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就算不是...
就算最后不是你,之前也是你准备的,我知道。裳熵只抓住结果:但你最后选择了我。
她忍不住握住了女人的裙摆:所以我再次选择你。
她眼睛实在是太亮了,本来就是蓝色,还像是点了什么灯似的,根本无法直视。慕千昙侧首望向河流,目光凝在飘动的河灯上,生硬道:你被你娘杀了,那你现在是...
裳熵笑道:其实也不是杀了,而是让我现原形了,是听我要回来,才给我重塑的肉。体,用了她的一根肋骨。
肋骨?慕千昙有些错愕:所以你现在只是一根骨骼。
是神骨,不过来到人间后,神力也没什么用了,只能充当我的躯壳而已。
裳熵握了握手掌:人身没有龙身自在,不过在人间,还是这样更方便。
怨不得短短时间内外貌经历了那么大的变化,原来是从根本上重新捏了。可改变的也不止外貌,慕千昙又问:你除了见你娘,没再经历其他事了?
裳熵道:我复苏了一段记忆。
在我还是龙蛋的时候,我被岩浆冲出了火山,冷却之后,被一堆寻宝人带走,作为收藏品辗转经过了很多人手,染上了太多人气,所以我是以人类的模样出壳的。
我流浪的时间,太久了,约莫有数百年。我重塑肉身后,也顺带记起了这些。
盘香饮曾经追查祸龙踪迹的时候也说过,那个龙蛋曾经被很多人收藏过,也经历了许多波折,她还想以这条路搜查龙的下落,可惜没有结果。
龙是极具灵性的生物,很容易被所处的环境影响,来来去去被人把玩观赏,就染上了人之气。当生命出生时,会选择与环境相融的,不那么突出的方式,来保全自己,不因为怪异而被清除。
这是刻在她基因里的避难方式。如果是鸟巢,那就会变成鸟,如果是鸡群,那就是鸡。如果只有自然,那就是龙。
这也就解释了,明明一点人类血统都没有的裳熵,为何是以人类形态度过幼年时期的。
弄懂了这些,慕千昙有种一次性解答多题的酣畅淋漓。
可同时,也觉得荒谬。她之前认为与她分开的这几个月里,裳熵想要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时间有点太短了。可现在知道,其实中间隔了数百年,又觉得,太长了。
所以那个十六岁的小孩,其实这会算得上几百岁了?
这时,她听到一身极冷的:魔物。
过去一个月,她被这玩意深深纠缠,甩都甩不脱,那份恶心感与恐惧已经刻进骨子里了。所以她听到那两个字,立即出了些冷汗,警惕地绷起身体,望向声源。
结果对上的是裳熵了然的视线:果然是这样。
魔物会变形,会假装,所以是魔物献祭了我,而且她也一直在纠缠你吧。裳熵推导。
还是被她知道了,算了,知道就知道,那刨根问底的架势,早晚都得知道的。
慕千昙阖上眼:没准她现在就看着呢。
都说到这份上了,魔物也没出来,还没捂住她的嘴,难道是真的走了?
不太可能啊,她会放过死掉后重生归来的裳熵吗?
我明白了,所以我们之间不能是相互仇视的关系。裳熵放下了心中最大的石头,整个人的神采都飞扬起来,仿佛所有的重压都祛除了。她弯下。身子,向那道脚踝上的伤口道歉: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这副样子真够奇怪的,慕千昙很想踹开她,然而犹豫片刻,还是不要轻易动腿了,便只是道:不是想让我恨你吗?不过你的招数真够垃圾的,咬两口?你对恨的想象就只到这里吗?
裳熵温声道:我只能对你做到这里了。
这个大傻龙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搞不清形式吗?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你再听一次。慕千昙撑起身子,坐直,双手捧着女人的脑袋,直视她眼睛道:我真心想要献祭你,没有做的理由,也是因为后果很严重,而不是我不想。
她以为献祭完了小世界就毁了,这的确是她放弃献祭的最重要原因。就算现在跟裳熵说点好话显然更有利于自己,但她不屑于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介意被知道。
哦。裳熵点点头。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慕千昙也提及风险:我被魔物盯上了,现在你回来了,肯定也被盯上,后悔大概率已经来不及,她非常不好对付,连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好。
就像是块石头,看似点头应得好,其实根本没听,左耳进右耳出。或者说因为关注着更重要的东西,那些都不在乎了。
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慕千昙往后躺回去。
谁知道。
安静休息了一会,她又动起朦胧的思绪,在跳来跳去的片段话题间,她想到裳熵两位母亲的情况,以及可能的关系。
她本来想说,怪不得你会喜欢我,原来是这方面基因自带的,仔细想想,还是没说。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差不多。
挺巧的,我也有两个母亲。
裳熵还沉浸在真相大白的喜悦里,闻言诶了声:师尊为何这么说?
跟你不太一样。
是什么意思呢?裳熵对这女人的过去极为好奇,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姿态。
可慕千昙看着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况且那也是老黄历了,故事太长,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她的头很痛。
过去式了。
啊...知道她不想说,裳熵也不失望,只是猜测道:师尊肯定是在哪里受了委屈,才会天天对我撒气。
她说得有道理,慕千昙承认迄今为止对她的所有不满,极大部分原因来自过去。由于对天之骄子的憎恨,她才对揪着女主身份不放,肆意释放自己的愤怒。
是了,她是在撒气,迁怒,一直都是。
她是个恶劣的人,这样不奇怪。
怪的是,那个承载她怒气的家伙。在这么贫瘠的情感土地里,竟然还种下了喜欢的种子。甚至生根发芽,生长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她们两个都是怪人。
也都...偏离了原著十万八千里。
我想要那个灯。裳熵也看向河面,眼里有所动容:听说可以许愿的,我也想许。
她老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存不下一盏过于浪漫的灯。然而,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间,她直觉师尊不会拒绝。
慕千昙看了眼:我上哪给你弄。
人都在桥洞里了,还灯灯灯。
裳熵道:冰做的也行。
慕千昙真想一巴掌给她脸拍开:我的灵力本来就少...
我想要,师尊。裳熵挪近了点,长卷发垂落,那张脸蛋如雪砌成:给我一个,这个不难的。
仿佛又看到她之前牙齿痒,想吃磨牙棒所以要冰昙花的样子。慕千昙沉默须臾,伸出手:付钱。
裳熵道:先欠着啦。
慕千昙指了指包裹:那么多买药钱,凑不出一盏灯吗?
裳熵道:咱们是逃跑啊,钱是给你用的,万一就差那一盏灯呢?
冰会融化的。
师尊尽管给我就好了。
...可以先欠着,以后要还,一盏灯一千两。
啊!太贵了。
要不要。
要。
冤大头。
昂。
两人一来一回,一句不断,又突然同时安静。
头顶的桥面再次有人行走,脚步声从一头到另一头,像是个进度条,对视从开始到结束。
声音远去,慕千昙用口型说了句蠢货,要钱的手翻过来,手指缓慢展开,手心中央放着个镂空的冰昙花,正冒着森森寒气。
谢谢师尊。许久没说这个词语了,裳熵多说了几遍,谢谢,谢谢,谢谢,不嫌烦。而后才小心把花喷下来,催一条小金龙钻进冰昙花内部,转身团成豆大的烛火。
有我在,我会吸收所有的热量,我不会让你融化。她笑嘻嘻的,脸上跨越数百年重新有了曾经十六岁的影子。
她将含着火的冰昙放入河水,轻轻推远。
一点光汇入万千光之中,好似没什么差别,但又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你许了什么愿望?慕千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