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聂逍给他端来一杯气泡水,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又是立航捣鼓出来的新品?”
“嗯。”
“不好喝。”
“他也是这么说的,送上来的时候说是怕浪费。”
“切!”
“所以你是因为赵哥他们很不容易,爱情坎坷,生活也不顺才帮他们的吧。”
“他们遇到了那么多难事,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肯定要把这波热度维持下去,多赚点儿。”
“我觉得他们一家很幸福,跟赚钱多少没关系。”
“正常开店做生意,都是奔着钱去的,钱多了更幸福不好么?而且安安常年吃药,可能还要再做手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你会向往这样的爱情么?为了对方可以与全世界为敌,遇到任何苦难都相互陪伴和支持的。”
陈秋持脸皱起来:“被你说得真矫情,人家就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都是普通人,普通的生活。”
聂逍不依不饶继续问:“那你呢?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陈秋持面无表情答道:“混吃等死。”
“这么悲观么?”
“不算悲观吧,如果现在告诉我十分钟后你会死,那我觉得‘行吧,可以’,那就是我希望的状态。能明白么?”
他在聂逍眼里看到了“不明白”,很多的不明白。
看着安安躺在赵哥两口子的腿上,被逗得咯咯直笑,陈秋持问聂逍:“所以你向往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有爱人有孩子可能还有宠物。”
“有爱人有宠物,没有孩子。”聂逍略微低头,轻声说,“我不喜欢女生,所以没有孩子这个选项。”
“噢。”陈秋持应了一声。
一阵沉默后,聂逍幽幽地说:“你反应还挺平静的。”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儿么。”陈秋持抬头直视他,“难道能把我吓一跳?还是说我应该立马就把这个消息发到者也八卦群里去?”
聂逍无言以对。
他用体察入微的语气说:“而且你的工作环境,不管是之前在省委,还是现在这个小地方,应该也都没有公开,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难免影响你工作。”
“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你很在意?”
“考上公务员不容易,很多人想考都没机会呢。”
第20章
俞湾的清晨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到处是鸟语虫鸣。
俞歆早早打开门,迎接她的预约客人,那位新娘本应该在五分钟之前到,可她微信发了,电话打了,始终得不到回应。她走出门,有轻薄的雾气游动,把山罩住一半,微风吹过,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女孩姗姗来迟,解释说路不熟,俞歆笑着说没关系,让新娘先去换衣服。谁料新娘刚坐上椅子,一位中年女人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嘴里念叨着:“我到酒店他们说你妆还没化完,怎么回事啊,还要多久呐?”
新娘略带歉意地回答:“不好意思二婶,我们来晚了一点,已经开始化了,你别着急。”
“能不急吗,车队已经从家出来了!”二婶的目光扫过俞歆面前的瓶瓶罐罐,看着她一层又一层地在新娘脸上涂抹透明液体,几分钟过去,脸还是那张脸,毫无变化。她忍不住催促:“搞那么精细干啥?随便弄弄吧,赶紧化完!”
俞歆轻声解释:“保湿打底一定要做好,不然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脱妆的,咱们总得让新娘一直到婚礼结束都美美的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上扬,带着些配合气氛的愉悦感,但面前这几个人却没那么愉悦。新娘本就紧张,听到这话心里难免窝火,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她的朋友也面露不悦,被叫“二婶”的那位依旧像个上了发条的闹钟,不停地催促,整个人被时间撵着,慌里慌张,直到她走来走去,不小心碰到了俞歆的胳膊,被棉签戳到眼睛的新娘“啊”一声,积压的怒火终于喷发出来。
尖锐的声音划破清晨,两个人势如水火,情绪愈发激动,新娘的眼泪也失了控,大喊到:“你出去,要不然我就不化了!”
二婶脖子一梗,撂下狠话:“爱化不化,反正你人得按时出发。”
一时间,新娘委屈得泣不成声,抽噎着让闺蜜赶紧把新郎叫过来。
匆匆赶来的新郎只说了一句“都别生气,赶紧化完妆”就没了耐心,他不仅没劝解,居然加入了战局,一边埋怨二婶添乱,一边数落新娘迟到。
新娘彻底炸开了锅:“你还有脸说我迟到?我为什么迟到,你们家规矩那么多,昨晚折腾到半夜你自己不知道吗?别人婚礼都有全程跟妆,你们倒好,大清早让我自己跑来化妆,就为了省那几个钱!”
俞歆见惯了类似闹剧,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温和耐心的好脾气,眼见战火越烧越旺,赶忙出来打圆场:“这事儿真不怪他,我上午有预约,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去跟妆。这样,咱们都消消气,先把妆化完好吗?别误了正事儿。”
可新郎正在气头上,完全不听劝,抬手“砰” 地猛拍化妆桌,几个瓶子应声落地,碎裂声被他的怒吼掩盖:“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压根就是想拖,之前彩礼的事儿磨磨蹭蹭,谈房子车子也没个痛快,拖到现在没借口了,就想在这节骨眼上把婚礼搞砸!”
俞歆无奈地苦笑,仍不放弃息事宁人的念头:“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化完妆要紧。”
新娘又气又急,转头冲着俞歆尖叫:“他砸你桌子你也不报警?他再发疯说不定把你店砸了,赶紧的,报警!还他妈结什么婚,太欺负人了!”
俞歆陪着笑脸,继续劝道:“别别别,没那么严重,就是一时火气上头,摔几个东西而已,我不介意。”
新郎却不依不饶,火上浇油:“你看看人家,多通情达理,再看看你,跟个泼妇似的。”
新娘咬着牙狠狠回击:“是,我就是泼妇,你又是什么烂玩意儿啊?人家长得漂亮,随便说句软话就勾搭得你不知道姓什么了,哎先生您贵姓啊?”
新郎被怼得哑口无言,上前一步,伸手一推,新娘后退一步,他手边的衣架轰然倒下,不偏不倚砸在镜子上,“哗啦” 一声,巨大的穿衣镜瞬间碎成无数片,散落一地,每一块碎片都反射着他们扭曲的脸。
俞歆终于忍无可忍,拿出手机,冷静地报了警。
听到争吵声,陈秋持顶着一头乱发匆匆跑来,关切道:“没事吧歆姐。”
俞歆轻轻摇头:“没事,已经报警了。”
值班民警赶到现场,店里的气氛已经冷却许多,听到要去派出所处理,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小两口,竟然同仇敌忾地指责俞歆耽误了他们的大喜日子。
“早干嘛去了。”俞歆冷笑一声,语气疲惫却平静地对民警说,“你们先走,我待会儿把店里监控带过去。”
他们从派出所回来时,俞立航已经带着俞铠和老崔把店里收拾好了,俞歆斜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闹得我头疼。”
陈秋持说:“是挺烦人的,怎么结婚当天还能吵成这样呢?”
“你是没见过,还有在婚礼现场闹起来的呢,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我想着赶紧化完让他们走了算了,结果那姑娘说话太难听了,我?勾搭那种货色?切,没见过世面。”
陈秋持无奈地说:“确实,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恶意。”
“不过他俩确实天生一对,这婚结得可太好了,免得出去祸害别人。”
“如果还没结婚就一地鸡毛,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还不如不结。”陈秋持说。
“是啊,我看过那么多女孩子最美最快乐的一天,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
“歆姐,”陈秋持突然试探着问,“你和我姐有联系么?”
俞歆朝他粲然一笑:“你为什么会想到我?”
“随便问问,因为我觉得,如果她想和俞湾有联系,很有可能会找你。”
“就因为我们俩是同学?”她摇摇头,语气疏离,“其实我和你姐姐,上学那会儿,还真说不上关系好。”
陈秋持打趣道:“因为魔镜也评选不出来你们俩谁是最美那个?”
俞歆笑起来,好像早晨一场闹剧没给她带来任何困扰似的:“她跟我其实是两种人,她是班长,她要强,每天争分夺秒地学习,摆平班里一切麻烦事儿。我不一样,学习呢,维持中等水平就行,每天就想着怎么在老师和家长眼皮底下谈恋爱。分了班之后,就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嗯,她是这样的。”
“我们俩除了家住得近之外,没别的共同点,根本不算是很好的朋友,更何况高中那几年太叛逆了,完全瞧不上这种人,我那会儿觉得她假仗义,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管这么多不累么?”
“但她出了事先去找了你,她心里认定你是朋友。”
“怎么你还吃醋?我和她和周乘,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性格不一样,但情分在。虽然后来各忙各的,越来越不熟,真有事的时候,还是知道谁可以依靠。”她挑了一下眉,故意逗陈秋持似的,“你忘了么,你差不多是我们三个一起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