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慕千昙:哦。
  哎呀真的是,我是想要摆脱这个!李碧鸢无奈了,先指向手表,又拍拍自己胸口:还有这个。
  我的身体,孱弱无力,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做什么事都很被动,还老是去麻烦人。
  我可以弱小,但不想被看到,可又不能老做个宅女,我之前的生活方式,在这里显然是行不通了。
  所以,我想重来。
  就像我复活你一样,你出去之后,也复活我。李碧鸢有点别扭道: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得给我挑选一个好用的躯壳。
  听罢,慕千昙认真思索:给你挑个王八壳子,长寿。
  不要!昙姐,你真的好记仇。李碧鸢一脸怨气,想到或许是最后的交流,又觉得无所谓了,放松道:反正,既然总要死一次,那就死得有意义一点,我一直很感激你...
  喝了口酒,慕千昙道:我干嘛了。
  就是...就是...李碧鸢干咳几声,不敢直视,含混道:这辈子,你是和我说话最多的人。
  鼓起勇气说完的话,没得到反馈。李碧鸢眼神闪动,耐不住安静,悄悄抬头望,看见了女人唇角微笑的弧度,顿时气道:哎!你咋真笑了!这种事该嘲讽吗?
  慕千昙道: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李碧鸢所说的话很荒谬,但更荒谬的是,慕千昙相信这是真的。
  要不是两人强行绑定的这几年,以李碧鸢那乌龟性格,一个月不和人说上一句话也是正常现象。
  我一直看着你。经她一笑,李碧鸢干脆什么脸面都抛开了,直言道:你让我懂得了,自由原来是重要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公司上班,用繁重的劳动换取生活必需品。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久,以至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见书上设定好的角色一步步偏离轨迹,走出令她惊诧的路线,她才惊觉,自己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世的自由人,活得有多么憋屈无趣。
  你身上挂满了枷锁,还敢去挑战命运,我见得比你多,却更故步自封。
  李碧鸢始终无法忘记,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跟在慕千昙身后,亲眼所看到的那些情景。这女人想尽办法除妖,解开难题,摸爬滚打,决不放弃,坚持到底的样子,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活得明白,你才是真实的人,也许我才是合该在书里的。
  她说过很多谎,但这句出于真心。
  默然须臾,慕千昙道:哪里都一样。
  李碧鸢也笑了,重复道:哪里都一样。
  万一我也死了呢?慕千昙放下酒瓶: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救下裳熵,如果我失败了,殒命在这塔中,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操作那台机器,那你就彻底死去了。
  李碧鸢道:所以我才要找一个有意义的死法嘛。
  怪不得欣赏胃之塔半天,原来是觉得,她也认为,这里可能就是最终的葬身之地。
  那么,为了把崇敬之人送出牢笼而死,这个死法,就是很有意义的。
  而且吧,我觉得,你要是输了,这书也就完蛋了,我活不活无所谓喽。
  没想到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她能想到这一层,慕千昙没什么好说,半晌,问:你辞职了,穿书局恐怕很难放过你吧,不怕复制机里数据被篡改吗?
  李碧鸢不屑道:切,他们做不到,我那台机器上的数据,是直接从我电脑上拷下来的,之后就没联网了,他们上哪去改。放心吧,还是原汁原味的我。
  过了会,她又道:昙姐,你怎么还笑。
  我也是死一次才有了自由,慕千昙晃晃酒瓶:恭喜你,辞职快乐。
  切切切,李碧鸢干咳几声,抹了把脸,接过酒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辣到大叫:好了好了快来吧,干等着好恐怖啊,你要给我麻醉!
  她闭上眼,伸出扣着手表的那只手。
  慕千昙摸出一颗药材塞进她口中:吃掉。
  这什么?
  毒药。
  啊?
  李碧鸢惊诧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切掉了,她差点两眼一翻晕倒,赶忙把手背到身后,嘴里咬着麻痹感官的毒药,舌头都快不灵敏了:那我走啦。
  赶在腿部也失去知觉前,李碧鸢快速跑到三根复齿柱中,身子软倒,瘫坐在地。
  感知到有人进来,柱子上的牙齿们颗颗滚动,向中间相互咬合,经络移动的扎扎之声响彻在胃之塔内。
  就在快要将人完全吞下时,李碧鸢吐出毒药,大声道:昙姐,我相信你能赢,踹翻那个魔物,明天见!
  慕千昙道:没空。
  别把我忘了...
  最后一个字,被咬在了牙齿之中。
  三个人进来的,只有慕千昙一个人还站着。她在原地站了会,低声道:希望这句不是你的遗言。
  她不太记得被胃之塔吃掉是什么感觉,因为进去没多久,她就选择了自。尽,但印象中,是没有痛苦的。
  将要转身时,她想起来,自己为了镇痛,喝酒喝得昏昏沉沉,不甚清醒,忘记了问一件事。
  那个被李碧鸢拒绝的任务是什么?
  她耐受程度那么高,无论公司多么不合理的要求,都被她欣然接受,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让她毅然决然拒绝执行,到了和公司闹掰这一步?
  想不出来。
  等出去之后,把她弄活了再问吧。
  手中还握着方才砍断的手,伤口用冰包裹,没有血流出。慕千昙弄断手腕那边的骨头,摘下手表,再拎起书包,把断手塞进去后,走到门前,将门推开。
  出乎意料的,这门后不是走廊,居然是环形的祭坛。坛上圆形阵法透出道道灵光,生着漂亮蓝金色龙角的女人坐于其间,被锁链困住,腹部碗大的伤口露着,头低下,肤色雪白,模样神俊,意识不清。
  裳熵?短暂的惊讶,慕千昙叫她,朝她走去。
  叫声在祭坛内回荡,裳熵似听见了,眉头微皱,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冷冷抬起眸子:滚。
  慕千昙脚步顿了下,加快了速度,走上祭坛,到她跟前。
  说谁呢?她垂眸,瞧着裳熵脸上的不忿和憎恶,哼了声,抬起袖口盖在她脸上:闻闻味,看看认错没。
  她这奇怪的排斥神态,慕千昙轻易猜到理由。
  一定是魔物多次变成她的样子,想来尝试自己净化,可惜都没裳熵发觉并拆穿了。这大傻龙被骗过一次,怎么会被骗第二次呢?
  而正是因为这条路走不通,魔物才几次三番想要胁迫她签下灵契。却发现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做不到,只能放弃,另寻它法。
  片刻,袖子下传出一声颤抖的呼唤:师尊?
  抽回袖子,慕千昙蹲下,手摸到裳熵腹部的伤口边缘,一个莹绿色的字符从她手臂转出,转移到那渗人的伤口处。这个字是镇,能够一定程度上的止痛。
  我以为是她。裳熵痴迷般望着眼前的脸,嗓音干涩。
  以灵力激发了字符的效果,慕千昙帮她把衣服扯好:她可仿不出我的神韵。
  感动之余,裳熵眼眶血红,低落道:又要你来这危险之地,救我一次。
  慕千昙道:谁是老大?
  裳熵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听到这句话,忍俊不禁:是师尊。
  承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慕千昙勾起唇:她们都叫我昙姐,不然你也叫一声?
  从背后摘下书包,她手探入,确认炸弹的状态,另一手握住手表,按下了侧边的启动键。
  屏幕亮起,李碧鸢已给她调好了界面,表盘上有一个三秒的倒计时,还有一个启动炸弹的按钮。
  正思量着使用方法,慕千昙听到一声唤。
  姐姐。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落到唇上的轻吻,以及温柔的舔舐。
  嘴唇上折磨她数天的伤口,终于愈合。
  只是轻轻舔了下,裳熵便立刻退开,锁链不停响动。她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一瞧见师尊流血,且心里明白那伤口是谁造成的,怎么造成,便实在忍不住,倾身向前。
  就这么一个动作,已是脖颈通红。
  ...嗯,慕千昙挑起一边眉,半晌,才道:好了,我要怎么净化你?
  压下脸色的热意,裳熵道:进入我的识海,帮我消除...和你有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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