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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她的臣(重生) 第37节

  此后两日,沈泠都在寝殿中闭门不出,期间温行来过两次,被她用事忙的借口婉拒了。
  她仔细考虑过了,她此去不能带着温行,他明年就要殿试,一来是她此去路远辗转间来回要浪费两三个月的时日,他跟着她太过浪费时间。二来,她要去的是赫兰的边境处的小城,那里鱼龙混在,不适合带太多的行李,温行总是要温书的,他若去那些书卷总是要带上的,行李太过沉重出行不便利。
  况且温行也未必就想和她一起去,思来想去这次的计划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
  这日晚间长公主府刚传出沈泠染了咳疾的消息,温行后脚就来了。此刻正被粟玉阻在殿外。
  若不是她让粟玉传了她的口令,温行差点撞门进来,这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沈泠在殿内来回踱着脚,他听了她的口信后确实安定下来了,可却守在门外不肯走,温行来的早,眼见着夜都深了,她连晚膳都还没用,腹中饥饿难忍,更别说睡觉了。
  唉,能怎么办呢,做戏总要做全套,染了这种病的人会丧失味觉和嗅觉,嗓子干痛时不下咽,她一个染病的人总不能传一桌子晚膳进来享用吧。
  她只能盼着他早点走,然而到了丑时他还在殿外站着,也不闹着进来了,就是守在那里。她上了榻将棉被扯过头顶盖住,片刻又扯下来,门外站着个人,她怎么也睡不着。
  又翻了几个来回,她一把将被子扯开,去桌案边倒了杯凉茶,用指尖沾着洒在鼻尖和额头上,将珍珠粉往唇上薄薄涂了一层,对着铜镜看眼自己虚弱的样子,快速躺回榻上盖好被子。
  “粟玉,叫他进来。”
  粟玉看着沈泠这一连串的动作,膛目结舌,“……是,殿下。”
  听见脚步声往这边来,沈泠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虚弱一些,“阿行,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讲话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隔着屏风,她看到那道身影停在那里,她说完许久也不见他说话,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他们听到,想要在说一遍时,听到他哑着嗓子出声。
  “殿下,我能看看你吗。”
  “我实在没有力气起身,只穿了寝衣,不便相见。”
  “那殿下休息吧,阿行在这里守着您。”他的声音比方才更轻了,像是怕惊扰到她似的。
  ……守什么守?她说要他守了吗?
  “咳疾会传染,你在这里不怕过了病气吗?”
  “求之不得。”这次他的声音几乎轻的听不到。
  她只勉强听到他说了句话,却不知她说的什么,于是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你不怕疫病吗?”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怕。”
  “这就对了,快回去休息。”
  总算是能把他打发走了,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她的眼皮都快睁不动了,可是还好饿,待会儿要不要先让粟玉拿些点心过来垫……
  “殿下,阿行不怕。”
  她猛的坐起来,他哭了?方才那句话带着哭腔,怎么一回事?还以为他要走了,怎么又哭起来了。
  倔,实在是太倔了,怎的这样倔?沈泠心中叹气,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她伸手抹了一下唇上的珍珠粉,将被子往腰上拉,靠坐在床头。
  “进来吧。”
  那道身影丝毫没有犹豫,径直闯进她的视野。
  他果然是哭了,眼圈通红,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眸子上布满了红血丝,瞧这样子,不是将将才哭。
  “瞧你,哭什么,又不是治不好了,我……”
  “殿下,不要说。”他打断了她。
  ……
  “好,不说了,如今看过了,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又哭,又哭!她话音刚落他眼中就起了一层雾,汇聚成水滴顺着脸颊往地上砸。
  不是他自己说的吗?看一眼就回去。
  哎,不对,他好像没说,他只说了想进来看看她,是她自己想的他看一眼就会走……
  “殿下,阿行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你是不是很难受。”他离她近了些,却没有碰到她的床榻,在离她床榻还有一拳的距离停下,蜷坐在地上,养着脸看她。
  他眼中的恐惧盖过担忧,他是怕她死吗?不至于吧,京中许多人都染了病,但凡事家里有银子的都能治好,她再怎样也是一国公主,至于担心成这样?
  看着眼前的人哭的梨花带雨的,到底是在关心她,自父母离世后很少有人会在她病时漏出这样的神情,拒绝的话卡在喉间,到底说不出口。
  她让他去睡外间的美人榻,他不肯,说坐在这里守着她。
  坐一夜吗?守着她这个装病的人,她于心不忍,于是佯怒道,“你若不去,就回你自己的落枫院去睡。”
  他这才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间走。
  看着他走出去,沈泠才彻底卸了力气,立马缩进被窝里,本以为自己回立刻睡着,可脑中却一直呈现他方才的神情。
  他是真的很担心她吧,或许他也不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权势,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些半真半假的亲情。
  若不是他亲口承认他已有了心仪的女子,他此番这样,她都要以为他是倾心于她了。
  还好不是,他是她磨来复仇的利刃,这世间的情爱最是复杂,她不想有太多的爱恨纠缠其中,她讨厌她不熟悉的,她掌控不了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必须在她的可控范围内她才能安心,幸好,他应该是年幼丧父丧母,唯一有血缘的哥哥与他又不甚亲厚,所以才将她当作了亲情的寄托,在他心里,她或许算得上是他半个姐姐了……
  寝殿外间,温行蜷缩在美人榻上,周身都是她的气息,可却激不起他半点旖旎的想法,他觉的浑身冰冷,由内到外的冷。
  方才她问他怕不怕,他当然怕,怕的要死,他怕这疫病会让她难受,怕这疫病会不会治不好,也怕治好了之后会不会留下病根,为什么他不能替她去得这病?她那样小的身板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折腾吗。
  真希望他也能快点染上疫病,这样他就知道她有多难受了,如果不能替她,那他想陪着她,留病根也好,治不好也罢,他都要和她一起,他只有她了,他不能失去她。
  这两日她一直不见他,他察觉到有恙,心就一直悬着,近来京中时疫肆虐,他真怕她染了病。直到今日晚间噩耗传来,他的心一瞬间空了,无边的恐惧裹挟着他。
  这场时疫死了不少人,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
  是因为没钱医治,可万一呢,万一呢……
  他止不住地去想最坏的结果,明明心脏抽痛,却还是自虐一般一遍遍去想。
  他一路脚步虚浮地到了她寝殿前,却被人拦在殿外,他再也维持不了往日那副乖巧的样子,他甚至想破门冲进去,直到听到粟玉来传的口信,她一定是病中太难受了,难受到没有力气见他。
  他开始后悔,他怎能那样闹她,扰的她病中也无法好好休息,那他就在殿外守着她,等到她好点了,有力气了,他就第一时间去见她。
  然后,她真的叫他了,他在殿外整理好情绪,将眼泪抹去,不能在让她担忧了。可到了殿内,听到她的声音那样虚弱,看到她的脸那样憔悴,他调整好的情绪瞬间崩塌,无边无际的恐惧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心疼再次将他裹挟,他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
  他真的有些恨自己,为何什么都替不了她,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无望地守着,看着她难受。
  他第一次在沈泠身边感到度秒如年,时间怎就过的这样慢,天怎么还没有亮,她何时才能好起来……
  第37章
  “怎能给殿下准备这些?染了疫病的人要头三日要禁食,否则很容易引发高热,你不知?”温行将膳桌上的饭食一碟一碟全部装进食盒,恐惊扰到内室睡梦中的人,压低声音对粟玉道。
  他今早见沈泠还睡着,就想着去找给她诊病的医师问问她的身体究竟如何了,若是不好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得想其他的法子。
  他去了医师的院内没见着人,担心着沈泠这边的情况,也没等医师回来,就慌忙赶回来,谁知刚回来就撞见粟玉摆了一桌子的膳食,大半都是荤菜,病中的人怎能吃的这样油腻,何况沈泠这病前三日是万万不能进食的。
  粟玉站在桌旁,眼看着他将殿下平日里爱吃的菜全部收拢起来,简直想求他手下留情,殿下从昨晚便没吃过东西了啊,他今早不是出了吗?他一走她就立刻让膳房传膳,刚把饭摆上桌他就回来了。
  再这样下去,殿下没病也要饿出病了,她眼睛不受控制的朝里间瞧,正好看见殿下躲在门框后面冲她招手,她眨了眨眼睛回应。
  “我……我一时忘了,那个我先去瞧瞧殿下醒了没有。”她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室,并把门也关上了。
  温行看着关上的门,皱眉。
  片刻后,粟玉从内室里出来,“殿下的身子比昨日更差了,你快进去吧,殿下有事交代你。”
  温行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地咳声,他连礼数都忘了,越过屏风看见她与昨日一般憔悴的脸。
  “殿下,我如何才能帮你。”他垂在袖中的手握紧。
  沈泠看他这样子,生怕他再如昨夜那样哭了,赶紧收敛了咳声,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没有气力的样子,“唉,我府中的医师怕是不行,听闻城中的回康堂有个方子,治疗疫病颇有些效用,你去替我抓些药回来吧。”
  “好,阿行即刻就去,殿下再忍一忍。”
  他转身就要走,沈泠叫住了他,“等一下!”
  “殿下,可是难受的很了?”
  “嗯……是难受,病中的时日难捱,你先把苍月给我抱过来再去抓药吧,我……我也好打发些时间。”
  温行愣了愣,他觉得赶紧给她抓药比较重要,可看着她苍白的脸,他还是顺从地应了。
  他一出去,粟玉就从外间进来,“殿下,已经派人快马去回康堂交代过了,稍后行公子抓回来的药都是些降火的凉茶,殿下尽可放心吃。”
  她瞧来眼外头,温行还没回来,她接着道:“皆是坐馆的医师会告诉行公子,这药方需要配合一日三餐食用,殿下再也不必挨饿了。”
  沈泠点点头,让粟玉退去外间。回康堂是她为了应对时疫一早就盘下的药房,里头的人自是听命于长公主府。
  一盏茶后,温行将苍月抱来,放在外间就着急慌忙地往府外去。还好她先让他回了趟落枫院,否则也不定谁先到回康堂呢。
  沈泠抱了猫去外间,粟玉将方才温行收进食盒里的饭食拿出来,沈泠用了大半,总算是吃饱了,饿肚子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待用完饭,膳桌上从新被收拾干净,沈泠窝在内室榻上,捋着手中的猫,苍月趴在她腿上,沉甸甸地,看来是又吃胖了。
  “殿下,为何不直接告诉行公子咱们的计划,奴看的出来,他是忠心长公主府的,您这样折腾自己,前些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又掉了。”她说着拿块点心往沈泠手里递。
  沈泠摇摇头没接,“若告诉了他,他定然要跟着去,只能让他相信我是去养病,不能带去许多人和沉重的行李。”
  昨夜没睡好,沈泠用饱了饭觉得困倦,温行还没回来,她躺下准备补个觉。
  梦中她迷迷糊糊地梦到了阿姐,阿姐的脸像蒙了一层纱,她怎么都看不清楚,她追在阿姐身后,可阿姐越跑越快,她追不上。她慌忙出声喊她,阿姐停住了,她身上的衣服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和亲那日的吉服。
  阿姐要去和亲,她死死拽住阿姐,想告诉她不要去,会死的,想告诉阿姐赶紧逃,逃的越远越好,可她无论多么用力的喊,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可阿姐似乎一点也没发觉她的一样,只是如往常那般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温柔地笑,像是知道了自己结局后的坦然赴死。
  无力感催的她快要发疯,她救不了阿姐,连梦中的阿姐也救不了。
  沈泠望着窗外,枯黄地叶子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的不见踪影,这片叶子的生命已经结束,即便明年春日发出新芽,也不是今年的这片树叶。
  她永远也见不到阿姐了。
  此次暂退朝堂,她下意识地选了泗水镇,那是东昭与赫兰接壤的边陲小城,是最方便她隐匿行踪的地方,也是阿姐走过的最后一片东昭土地。
  她无数次在舆图上看那座城,那个小镇只占东昭舆图的万分之一,阿姐走过那片土地时,会不会也对前路感到害怕?
  如今她就要去那个地方了。
  ……
  那日温行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膳坊,守着那药煎好,吹凉了送来给她。
  沈泠看着他尽心尽力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感叹,这是真把她当姐姐了?还真别说,有这么个阿弟也不错,乖巧懂事,体贴入微,长得还好看。
  接下来几日,他日日都是如此,见她吃了药好转的很快,不那么虚弱了,他还拿了卷书到她殿中来看,只是一到煎药的时候,他说什么都要亲自去盯着,就连粟玉去他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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