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怪不得封家会把炼尸的地方转移到地下,也许是察觉到有知道秘密的人逃脱。
  怪不得江缘祈独独被丢下了,那时的她还没能力缠着母亲。
  怪不得封灵上仙放弃了看似安稳的生活,连走那么多步难以理解的险棋,疯子一般的追随着什么东西。
  怪不得秦河会选择与最爱的师尊决裂,她在最近的距离,怕是早就知道师尊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慕千昙还以为江舟摇是封家难得的幸存者,原来只不过是挖去了眼睛,戴上了假的。
  所以她们的那么多次对视里,才会有真假掺半的真心吗?
  才稍微思考些东西,头疼又扑过来,她有些犯晕,揉了揉鼻梁。
  看见她动作,裳熵端起药碗:先吃药吧。
  慕千昙接着问:其他人呢?
  裳熵道:伏璃带着南雅音等人离开了,西尘....顿了顿:西尘没能逃出去。我们的人都还活着,救了一些伏家人送到塞顿城,岩浆把插翅难飞山谷填了一半,伏家没了。
  短短几句话,需要些时间消化,慕千昙简单过了一遍,捕捉到其中一句:西尘没逃出去?
  她把伏郁珠打趴下的时候,西尘的状态还好,只要她愿意认罪,谢眉绝对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区区岩浆更困不住她,她怎么会没逃出来?
  裳熵没有回答。
  她的眼里又燃起了火光,回到前两日。
  火山爆发的热量滔天,伏家已经不再下雪,融化的雪水从山间流下。
  伏璃杀了江舟摇,为了尽可能保存伏家的火种而含泪离开。西尘自看到伏郁珠死去后,便丢了长剑,什么都看不见了,跌跌撞撞跑到那具无头尸体身后。
  她从不是情绪外放的人,哪怕是经历了这种事,面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动。她捏了捏伏郁珠的肩膀后,呆立了一会,抬头望向裳熵。
  帮帮我吧。
  方才还刀剑相向的人,对她提出了请求。裳熵沉默,没有问她为她违心战斗的原因,也没有问她为她一同死去的原因,因为她知道那是同一个答案。
  裳熵垂眸看了眼怀中人,良久,点点头,送出一团龙焰。
  火光将两人包裹,西尘跪下,环过双臂,将不完整的尸体拥入怀中。
  身体被火舌舔舐,从内部扩张的刺痛压过了皮肤被烧卷的触感。西尘放空思维,相信龙焰能将想要燃烧的东西全部烧为灰烬,这就是她想要的,一起不留痕迹的消失吧。
  临死之前,人们总是能想起过去。
  西尘能够忆起的大部分画面都是伏郁珠的背影,她看着她从纯真到狡猾,从犹豫不决到不择手段,又从毫无规划到野心勃勃,一路杀伐果断到了如今的位置。
  她无数次在心里下定决定,无论伏郁珠选择什么样的路,她都会保护她,可最后,她还是一次次失败了。
  西尘想不通。
  你说过衷情者死于衷情,为什么要掉入早已知晓的陷阱。
  裳熵没回答,慕千昙也没有追问,反正也不算很重要。她又问了句:盘掌门那边呢。
  裳熵吐出两个字:顺利。
  她这么说,那必然是达到了目的,慕千昙思绪松了松,暂且想不到还需要问的,情绪也难以消化,便全部搁置在一边,只是打量起裳熵的侧颜。
  这会她的行动,着实让慕千昙有些意外。
  从前坚持自己,不愿意对他人产生杀意,此次讨伐伏家,可见那幼稚想法被完全打破。
  虽说明显还是有收敛,完全放开去打可能比这次的表现要更加优秀,但比起之前也好上太多了,甚至能做到旁观伏璃杀死了江舟摇,而没有任何劝诫。
  当然,这事本来也不该外人来插手,对谁都是偏袒。
  难道这就是盘香饮所说的极端?
  感觉也不像。
  等我恢复一些,去看看秦河,慕千昙伸手要接药碗:那个孩子这会恐怕...
  本来就心思敏感又本性善良,经过这一遭,朋友没了,师尊没了,还有复杂关系的纠缠,让她无法完全痛恨任意一边,不敢想是怎样的烧心灼肝,万一想不开,那可就不妙了。
  她心里想着这事,手里始终空着,才反应过来裳熵没有把药碗给她。
  怎么?
  裳熵道:我喂你。
  慕千昙果断拒绝:不用。
  她又不是几岁小孩,手也没废到那种程度,让这大蠢龙喂着吃,那像什么样子。
  谁知,裳熵像是听不到似的,舀起了一勺药。
  慕千昙这才察觉出问题。
  刚刚她想自己起来,被裳熵扶着,以为是她没看见自己摆手,不做追究。可现在明确拒绝,这蠢龙却还是顽固得要插手,显然是故意的了。
  慕千昙向来不喜欢在这种事上多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问:什么意思?
  第253章 人不能被困在过去
  她没有用任何词语修饰,直白的一问,她知道裳熵听得懂。
  裳熵还在那搅合那碗该死的药,好像除了这个找不到其他事可做。
  她摇了下头,不太像是回应,不知道出自哪种心情,捏着勺子的手停顿几下。继而抬眸,像是没听到询问,以眼神示意她吃药。
  慕千昙冷笑了一声:说话,别装。
  她之前就明白,三年过去了,还经历了那么多破事,就算是拔苗助长也该有变化,所以她也有准备去面对。
  可其他方面都还好说,这变化里最让她不爽的就是,这大傻龙有了心事,成了不再直言的哑巴,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说人话。
  慕千昙前前后后也算是活了三世,见了太多拐弯抹角表达意思的人,只遇到过一个傻不愣登有话直说的蠢货,偏偏是这一点,现在也颠覆得乱七八糟。
  有点烦。
  裳熵的脸侧似乎微微鼓了下,应当是咬着牙。
  她将药碗放回床头,碗底与桌面相碰,发出咯哒一声。
  从这细微的声响中,慕千昙察觉到她在生气,顿感莫名其妙。
  没等她奇怪太久,裳熵很快开口:你为何要这样做。
  突然来这么一句,慕千昙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做什么了?
  她这么回完,又觉得无语,不管是什么,她想做的事何时轮到这大傻龙管了?
  慕千昙蹙眉,抬手摆了下:不,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这幅死样给谁看的。
  裳熵迫进一步:就算你不出手,也不会影响战局。
  最后两个字挑出了她找事的源头,慕千昙稍一联想,便猜到了。
  在裳熵眼里,她目前阶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却敢去挑战伏郁珠,简直是自寻死路。这就算了,估计是后面又看到了她身上三层护盾尽碎,还像是死了一样的昏迷过去,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有此一问。
  这算是关心,但却是以慕千昙最讨厌的方式展现出来的,况且她明明打了漂亮的胜仗,还给伏郁珠锤到了地里,只盯着风险算什么。她脸上可不会有什么好颜色:你以为我是想到什么战局才去打伏郁珠的?
  她眼神淡漠:我会那样做单纯是因为我想,你可别误解成我在为你考虑了。
  裳熵道:我没那种误解。我只是在后怕,你修为尚且不足,伏家主根基深厚,你贸然和她对上,太危险了。
  敞开去表达后越说越是激动,她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激进,依旧忍耐着,不断放慢语速,像是强行按住咕噜噜冒泡的沸水,反而显得语气更为焦急。
  一听她说话的内容,慕千昙心中涌起一阵厌恶,这大傻龙好像是被什么嘴碎的长辈附身了一样,教育人的口气,让人颇为不爽:只要想,蚂蚁也有扳倒大象的方法,更何况我不是,不了解实情你就少发言。
  越发觉得变动实在太大了,不熟悉的脸不熟悉的性情,其实是陌生人吧?
  再说,我这不是没死。
  万一...万一呢?裳熵睫毛颤得厉害,眼珠滑动,嘴唇苍白,陷入略有些狂乱的状态:万一就不小心,就受伤了,又被抓住了,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那怎么办呢?怎么办?
  慕千昙道:那就是我活该,技不如人还要强行挑战,死就死了,世间规则一直都是这样运转。
  裳熵忽而爆发: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慕千昙眨了下眼。
  三年。裳熵伸开五指按在胸前,抓挠着衣料锤击:我,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我太开心了。
  口中说着开心,却只在唇角抽搐般露出个笑,接着就被眼中漫出的红色压下。
  可是...她突然站起来,仿佛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整个脖子到脸颊都涨得通红,梗着话语吐不出来:可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让我再见证一次你是怎么离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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