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指腹摩挲着杯沿,江缘祁保持微笑动作,半晌,开口道:曾经我单打独斗,寻人如大海捞针,多年不得结果,我认。可今日不同往日,我决定先继承家族产业,并用家里的势力来找人。依我看来,根本不需要用这么昂贵的代价来跟您换取信息,这个交易,不划算。
  慕千昙直言道:你完成你父亲要求你做的那三件事之后,也只是能重新得到继承权罢了,等你爹死了你才能继位,那得是多少年之后了,你拎不清吗?
  这一次,江缘祁眸中出现了显著波动。他道:连那三件事您都知道。
  作为自小远离家乡的逆子,拥有男主光环的他,只需要完成封家家主封天齐安排的三件事,就可以将往事一笔勾销,重得家族继承权。
  那三件事,分为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一件私事。更详细一些的内容,则为:随机杀掉一位拥有五十门徒以上的家主,去壶城弑神,以及去仙岛摘来活骨肉。
  前面那好事坏事,就只是封天齐的一种恶趣味罢了,拿来测试和绑定自己大儿子,做好事打名气以及确认他实力,手握坏事当做威胁使他不敢因为眼红家主之位得罪自己。这里面最重要的,其实是最后一件。
  想要寻得活骨肉,是因为封天齐试图得到永生,这恰好与仙岛土著文明研究的内容不谋而合。
  不过,他注定失败,毕竟他这家主位子以后可是留给男主的。
  短暂震惊之后,江缘祁也重新冷静下来,问道:您要活骨肉做什么?难道您也渴求长生?
  长生可是仙界人人都追求的东西,慕千昙也喜欢,不过更知道那只是封天齐的一厢情愿而已,便道:那玩意只是个药品,可做不到让你那个白日做梦的倒霉爹长生。你与其浪费在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手里,不如拿来换点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话语里处处是对于封天齐的冒犯,作为儿子的江缘祁却像是没听到,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只是问道:药?您受伤了?还是我们熵妹妹...
  他看了眼坐在旁边一身不吭的裳熵,见她面色红润,健康到能原地打几套拳的样子,就调转回了目光,还是落在女人身上:我们封家虽说诅咒缠身,可治疗能力一点都不弱。您不妨说说您的情况,看看除了活骨肉,有没有其他我能帮到您的地方....
  江缘祁。慕千昙叫了他的名字。
  对面男子顿住,暂停言语。
  慕千昙端起茶盏:你有能力保证自己在一个月之内,找到你姐姐吗?
  江缘祁道:要试试看才知道了。
  你做不到。慕千昙斩钉截铁打断他,尝了口茶水,嘴唇碰着热饮,肉眼可见得更加水润粉泽,却在轻轻开合间说出了极为冷寒的话。
  但我能做到在一个月之内,杀掉你的姐姐。
  江缘祁瞳孔微缩。
  柜台上的阴阳头仿佛受了刺激,忽而站起,浑身毛发炸开,身体绷紧,像是被活剥了皮般尖锐嘶鸣。那声音极为恶心,似婴儿啼哭,就算是在大白天,也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压岁钱舔了舔爪子,有点嫌弃得离它远了点。裳熵双手捂耳,察觉到女人情绪降下来,赶忙去安抚那只阴阳头。她虽然觉得这猫怪怪的,不够可爱,但也不至于亲眼看它惹怒师尊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和猫相处是她的强项,阴阳头很快恢复安宁,窝在少女怀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边两人。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江缘祁才笑道:您威胁我。
  是,我威胁你。慕千昙挑起一边眉,唇边也多了笑意:要不要拿你姐姐的命来赌一赌,是你有能力先找到她,还是我有能力先杀了她?
  一个大活人,还一具尸体,你要哪个,就看你的选择了。
  江缘祁握紧杯盏,说话间逐渐咬着齿:您现在就在我封家的地界,用我在意之人的性命来要挟我,这不太合适吧。
  这也是在反向威胁她了,慕千昙并不在意,谎言张口就来:你以为我不是有备而来吗?盘香饮掌门可是知道我会来太行山的,你对我出手,是想对天虞门开战吗?还没重获继承权就要给家族树这么个强敌,这样就合适了吗?江少主。
  江缘祁道:羲朦上仙知道您在这,为何您还要遮掩身份?
  慕千昙悠然道:本来我是想在不惊扰他人的前提下,和你做这个交易的,如果你不领情,我不介意闹大。
  此言一出,屋中寂静。
  后厨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位身着白袍的少女端菜盘走出。初见她,多少让人不快,身为在一家客栈忙碌的活计,居然穿和丧服差不多的一身白衣。不过想到是在这种鬼地方,倒也能理解了。
  少女将一盘盘还算正常的菜端上桌,把菜盘扣在胸前,行了个礼,便退回去了,全程无声无息,简直不像个活人。
  慕千昙目光随着她背影遁入后厨,就听对面男子说道:说这种话,您还真是不负恶名。
  她也道:你以为你们家的名声很好听?
  江缘祁笑出了声,仿佛真听了什么笑话,而后拎起筷子吃了口菜,才道:琴是我的妹妹,具体是谁,您就不必了解了吧。至于您说的活骨肉...
  他望过来:事关我姐姐的性命,我不会骗您。虽说很想知道她的信息,但那份活骨肉已经被用掉了,一点都不剩。这个交易一开始就不成立,您白跑一趟了,上仙。
  第167章 跟我去个地方吧
  慕千昙放下茶盏,望着杯中晃荡的茶水,半晌才抬头:证据呢?
  距离他们从仙岛离开,也过去不短的时间,要说被用了也不是没可能,可她还是想确认....
  江缘祁无奈道:上仙要我拿出一样东西已经消失的证据吗?要不然您去我家里搜一趟?
  的确,可以证明一样东西存在,但它的消失该如何证明呢?
  就算事实并非如此,活骨肉其实还在,只要他藏得好,也能说没有。慕千昙也不可能真的如他所说,跑进别人家里搜索。且她一上来就抛出了自己能拿出的最有效筹码,江缘祁不接受的话,她不可能在明牌身份的情况下靠武力来胁迫。
  也就是说,无论活骨肉还在不在,她能拿到的可能性都已经拉到了最低线。
  您将活骨肉视作药,想必是为了疗伤。您那么厌恶我,都还是找到我这来了,看来这就是您选择的*最优解。所以我可以推测,是您真的迫切需要这份药吗?需要到其他东西都无法代替?
  江缘祁微笑道:我方才也说了,我们封家治疗疑难杂症很有一套。您了解我,不一定了解我的家族,对于我们能做到哪一步显然毫无概念。既然活骨肉对您而言无法使用已成定居,不如您考虑考虑我们封家?尝试接受另一种特殊的疗法呢?
  他语气不算差,约莫只是调侃,甚至真的带有好意,但听在耳中就是让人不爽。若论往常慕千昙可不接受,早已话赶话刺回去,此刻却没什么想回话的欲望。
  见她不回应,江缘祁也不着急,招手换来压岁钱,让她趴在自己膝头,摸出一包小鱼干揉碎了喂给她。阴铅暗色的河流从窗外缓缓流过,不映日光,灰蒙蒙的。
  沉默了好一会,慕千昙才掀眸:活骨肉用给你那死爹了?
  江缘祁眉眼弯弯:听您这语气,该不会要去找我爹算账吧。先说好,这个我可没法帮您,怎么说那也是我爹,我最多助您开个门,补个药,加个阵,隐个瞒而已。
  这幅语气态度,明显是有恩怨,估计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自己就该动手了。不过慕千昙对他们家族之间的事不感兴趣,只是问道:时间呢?
  江缘祁道:您想知道活骨肉是否被消化完了?这个您不需要考虑了,因为那个药不是给我爹用的。
  这点倒是让慕千昙略微吃惊:不是你爹?
  江缘祁道:对,不是她,是我那位叫做琴的妹妹。您说的对,活骨肉这玩意就是个药,传闻被夸大了。它可以救人,但顶多是救伤,根本做不到活死人而肉白骨。至于我妹妹....
  他这么说时,眼神中明显带了些探究:您看起来对她一无所知啊,原来上仙虽说奇怪的知道我很多事,但我的身边人,并不在您了解的范围。
  慕千昙道:你把药给别人用了,不怕你爹教训你吗?
  也许是自己的事被知道太多,包括那些绝对不可能流出风声的,江缘祁也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事在这个女人面前藏不藏都一样。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隐瞒,笑着全说了。
  教训?他根本就发现不了。一个运气好的猪脑子罢了,我们姐...我们兄妹俩随便送了个假药给他,就当个宝贝天天捧怀里,看都不叫别人再看一眼。你指望这种人发现不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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