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何福殷做生意的自然好酒量,没想到赵九重酒量也不错,一碗接一碗的灌下去,喝了那么多,身上虽然酒气浓重,但面上几乎看不出来。
  何福殷喝太多酒以后,大概有点上脸,脸颊已经发红了。
  最后,贺岁愉怕喝出什么问题,才拦着何福殷让他别给赵九重倒酒了,赵九重倒也罢了,年轻人多喝点儿无所谓,何老板这么大年纪了,喝这么多伤身体。
  而且他留在随州定在两日后再走,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喝太多酒误了正事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何福殷的家僮扶着何福殷上了楼,贺岁愉才和赵九重离开客栈。
  他们住的地方离齐云客栈并不太远,贺岁愉和赵九重并肩走在街上。
  夕阳从背后照过来,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他们前面的路上,原本只差一个脑袋的高度差,硬生生被拉长了好几倍。
  贺岁愉本来以为赵九重没喝醉,毕竟他面上几乎看不出来醉意。
  结果,她发现他走不了直线。
  贺岁愉忍不住笑,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赵九重,你喝醉了?”
  虽然是疑问的的语句,但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赵九重摇摇头,目光有些不清明,但是还是能答得上来贺岁愉说的话,正常交流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摇摇头,看也不看贺岁愉,嘴犟地说:“没喝醉。”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走得更快了一点。
  贺岁愉见他面色如常,步伐矫健,不由得挑眉,难道真没喝醉?
  “卖煎饼嘞!刚出炉的葱香煎饼嘞!”
  不远处的街边传来叫卖煎饼的声音。
  贺岁愉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追随着煎饼果子而去,她朝煎饼摊子抬脚刚走了两步,侧前方忽然“砰——”一声。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看见——
  赵九重一头栽进了路边花坛里。
  贺岁愉:“……”
  就这,还说没醉?
  她翻了个白眼。
  本来想去扶赵九重起来的,但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栽进花坛里了,现在扶他起来和等会儿扶他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她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扭回头,继续朝前面那煎饼摊子去了。
  贺岁愉买了香香脆脆的葱香煎饼,慢悠悠走回来。
  因为一只手拿着煎饼,她只能空出一只手拉他,发现赵九重实在太重了,喝醉了跟死了一样,她拉不动。
  于是,她走到他侧边,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没反应。
  她用了点力气,又踢了一脚。
  赵九重翻了个身,抬起头,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
  “起来。”贺岁愉说。
  “哦。“赵九重闷闷地应了一声。
  贺岁愉等着他自己爬起来。
  结果,他答应了以后,竟然没有行动起来,而是又躺回去了。
  贺岁愉:“……”
  醉鬼也太麻烦了。她生气地想。
  本来想转身离开,把他扔这儿,等他酒醒自己就回来了,但是她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她面上不由得露出诡异微笑,跨了一大步,站到他的身后,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赵九重瞬间惊醒。
  像一条蹦起来的鱼儿那样,猛地抬起了头。
  他捂着屁股,惊慌地翻了个身回过头来,看向贺岁愉,正好对上贺岁愉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他酒意醒了大半,惶恐且惊慌地问:“你、你做什么?”
  “还不起来吗?”她笑着问。
  只是脸上的笑容很假,像是粗劣的面具一样,再多维持一刻,就要像老旧的墙皮那样,扑簌簌掉下来了。
  贺岁愉的激进行为效果异常的好。
  这一回,他一翻身就爬起来了,动作麻利得完全不像一个醉鬼。
  贺岁愉哼了一声。
  赵九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她一手拿着煎饼,一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走在后面。
  她莫名地产生了一些联想,觉得自己跟放羊一样,只需要在羊儿摔进沟里时,去把他赶出来就好了。
  她还是太有责任心了,要是放在之前,肯定就让赵九重在街头栽倒,然后睡一晚了。
  她啃着香喷喷的葱香煎饼,满脸满足的表情。
  结果,一个不留神,赵九重就走错了路。
  贺岁愉:“……”
  她连忙跑过去把他拽回来。
  赵九重疑惑不解地看她,还反过来质问她:“不是回家?你拉着我做什么?”
  贺岁愉没好气道:“你仔细看看,你回的是谁家?”
  “是我家啊。”赵九重喃喃道。
  他抬头往前面看去,盯着前面的一排房子,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贺岁愉满脸嫌弃,摇了摇头,嘴里嘟囔道:“喝醉了跟傻子一样。”
  她摸狗似的,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脑袋,“下次别喝了啊,真喝成傻子了怎么办?”
  赵九重没说话,瞳孔涣散,仿佛没听懂贺岁愉的话。
  贺岁愉估计他是走这一路回来,迎面被冷风一吹,更醉了,所以连话都听不懂了。
  贺岁愉没管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她刚走了两步。
  他在背后,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才傻子呢!”
  贺岁愉:“……”
  “你抽风呢?”她好笑地转过头看他。
  他们一路慢悠悠走回来,太阳早就落山了,月亮已经出来了。
  他仰头看月亮。
  贺岁愉跟着他的目光抬头去看,也没觉得今晚这月亮有什么不一样,不圆也不亮。
  赵九重忽然神色迷惘地感慨了一句:“月是故乡明啊。”
  “哟,都能吟诗了。”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他,“酒醒了?”
  晚上的光线不好,她看不真切,下意识凑过去看他脸上神色。
  他看起来还是不大像个醉鬼,于是,她有点儿怀疑地问:“你真醉假醉啊?”
  赵九重忽然低下头,正好和贺岁愉四目相对。
  他们俩的距离太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低头,猝不及防,闻到了他呼吸间的浓重酒气。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住。
  贺岁愉僵了一下,皱着眉头,被酒气熏得睁不开眼,满脸嫌弃地狠狠一把推开他,“熏死了,离我远点!”
  她用的劲儿太大,赵九重大概是没站稳,被她一把推着向后倒去。
  他趔趄了两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贺岁愉忍不住哈哈大笑。
  赵九重也不生气,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贺岁愉笑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好吧,信了你了,看来是真醉。”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贺
  岁愉也不着急回去,就不远不近地跟在赵九重后面,像放羊似的,走错路了,再把他拽回来。
  ***
  回到小院,
  贺岁愉先领着赵九重去了他的房间。
  她点燃了他屋子里的油灯,转过身来才发现,赵九重脸上已经撞青了好几处。
  估计是那会儿栽在地上摔的,或者是碰在墙上撞的。
  “去睡觉。”她伸出一只手,推着他去了床边,看着他自己脱了靴子,躺上床。
  然后,她才举着油灯,脚步轻快地回她自己的房间。
  风儿轻轻地吹着,掠过树梢,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夜色笼罩大地,附近都陷入了静谧,一片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屋舍之中,只零零星星地有那么一两点灯火还亮着。
  翌日天亮,
  赵九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太阳都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几处都隐隐约约地疼,尤其是脸上,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包。
  赵九重:“……”
  他的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细碎片段。
  原本已经抬起头准备起床的他,又躺了回去。
  死了算了。
  昨晚太丢人,他都不知道今天该以何种面目面对贺岁愉。她肯定会狠狠奚落和嘲笑他。
  “吱呀——”
  他的房门被推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纤瘦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光站着,阳光从她的身侧照射进来,将她脸上雪白的肌肤照得更加晶莹透亮。
  “酒醒了就别赖床赶紧起来。”她敲了敲门,“我买的早饭要凉了。”
  赵九重闷在被子里,低声传来一句:“知道了。”
  贺岁愉关了门,门还没彻底关上,就已经憋不住哈哈大笑。
  赵九重咬牙切齿,她就不能走远点儿再笑。
  “真受不了了,现在想起来……”
  贺岁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是觉得,太蠢了,太好笑了。”
  她的讲话声和笑声逐渐远去。
  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的赵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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