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概十秒钟,机械女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我说不了话,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江逢怎么这么笨……”
  糟糕,不小心打多了!
  林知酒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有点心虚,又有点忐忑,不知道江逢会不会愿意给他倒水。
  唉,这里又没别人,早知道不骂江逢笨了……
  等待片刻,小沙发上的江逢忽然起身,表情像是很不情愿,他道:“我是你的保姆吗?喝水也要我倒?”
  江逢说完这句话,便走到门边,低头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脸蛋还有可疑压痕,看上去十分不聪明的林知酒对视,好像很不赞同他的行为,也不想去。可没一会儿,他就打开房门,一丝光亮泄露进来,又被很快合上。
  他没说同意,却打开门出去,林知酒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倒水的意思,但碧湖湾壹号除了他和江逢,没什么人在,只有需要帮忙时才会从老宅调些佣人,一般只有来做一日三餐的阿姨和偶尔出现的管家。
  两分钟后,端着水杯的江逢出现在床边。
  大概是良心发现,认为林知酒渴死在床上不好收场,冷着一张脸把水端进来,并不递给林知酒,而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林知酒重病在身,自知虚弱非常,若是跟江逢吵起来,不能全力以赴,定然要落于下风,于是非常大度地不跟他计较太多,上半身探出被窝,伸手去拿水杯。
  他捧着水杯,就着小夜灯,仔仔细细地摸索和检查,又开始用手机大声呼叫江逢的名字。
  江逢被他吵得头疼,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只能伸手关掉电脑,皱眉问:“不是给你倒了水?又怎么了?”
  “你用错杯子了,”林知酒哑着嗓子,艰难地发出抗议,“这是我喝牛奶的杯子,你怎么能用它装水?”
  “有什么区别,能喝就行。”
  “当然有区别!”林知酒想嚷嚷,但硬件设施不全,只好改为小声解释,“喝牛奶的杯子是牛奶味,装水有奶味,我才不要喝奶味的水。”他催促,“你快去重新倒一杯,我喝水的杯子在柜子第二层,是玻璃杯,你这次不要搞错了。”
  刚才明明还在担心江逢趁他病要他命,决定暂时屈服,可这还没过十分钟,林知酒的娇气劲儿故态复萌,理所当然地使唤起便宜老公来,言语间,好像江逢已经答应给他重新倒水。
  但便宜老公并没有理会林知酒,开始专心处理工作。
  林知酒怎么肯罢休,当即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超大声抗议:“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其实林知酒也没把握江逢会不会听他的,但他实在不愿意用小奶杯喝水,便决定大着胆子抗争。他仗着自己生病,江逢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胆子非常大:“记住了没有,我喝水的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
  用噪音骚扰江逢的林知酒十分眼尖,一下子就发现江逢手边摆着一个小巧的白色无线蓝牙耳机,但或许没电,江逢没有把它戴上。
  在承受林知酒不间断骚扰一分钟后,江逢变得烦不胜烦、无可奈何。
  他走到林知酒床前,遮住一部分光,阴影落在天鹅绒被子上,脸色十分恐怖,林知酒吓得缩缩脖子,但仍很坚强地继续播放:“我要喝矿泉水,不要直饮水,记得倒进杯子里再拿进来。”
  十分钟后,林知酒如愿以偿地喝到了用玻璃杯装的矿泉水,便不再闹腾,抱紧自己的软被,安心睡去。
  快要闭上眼睛前,他迷迷糊糊地想,江逢为什么不去书房呢。那里有宽敞的办公桌,也没有很吵闹很麻烦,非要他用玻璃杯倒水的林知酒。
  林知酒房里的单人小沙发是按照身高特意定制,保证他躺上去是最舒服的高度。江逢比他高这么多,坐在上面时姿势十足的别扭,看着就不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林知酒睡着,江逢都没有离开,依旧用亮度很低的笔记本办公。
  第11章 “我又不在乎。”……
  林知酒本就是个娇娇性格,生病了更加。他想找阿姨来临时照顾几天,但还没付诸实践就被管家打消念头,他满含歉意地告诉林知酒,阿姨请假到下周才能回来,好像是家里有事。
  于是林知酒打算从云邸公馆暂借。
  云邸公馆是林知酒婚前的住所,林知酒和江逢结婚后就搬了出来,剩林瑜住着。可电话还没拨通,就被这几天似乎在家休假的江逢否决,理由给的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他那时正端着杯水,闻言极淡地瞥了一眼林知酒:“你是不是忘了碧湖湾壹号还有个户主?”
  林知酒气得要命,当即抓了手边的抱枕扔过去,柔软的布料砸在江逢脚边,他甚至没挪过地方。
  好半天,林知酒确信自己听见一声很轻的笑。
  没有阿姨照顾,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江逢头上。
  林知酒还以为不到一天他的便宜老公就会撂挑子不干,但出乎意料,江逢好像真的很怕他好的不全,无法跟林家交代,因此忍气吞声供他使唤,林知酒当然不会客气。
  养病期间很悠闲,连学校都不用去,也没闲杂人等来打扰他,林知酒很高兴。
  江逢这几天的存在感很强,林知酒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觉得别扭,又想起前几天在江家老宅那个吻。
  实际都算不上吻,只能叫碰,持续时间非常短,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林知酒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去医院折腾一通又回了碧湖湾壹号叫家庭医生,江逢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好像全然忘记,或者不当回事。
  怎么可以被他比下去?
  林知酒这么想着,也不愿意主动提。
  两人好像突然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是隐约听说原清言掉了两个高奢代言,原本谈好要定他的电影也临时换人,近期事业似乎颇为不顺。
  他不顺心,林知酒就顺心了,连江逢忘记把海鲜粥里的姜丝挑出来都不再计较,十分大度。
  就是着凉引起的发烧,没过几天,林知酒再次活蹦乱跳。
  家里没人在,江逢因此被林知酒使唤三天。
  林知酒病好了还意犹未尽,江逢倒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躲他似的,每天早早出门上班,林知酒睡下了才回来。
  养病期间,徐静兰多次打来电话关心,还特意做了病号餐送过来,欣慰地看林知酒乖乖吃饭,等他吃的差不多,徐静兰这才温温柔柔地开口,先是歉疚地说自己下午有事,又说想拜托林知酒帮忙。
  林知酒才吃人手短,况且徐静兰对他一直很好,是个很温柔可亲的长辈,总让林知酒想起林洛云,对她有种别样的亲近。因此在听闻“帮忙”是给江逢送饭时,犹豫一会儿,还是勉勉强强答应了。
  司机把林知酒送到嘉恒集团楼下,林知酒拎着饭盒进门。正想着要不要给江逢助理发个微信,前台的小姐姐就好像认识他似的,先是很热情地给他倒水,又是顺畅无比地替他刷开总裁专用电梯的门。
  电梯直通顶层,并不在别的楼层停留。林知酒一头雾水地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一位踩着高跟鞋、大波浪卷发,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士笑着道:“您好,我是江总的一秘,您可以叫我fiona。”顿了顿,“江总在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她没有询问林知酒来做什么,也没有请示江逢能不能带人进去,就直接把林知酒带往总裁办,姿态娴熟得得仿佛林知酒闲来无事,每日造访。
  三下敲门声过后,里面传来低沉嗓音:“请进。”
  林知酒推门进去时,江逢正垂眸处理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西装革履。大概因为是工作场合,里面还添了些叫人害怕的严肃,显出林知酒没怎么见过的陌生。
  明明还是便宜老公那张很熟悉的脸没错,林知酒却在这一刻感到有些恍惚,随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认识江逢很多年了。
  片刻,一道讶异的男声响起:“小嫂子今天怎么过来了?”陆子骞从常坐的会客沙发上起身,三两步走上前,发出一些很故意的惊叹:“哟,手上拿的是保温盒吗?来给我们江总送饭的?”
  办公桌前的江逢因此望过来,两人直直对上视线。
  林知酒:“……”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慌乱,率先移开目光,强调般补充:“徐阿姨叫我来的,她下午有事!”
  而后尽量自然地把保温饭盒往桌上一放。
  fiona任务完成,关上门离开,室内只剩下三个不太熟的人,林知酒想找个借口开溜,奈何陆子骞十分自然地把他领到小沙发上,又拽着他问东问西。
  陆子骞是个会来事又嘴甜的性格,三两下就让林知酒放下戒心,不知不觉地聊起来。
  粉色小兔保温饭盒放在总裁办黑灰相间的办公桌上,显得非常格格不入,江逢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这会儿却突然开口:“怎么不叫司机送过来?”顿了顿,“脸又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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