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秦婉仪重重磕了个头,抬头瞬间已泪流满面:“我那日去见了我父亲。”
秦明安告知秦婉仪,赵行均死了,周成忠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
秦婉仪不解他的意思。
秦明安却痴狂一笑:“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就不用死了,我就可以当大官!哈哈哈!”
秦婉仪紧皱眉头,仍旧不解:“父亲在说什么?”
秦明安却讪笑:“你一定要留在宫中,千万不要离开,不要离宫,不要……”
……
秦婉仪擦了擦眼泪:“我怀疑,我父亲要叛国。”
沈昭愣在原地:“你在说什么……”
“和亲消息是他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他托人情才将我和妹妹送至宫中。对他而言,我们两姐妹就是他的筹码。”她冷笑,“当初她想让阿萱去和亲,让我努力与王上再续前缘,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功名利禄。”
沈昭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继续道:“如今和亲取消,于他而言却不是好事。他得知了其他大臣惨死消息,那日他见我时精神已经癫狂。所以他极有可能为了让和亲继续,叛国……”
“那你想让我救秦萱是?”
“你觉得他能成功么?王上怕是早就盯上了他,他行动了,我们一家便是通敌叛国的罪臣,我与阿萱也是难逃一死。”秦婉仪继续道,“我想求你保下阿萱……”
沈昭静静地看着她,最后冒出一句:“凭什么?”
她没理由帮她…
她眼中闪着微光,语气中满是期待:“姑娘……可否试着,信我一回。”
沈昭不语,听她继续道:“我知晓姑娘送我离开是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又或者是我真的猜中了什么,不管是警告还是其他,婉仪已经记下了。我愿意当姑娘的眼线,只求姑娘保下阿萱……”
眼线?沈昭微微触动,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秦婉仪认真道:“姑娘可以每十日,让我进宫一次,借探望阿萱为缘由帮姑娘做事。就当,是成全我的私心。”
秦婉仪能看出来,沈昭志不在王宫,她有着自己没有的野心和从容。她与裴如瑛,也绝非自己揣测的那种肤浅的关系。
她愿意为了妹妹当沈昭的刀子,也是为了自己……
沈昭的样子,是她羡慕的样子。
“可是,我如何能信你呢?”沈昭俯视她,歪头一笑。
“我……”秦婉仪哑口难言。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乱说。”沈昭不同意,是因为她从来不愿意踏着女子的尸骨报仇。
替她做事,被发现可是会死的。
她转身要走,只觉自己袖子被拽住,她没办法只能扭头。
她回头瞬间怔住……
秦婉仪将头上发簪握在手中,正抵着脖子处,她眼中泪花闪烁:“我可以……为你而死……”
第29章 峨眉未许困红妆(作话……
风吹的更急,宫道上的瘦弱身影在凌乱。沈昭将手抽了出来,发出一声轻笑:“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忧,甚至不惜下跪,值得么?”
她想继续说,却在风中忆起一句话来。
“你在他手中活下来不容易,实不应该这般作践自己的性命。”
“值得!”秦婉仪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看到女子眼中噙泪却满是坚毅,于是俯下身用手指将簪子移开。
“我不要你的命。”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眼线,今后每十日可允你进宫探望秦萱,我会与齐琅说。”
秦婉仪闻言感动不已,正要低头拜下却被她伸手拦下:“我答应你是因为你我同为女子,我不想为难你。可今后你若挡了我的道,我亦不会心慈手软。”
“多谢姑娘!”秦婉仪感动起身。
沈昭回去,见秦萱双眼红肿,开口道:“别哭了,你姐姐她还会回来的。”
“什么?”
“每十日,可允她进宫探望一次。”
秦萱听着这话,转悲为喜,伸手就要抱她:“谢谢沈姐姐!”
“好啦,外面冷,回去吧。”
*
秦婉仪坐在马车上,惴惴不安。进宫这半月,起起伏伏,像是一场梦。
车帘被风吹起,车中人影一闪而过,裴如瑛恰好看到:“停车。”
车夫闻言立马停下,问道:“怎么了大人?”
如果没看错,那是秦婉仪。他已三天未进宫,宫中发生何事他无从知晓。这几日齐琅还未表明态度,可据他观察秦明安已经有了动作。
罢了,还是先进宫。
裴如瑛踏入弦月宫殿中,却不见人影。他朝四周望去,身后却忽然传出询问。
“在找什么?”
裴如瑛看到沈昭瞬间,连忙又移开了眼神。
“秦萱呢?”
“哦……原来裴大人更想见她,那我走。”话虽如此,沈昭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裴如瑛匀了匀呼吸,避开她的话题:“你让我查的事有些棘手,短时间内……”
“不必了。”沈昭打断他,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裴如瑛心口像是被堵住一样,他开口道:“我说我会帮你查。”
“我说不用了。”她对上他的眼神。
他心中有千言无语却是只字未提,像是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明明为了查王生不惜那样,今日却又不让查了。
却听她语气缓了下来:“此事先搁置,我需要查一件更重要的事。”
听到这话,裴如瑛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说。”
她忽然起身凑了过去:“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想要后退。
“裴如瑛,你会背叛我么?”她盯着他的眼睛。
“不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他躲闪的眼神却让沈昭发出一声轻笑。
“那你在躲什么?”
从进门开始,不对,是从三日前发生过那日开始,一切好像变了。
沈昭见他未答,问道:“不喜欢我这样么?摘下面具的我,便是如此。”
“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裴如瑛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眼神,倒是和她记忆中的沈昭,重合了。
“南凉横空出世的少年战死边疆,死前留下了一句诗你知晓么?”
裴如瑛回道:“知道,那首诗意有所指,且指向的正是你。”
沈昭心口像是猛的被击中了一般,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
裴如瑛不了解燕国,可她了解沈昭:“你忘了,裴某心悦燕国公主。”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轻语:“怀亭,是你的名字。”
怀亭是她的小字,只有父王和几个长辈知晓,他如何知晓的!
她语气中满是激动:“你是从何知晓的。”
“轻抛云疑满愁怀,欲攀霄汉傲苍穹。”
她怔住,四年前在一间茶楼闹市,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诗,记名“怀停”。
“独守寒时韵自栽。”
“松间影,影月冷。沉心欲揽青云锦,锦志凌云意自深。”
“娥眉未许困红妆,青黛予威意气昂。”
“腊月寒冬雪,凄骨赠红梅。觥筹满杯举,碗中摊浊泪。笙歌时不尽,器甲缴兵盔。醉倒罗裙侧,残身祭蒲苇。”
……
十二句诗,皆为她所作。
她愣在原地,且不说他能记得一清二楚,可有的诗自己并未提名……
“我们认识,并非在乾霄殿前。四年前三月二十三,未央楼,你以山茶作诗。”他喉结滚动,继续道,“我当时有留意,以为你同我一样是个闲散书
生。可下次诗会,便没见你了。再见你的诗,你并未留名,可诗的风格和字,我能看出是出自你之手。”
沈昭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后来你那句:峨眉未许困红妆,我便猜测出,你为女子。原先想与你结识的心思,便压了下去。”他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何时起,我渐渐开始期待每一场有你的诗会。我自己也不敢信,我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那你又如何得知,我便是怀停?”
“在第十二首诗,同你第十二次相逢之时。我总算是鼓足勇气,想要同你结识一番。”说到这,裴如瑛自嘲的笑了笑,“我被你的‘书童’一顿骂,我猜测你应当是家世显赫,便歇了心思。可自那日后,未央楼再无你的身影,而我所参加过的诗会未再未见你。我开始后悔,为何不脸皮厚些,顶着骂去认识一番呢?”
“我将那十二诗句熟记于心,终于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你的字迹,与燕国公主同出一辙。可当时,燕国已经被灭两年了……”他说着,眼眶竟红了。
若当初存疑,那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裴如瑛喜欢她,始于三年前,素未谋面时。
“裴如瑛,这也是你的算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