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 第51节
他没想到她回让这两个孩子跟着他念书,也不知她的意思是跟着他念一段时间,还是……
日后回来京,她会把他们一起带走吗?
明明只是两个几岁大的小孩,只她那一句话,他就开始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他知道的,即便是带回去了也影响不到他,毕竟那两个才几岁。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介意些什么,总感觉被带回去,只能是他的专属。觉得只有他被带在身边他才是独特的,不管是以什么角色,或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人。
沈泠停住脚步,看着他眸中不断掩饰着的失落,他出神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吗?他问她,等他们走了,两个孩子要怎么办,他是再担心这两个孩子吗?难道是想到了自己当时的处境,所以感同深受了吗。
她看着那两个孩子,仔细想了想,若他想将两人带回去也不是不行,带回府里等他们长大了,随便做个侍女门卫什么的也行,若他们念书念的好,能考个一官半职的,与这两个孩子而言都算登了天了。
“年后走时,若你想带……”
“年后走时,阿行想将书都给他们留下,这些书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对他们日后有许多助益。”他打断她的话,说完后又小声问了句,“可以吗?”
沈泠愣了愣,就只是这样吗?她还以为他想把他们都带回去呢……
这点小事也值得他出神想那么久,沈泠扭头边往前走边道,“那再好不过了,阿行挑的书,我向来是最认可的。”
沈泠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孩子,弯了弯唇角,能读状元郎挑的书,也是他们的福气了。
镇子里的日子过的飞快,她每日跟着沈婉一同学做各样的点心,如今也能做出来一两道像样的糕点,入口也能称得上好吃了。得了空也会去武行看看大毛和二花读书,那两个孩子用功的紧,经常和温行一同学到半夜。偶尔也会被纳古忆和粟玉拉着一同去捉鸟。
渐渐地她想是真正融入了这个镇子,就和所有住在这里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暂时忘却国仇家恨,放下肩上的担子,像她的臣民一样生活。
进来几日天气都极好,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新桃换旧符,沈婉前日里也买了桃木制成的新符,此刻正拿着往门上悬挂。
“泠儿,后日便是初一了,阿姐许久没陪你过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沈婉将桃符摆正挂好,回头笑着看她。
“想吃阿姐煮的长寿面。”沈泠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头走。
她许久没过过生辰了,从五岁那面开始,十几年了。她给温行温挣、粟玉过生辰,但她自己从来不过,往年陪她过生辰的人都不在身边,每每到了生辰那日,她只会备受煎熬。
可今年不一样了,她找到阿姐了,很想念阿姐煮的长寿面,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沈婉看着她弯着眼睛,也跟着笑,“好,还想吃什么?阿姐都给你做。”
“还想吃芋头糕,卤鹅掌,甜水鸭,还有烤鹌鹑。”
“其他的都好,只是着烤鹌鹑可有比阿姐更拿手的人。”沈婉拍拍她的手打趣道。
沈泠叹了口气,她确实很久没有吃到温行烤的鹌鹑了,温行近来念书起早贪黑,赶时间的紧,她也不好再叫他去给她烤鹌鹑吃。
只是她总觉的哪里有些奇怪,以前提起科考他总是胸有成竹,温书也漫不经心,如今总是衣服很着急的样子。或许明年三月就要会试了,他也感觉到时间紧迫了吧,用功些也是对的。
腊月三十,镇北稍微有些闲钱的人家都给家里的孩子买了爆竹,镇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爆竹炸开,空气中弥漫着火石的味道,这味道顺着窗子钻进鼻孔里,让人梦中都十分安心。
翌日,沈泠被汤面的香味馋醒,睁开眼就看见沈婉捧了碗面坐在她床头。
“快起来尝尝。”
她过了这个生辰都二十一岁了,阿姐还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她伸了伸胳膊起身,就坐在床头接过面碗。
奶白色的汤底是阿姐昨日提前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鸽子汤,里面卧着颗荷包蛋,旁边还坠着两颗翠绿的小油菜。
沈泠端近了,凑在鼻尖深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这味道和她小时候在宫里吃的一样。
“好香。”她对着沈婉笑,拿起筷子挑起面放入口中,满口清香,又将嘴巴凑到碗边喝了口汤,闭上眼睛细细地品,暖意顺着喉间滑到了心里。
新年的第一个早晨能吃上这样一碗面,一整年都不会忘。
“阿娘,姨母起了吗?我有礼物要给姨母。”隔着门,纳古忆的声音传进来。
沈泠将空碗放在床头的矮案上,掀开被子起身去拿木架上的衣服,边往身上穿边笑着道:“忆儿也起的这么早?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姨母这就来。”
走到门口正要拉门,听到门外方才喊着要给她礼物的人压着嗓子道,“温行,你的礼物呢?”
第54章
温行也在门外?昨夜大家一起守岁都熬到半夜,怎么今日一个个都起这么早,她不会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吧……
犹豫着拉开门,门外站了一群人,纳古忆,温行,粟玉,纳古勒,甚至大毛和二花都在……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声‘生辰快乐’震的耳聋,许久不过生辰,她都快忘了过生辰本就该热热闹闹的。
“姨母,给你。”纳古忆手里拿着一张薄纸递给她,脸蛋红红的,瞧见她要展开看,忙补充了句,“姨母,别看!不是,我是说你晚些再看。”
粟玉瞧他那样子‘噗’的笑出声,“阿姐,那是他给你写的诗。”瞧旁边的小人使劲儿瞪着她,粟玉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我看了,大概就是说觉得你和他阿娘一样亲切。”
“粟玉!”
方才红着脸蛋的人,伸手就要去抓在她身边告密的人。粟玉转了个弯儿从她身后绕了一圈,往屋外跑,纳古忆追着她去。
“泠儿,快先收起来吧,那小子也就是看着泼,实际上脸皮跟纸糊的一样,薄着呢。”沈婉从里间端着空碗出来,边说边笑。
沈泠也跟着笑,将那页纸折住放进袖筒。
“都被堵在门口了,一起去用饭吧。”沈婉端着碗往外走,门外一群乌泱泱的人散开。
沈泠方才吃了一碗面,吃的顶饱,没往饭桌上去,瞧着窗外今日也是个晴天,便想去外头走走。
正准备出大门,瞧见温行一直跟着她,“你不去吃饭吗?”
“我用过饭了,殿下想出去走走吗?近些天连日温书,有些疲倦,也正想出去散散神,我陪殿下一起去吧。”
沈泠眯着望天,冬日的日头不刺眼,光打在脸上只有暖意,“好,走吧。”
他们在镇子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里的多人大多认识他们,一路上打了不少招呼。唯独身后的人一言不发。
他近来总是时不时的沉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镇子里的生活。
“阿行,在这里过的还开心吗?”她停下,问他。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怔了一下。他当然开心了,不管在哪里生活,只要能在她身边,他都是开心的。只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加快脚步,做足各种准备,希望能早些了结那些事,他也好早日退出东昭的朝堂,做一个与东昭朝堂无关的人。
“殿下怎么这样问?能陪着殿下,我自然是开心的。”他低头看她,温声道。
沈泠看着他的脸色,不像是在说假话。今日他簪了她给他挑的那支鹤纹玉簪,将他衬得整个人愈发清俊儒雅。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玉簪,黑眸锁着她,声音却轻轻地,“殿下送我的这支玉簪很好看,今日殿下生辰,我照着我的这件雕了一支。”
他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个锦盒递到她面前,接着道:“我没雕过簪子,也不知道许多样式,觉得我头上这支好看便雕了一样的,殿下看看喜不喜欢。”
沈泠接过来,他还给她准备了礼物?还走这么远才给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支与他头上极相似的白玉簪,簪头一样雕了鹤纹,整个簪身更纤细些,精巧度比着他头上的那支毫不逊色。
她将簪子拿在手里,对着光照了照,料子通透半分杂质也无,是块好玉,“很好看,怎么想到送这个的?”
他看着自己打磨了数日的玉簪,此刻被她握在手中,心中忍不住又腾起雀跃, “殿下带这个一定好看,我可以帮殿下带上吗?”
他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答非所问,为什么会送这个,他没有办法告诉她,至少此刻不能,那是他身为臣子却僭越的私心。
她没说话,只将那支簪子递给他,示意他给她簪上。
他蜷了蜷手指,伸手接过她指间的簪子,抬手触上她的发。她的发丝如他想象中一样软,前不久他还在梦中触碰过,如今成了现实。那抹凉滑的触感透过他的指尖,引得他胸膛中的那颗心重重跳动。
玉簪点缀在乌发间,她如开的正盛的芍药,从眼角到眉梢无一处不令他辗转反侧。
他垂下眼睛,低低道:“殿下,很美。”
说罢抬头快速瞥她一眼,便又移开目光,看着路旁光秃秃的树杈子,道:“我是说,殿下很趁这支簪子。”
沈泠也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他,她瞧的出他的异样,她知道他喜欢她,所以他的这些动作她都不觉的奇怪。
可她自己心跳的速度,令她恐慌。从得知他心悦的人是她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的心因为他跳的这样快。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将她当成阿姐,反而是她,快要被他带进去了。她是不是该离他远一些?她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默了片刻后,自顾自的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人慢了半拍才跟上来。
“殿下。”
他叫她,听的出他有些慌张。
“阿行,今日是初一,过了今日便继续温书吧。” 别总是来找她了,也别跟着她了。
说罢,她继续往前走,这次身后的人隔了好久才跟上来。只在快到家门口时,说了句,“是,殿下。”
正要推门进去,碰见从里头出了来的粟玉和纳古忆,“殿下,头上的簪子真好看。”
她愣了一下,更要反驳,粟玉已经被纳古忆拉出老远。她抿了抿唇,将头上的簪子拔下,从新放回锦盒里。
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阿行,若无事,你便先回武行吧。”说完没看他便往屋里头去。
屋里空荡荡的,阿姐与纳古勒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在堂屋坐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回到了京都,在一处算不上陌生的宅院。
这里她来过,是温行的住处,但却不是落枫院,更不是九曲院。屋里头如上次一样,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很暗。
鬼使神差地她正想推门进去,身后的大门处来了脚步声,她慌忙躲到廊前的柱子后,看清了来人。
又是沈栋,他怎么又来找温行?
她脑中混乱,只看见沈栋一脸喜色地去扣门,她屏住呼吸,想要看看他来找温行做什么。
门开了,里头的人只着了件里衣,肩膀上披着件外衫,头发如上次一样湿着,应是刚沐浴玩。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此刻眸中清明。
“温行,父皇已经应允提你枢密使,等在过时日咱们事成,我就废了那老头封你做宰相。这些时日真是多亏了你啊。”沈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微微颔首,脸上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答了句,“都是温某该做的,殿下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听到这话,还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僵,“你为何非要她?你若是喜欢清冷的美人,我……”
“非她不可,殿下若是食言,安宁公主那里也是个好去处,温某只是在哪里都行。”
一张脸明明与方才一样没什么表情,可话出口的瞬间,身上透出的瞬间,她站在柱子后头都能感受的到。
她扶了扶手臂,渐渐意识到现在看到的一切应当不是现世。温行此时看起来事沈栋的府臣,那么她眼前的都是前世的事。
她不是没有梦到过前世,只是以往梦到的都是她看见过的,经历过的。如今眼前的却是她完全没见过的另一面。
方才沈栋说,温行即将被封为枢密使,上一世,她是在温行被封为枢密使两个月后才被斩于金殿的。
若眼前的一切真是上一世发生的事的话,那么她此时还活着。
思索着这些事,再抬头时,正对上温行看过来的眼睛,她心中一惊,身子绷紧。
他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