概念。
森奈央喊得嗓子都劈叉了,腿也跑抽筋了,浑身上下热汗涔涔,干哑到只剩下拉伤的干枯的声线。
“有、咳咳咳……有没有人啊……”
森奈央从来不知道从她的喉管里还能扯出这么沙哑难听的声音。
眼前全是运动过度后成片的星星与白光,她弯下身撑着膝盖,听见胸口呼噜呼噜破风箱似的拉扯与急喘,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顺着脸颊缓缓滚下。
森奈央恍惚的视线中,石榴色的眼珠如同两颗幽红的宝石,余光平静地注视着那一滴汗珠往下坠进象征【无】的空气里,轻轻溅落在空茫的地上。
滴答。
被这一滴水击中的【无】,如同水墨晕染,缓缓荡漾开真正的[雪白]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