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 第38节
还悄悄跟她提了两次,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太娇纵粟玉了,说她的日常起居得有个细心的人管着。
沈泠失笑,不知他何时和又粟玉闹矛盾了。
她由着他们闹,也就这几日热闹了,等她去了泗水就只剩她和粟玉了。
长公主染时疫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都,再过两日她就可以以养身体为由,离开这个腥风血雨的漩涡,就让沈栋与沈俪在这场漩涡里斗吧。
游医的那张药方已经由她的手传到沈俪的手中,只是沈俪还全然不知,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恰巧得了着方子。
沈俪将药方献给朝廷,这场时疫终于得到了显著的控制,瞧着势头,再过十几天就能完全消灭病原了。
城中从最开始的‘大皇子体恤百姓、解万民疾苦……’诸如此类的说辞,变成了‘大皇子虽然暂时解决了百姓的饥饿,可安宁公主却直接将疫病控制住了,这得少断送多少性命啊,我看还是安宁公主更胜一筹。’‘其实不然,若无大皇子的救灾施粥,恐怕饿也饿死不少人了。’
不再是一边倒的舆论,百姓们各执一词,一时间储君之位究竟该归谁这样的话题,议论度高涨。
时机正好,到了她该抽离的时候了,昨日早间她让人给宫中送去了奏书,说自己染病以来常常夜不能寐,如今痊愈了也觉神思疲倦,想出城去一处山清水秀的清静之地养养身子,未提归期。
东武帝巴不得她远离权利中心,下午便批了她的奏书,允她出城修养。一切落定,只剩将出城的事告知温行了。
这两日她没让温行继续在她殿中守着,催着他好好回去温书,沈泠往落枫院那边去。
如今快九月了,落枫院中的那棵枫树越发金黄,秋日总回让离别的情绪更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待温行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利用了。
真心总是能换来真心的,他把她当半个阿姐,她也把他当半个家人来。
她握了握手中的玉匣,里面装的事温行一整年的解药,总共十二颗。手中的匣子沉甸甸地,她有一瞬间后悔让温行吃下那颗毒药。
“殿下?”
她刚走到他门口,温行就看见了她,耳里果然好,他方才分明在看书,她脚步走的这样轻,他也能听见。
“殿下怎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迎到她身边,问着话嘴角都止不住上扬,黑眸中的星子亮起。
“来给你送药。”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恍惚,这双眼睛前不久还因为她的病布满血丝,此刻又这样明亮。
他伸手接过玉匣掂了掂,掀开盖子,有些惊讶地看她,“殿下,怎么一下给我这么多?”
“我要出城一些时日,你多留些药,以防万一。”
“殿下要去哪里?”他又看了一眼匣中的药,“殿下,要去多久?”
沈泠拿过他手中玉匣的盖子,就着他的手将匣子盖紧,放稳在他手中,“这些药你放好,莫要弄丢了。我自染了时疫后身子总也不爽利,想去城外的镇子里静养些时日。”
“殿下哪里不舒服?严重吗?怎不告诉阿行。”他敛了笑,追问。
“不必担心,只是略微疲乏,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将玉匣子重新塞回她手中,“殿下,阿行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她接了玉匣往室内走,将匣子放在他的书案上,看了眼书案上他正翻阅的书卷,“我此去从简,你许多书卷不便携带。在府中安心温书即可。”
他跟着她进来,“殿下,这些书卷我已看过数遍,早就烂熟于心,若是不便携带,那……”
“此去路远,来回脚程数月,你明年要殿试,若去太耽搁时间了。”她沉了脸色,其他事她可以纵着他,但关于科考一事,她由不得他不上心。
他沉默着,许久后开口,“路程这样远,殿下究竟要去哪里?”
第38章
沈泠始终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明白了,她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今日才来告知,她不会告诉他她要去的地方的。
她决定的事,无论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不要他陪着,她已经决定了。
温行看她半晌,倏地笑了,“好,那阿行在府中等殿下回来。”
沈泠仔细看他,他脸上是同往日一样的乖顺,看不出什么异样,这件事上,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听话。
她松了口气,这样她也能省心不少。辞了温行准备出去,瞧见了站在院中的温挣。
虽然同住在府中,可她许久没见过他了,甚至连他脸上的神色都觉的陌生,他像是辩了个人,总觉得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自他上次与沈俪串通买凶后,她便疏远了他,不论那件事是否有误会,都造成了实质的伤害,若不是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愧对于他的,早就将他处理了。
如今算是扯平了,留他在府中,只要他不惹事,他那口饭长公主府还是有的。
她略过他看来的视线,径直出了院门。
翌日,粟玉一大早就将行李装好车,与车夫和两个侍卫一同登在殿门外。空中盘旋着两行大雁,大雁要南飞,她即将北下。
上了轿子坐稳,车夫放了缰绳,马车开始往前移动,总觉的少些什么,她掀帘去看,温行居然没来送他。
“殿下,可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粟玉看她频频往车外看,出声问她。
“没有,走吧。”她放下帘子,坐正身子,闭上眼睛假寐。
她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不需要赶时间,所以轿子走的不快,一路慢慢悠悠地,天黑的时候他们到了离京都最近的那个小城里。
这个城里的建筑与京都相差很大,街上的人很少,客栈也简陋许多,饭食也怎么合她的胃口。
“殿下,在用些吧,您吃这么少,夜里会饿的。”粟玉见她放下筷子,有些担忧地道。
“日后在外头不要叫我殿下,出门在外低调些好,免得引人注目。”
“是,殿……小姐。要是没胃口多少也喝碗汤吧。”
“不用了,我一时没习惯外头的口味,过两日就好了,你用完饭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她说完便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第一日在外头本也睡不熟,半夜醒来好几次,总觉得她房外窸窸窣窣地有什么东西在动,推开窗子去看,外头是客栈的后院,院里种着几棵胡杨还有三两棵梨树,叶子零零散散地快要落光了。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夜色浓重,无月。好在那几棵梨树上挂了几盏灯笼,目之所及不算一片黑暗。
第二日,沈泠起了个早,昨日没吃多少东西,夜里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腹中空荡荡地。今日早膳吃了喝了一碗粥,还吃了半张饼子和一碟子炙羊肉。
临走时店家还赠了些烤好的羊肋骨,他家今日这炙羊肉味道很是不错,沈泠收了给店家留些银子,店家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这家客栈的老板倒是实诚,只是如此做生意迟早要亏本的。
小城有小城的风景,沈泠出客栈就瞧见几个孩童拿着麦芽糖在街上嬉戏打闹,互相追逐着,笑声无忧无虑,不知是谁家喊了一声‘开饭了’,那些孩童就四处散去各回各家。
她上了马车,继续沿着官道往北走,赶路途中实在是无聊的紧,瞥见粟玉旁边放了两本粉皮的书卷,随手拿了本书放在膝上翻看,没翻两页发现不是她平日里看的书。虽然重生以后她平日里也不怎么看书,但这本她见都没见过。
她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半日都没从那书中抬起头,直到故事戛然中止在最后一页。
这书中讲的是商户家的小姐与探花郎的故事,那位小姐在街上捡了个快要饿死的男子,与那男子一见钟情,将那男子带回府中。小姐的父亲不同意自己女儿与那个落魄户的婚事,将男子赶了出去。
可那位小姐却情根深种,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钱给男子在外头置办了一出宅院,男子便日日在宅院中用功读书,小姐也隔三差五地来看他,他们的感情日益深厚。
在男子进京赶考的前夜与女子生米煮成熟饭,他要小姐在家里等他,承诺考取功名后便向小姐的父亲光明正大地提亲。
可这一去就杳无音讯,小姐等了三载迟迟等不到男子的书信,父亲河边垂钓不小心十足落水,一夕之间她从富户小姐成了丧家孤女。
唯一支撑她的就只剩那个进京赶考却音信全无的情郎,她将家产悉数变卖上京去寻那位情郎,见到他时,他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童,旁边还站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
正看道此处,后头却没了,轿中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下册,她不由有些兴致缺缺。
“殿下,可是在找这个?”粟玉从背后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她面前。
沈泠翻开第一页,正式方才她看的那本的下册。
“想不到殿下竟然也喜欢看这个,还以为只有粟玉爱看话本子呢。”
“话本子?”
“对啊,早知殿下爱看,我就多带几册来了。还有郡主与侍卫,婢女和皇子,二嫁妇与少年郎,还有许多许多种呢。”粟玉说的起兴,手上比划着。
沈泠听的也入迷,的确有点意思。她前世读的都是些四书五经,满卷都是仁义道德的论述,哪有这
些有意思。
“这些话本子都哪里有?”沈泠扬了扬手中的册子。
“城中的书铺里就有,殿下若爱看,等到了下一处城中奴再多多买些来。”粟玉说着拿过方才沈泠看过的上卷,这个话本子是她走的时候特意放到箱子里的,是京都新出的册子,十分火爆。
那方她正准备拿来看,上册被沈泠拿走了,她一瞬间有些紧张,殿下是不知道她看这些东西的,殿下那样清风霁月的人若看了书中的内容也不知会不会骂她。
慢慢的她发现沈泠并没有骂她的意思,还看的津津有味。原来殿下也会喜欢看花本子啊,太好了,以后她看的时候不用刻意把书书起来挡着蔽着殿下了,还可以和殿下讨论,妙哉!等到了城中定要多买几套话本子!
离开京都的第六日,她们到了一处大一些的城池,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粟玉当日就去了城中的书铺,带回来五六册花花绿绿的册子,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
当天夜里主仆二人挑灯夜读,直至蜡烛燃尽。
沈泠觉浅,刚睡下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这声音与前几日她听到的一样,这次她没有轻举妄动,只细细听着外头的声音。
过了一会窗口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她方才心正准备睡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她房门口徘徊,门口的人脚步很轻,但夜里静,依然能听的到。
此刻房中只有她一人,粟玉与两个侍卫分别在她房间两侧,她心中盘算着下床握了把簪子在手中,没穿鞋蹑着脚往门口处走,另一只手慢慢握上门栓猛地往旁边一抽,拉开门的同时握着簪子的手迎面刺去,“狗贼,找死!”
然而,门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地,连只苍蝇都没看到。两侧房中的人被她的动静惊醒,很快便提着剑出来。
粟玉穿了件里衣跑出来,“殿下!”,瞧见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又大喊道:“有贼,快保护小姐!”
店家也被惊醒赶了过来,得知情况后派人将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三遍,后院的水井里都找了,不见人影,只能不了了之,各自回去睡了。
粟玉不肯让她再独自睡一间屋子,回屋将被褥抱出来铺在她床塌边,同她一起睡。
次日,沈泠一觉睡到正午,起来收拾一番,便去城中兵器铺买了两把短刃,她与粟玉一人一把带在身上。
这几年京都外的治安竟然这么差,短短几日她就被贼盯上了两次,记得五年前她去就温行的时候一路上也不曾遇见这些。
这里离泗水镇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她要格外小心些了,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贼多得很。
买好了兵器,她们继续往北走。自从有了话本子路上在也没觉得无聊,连着三日她都沉浸在话本子的故事中。
眼见着粟玉上次买的画本自也要看完了,她盘算着等今日进了城再买些新的来,正想着马车陡然停住。
撩开帘子一瞧外头熙熙攘攘地堵了一群人,各个都面黄肌瘦的,是些逃命的流民。沈泠看了看包裹里的余粮还很充足,瞧着这天色今日到不了晚上她们就能进城了,届时再储备些吃食。
她将包裹递给旁边骑马的侍卫,示意他分给那些灾民。包裹刚打开流民就一拥而上,将包裹里的干粮哄抢而光,有些没抢到粮食的人将目光转向马车。
沈泠对上那些人的目光,感觉在他们眼里她不想是一个人,更想是一道能被瓜分而食的菜。一股恶寒从她心中升起,她放下帘子,“把挡路的杀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尸体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人群错乱的脚步声四散逃开。
本以为解决了麻烦能继续赶路了,却听到前面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轿旁的侍卫紧声喝道:“殿下小心!”
第39章
沈泠撩开帘子就看见两个侍卫与那七八个蒙的脸的壮汉缠打在一起。那些人都穿着粗布麻衣,应该是附近专门拦路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