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红绸眼珠快要瞪裂,整条蛇扭转成一团,大口嘶鸣,身躯打的床面啪啪作响,却无法挣脱那只手。
  慕千昙不为所动,脸上沾着几滴血:所以,收起你的心眼,这是警告。敢再做一次告密者,下次我会斩掉你的头,记住了吗?
  第127章 第一次
  断尾划过床单,抹开嫣红血迹。红绸眼珠震颤,额上三朵梅花艳丽似火,原本胡乱扭动的细长身躯盘绕上女人手腕,似在讨好祈求她放自己一马。
  慕千昙无动于衷,加力捏紧:回答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下一瞬裳熵便推开门跳进来:我回来了!很快吧,我...
  看清屋内情景时,她哑声片刻,瞬间由开心跌落到惊怒:你在干嘛啊!
  她疾冲上前握住红绸,想抢过来,蛇身绷直成一条红绳,再难以撼动。女人掐得很紧,继续大力撕扯只会把红绸扯为两半,一命呜呼了。
  裳熵只好去掰她的手,指尖滑进她掌心处欲扣出手指,所触碰的肌肤柔滑紧绷,怕是稍微用力就要弄伤了。她只能虚虚握住,口中叫道:放开她!你真是醉糊涂了!
  慕千昙定定看了她一眼,微挑眉头,挑衅般得越捏越紧,指节泛白。眼看着红绸大张着嘴快要魂飞西天,裳熵急得满头大汗,霎那间头脑却忽然清明想到和师尊有关的事时总会这样清明。
  酒醉后的师尊大抵和醉前一样不爱听人命令,想要她做什么大概都会反其道而行之,那么说反话不就好了?于是,她拍掌鼓励,郑重其事道:师尊,你得更用力握住她才行,要是她活着,我会很不满意的!
  手中再次凝聚灵力匕首,慕千昙眼睛还看着她,匕首已对准红绸脑袋,准备一划割下,被少女及时抢握住手腕:师尊!
  这招不管用!
  时间太过紧急,裳熵绞尽脑汁,绞得太多很快大脑过载,一片空白。
  眼看那匕首就要刺中红绸,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她来不及思考那方法是否可行,便已俯下。身,轻轻在女人唇上落下一吻。
  说是一吻,其实只是轻柔一碰。温软而微凉的四片红唇接触那瞬息,眼前似有蝴蝶飞过,栖在摇曳花朵的上方,轻灵翅膀,娇柔花瓣,是不同香气与芬芳的温柔碰撞。
  短暂而快速的挨了下,裳熵生怕被打,立即撤离,心脏怦怦直跳。
  本以为她会立即暴起杀人,可没想到,那把灵力匕首霎时溃散,女人用指尖碰了碰下唇,挑衅的表情渐渐转变为一种茫然与不解,握住红绸的手居然松开了。
  红绸死里逃生,一句话不敢多说,头也不回地急速滑进裳熵袖中发抖。
  裳熵紧张兮兮望着女人那对淡粉双唇,察觉到红蛇的存在后神魂归位。她后退几步,狠狠撞上床柱,边揉屁股边倒退着往外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松开,我,我先去送红绸看郎中了。
  肩膀又撞到门扇上,裳熵转了个身,慌慌张张离开。
  屋中极为安静,窗外雪花飘零。慕千昙呆愣少顷,头疼再次席卷而来。
  她蹙眉按揉着头顶,擦过眼角时注意到手上鲜血,还有床面上的红色,脑中快速闪过方才发生的一切,可含着朦朦胧胧的一层雾,不能完全看清,只记得她对那条红蛇很不爽,然后就...
  然后,那蠢龙干什么了来着?
  李碧鸢哑然半晌,先出声道:\...我天,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慕千昙道:嗯?
  没...为了女主的小命着想,李碧鸢迅速给她找理由脱罪:这蠢龙刚刚想打你,还好她中途放弃,不然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默然片刻,慕千昙道:你也会骂她是蠢龙啊。
  手掌移到腰间,想拆腰带去洗澡,可摸了个空。她低头才看到腰带已不见了,四处环望,哪里都没有。
  这种东西也能弄丢吗?还是说脱过了?那脱哪了?
  稍一动脑就是头重脚轻的眩晕,慕千昙低低疼吟一声,向后躺去,伸手盖住脸,后悔喝了太多酒,以至于脑中混乱如万花筒,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
  就这么躺了会,竟渐渐沉入梦乡。门口又跑来一人,还是裳熵:师尊。
  以最快速度奔跑来跑去,停下后她不由得气喘吁吁,站门边看了眼屋内,见女人睡了,难给回应,便自顾自一骨碌爬到床上翻找着,语气急速道:红绸的尾巴在哪里?他们说现在拿过去还能再接上呢!
  扯开被单,翻找床底,推开枕被,上头只有血迹,没有断尾。裳熵呼吸还未平定,喘着粗气抓抓头发,遍寻不见,视线最终定格在慕千昙紧握的左手上。
  那里还在流出血丝,恐怕断尾就在她手里。
  你...裳熵捧起那只手,又开始为难道:你松开吧,把她的尾巴给我,我不想弄伤你。
  听到给这个字眼,慕千昙的梦境霎时散尽,她撕开困意挣扎着抽回手,狠声道:你还想趁我睡着抢我东西?!
  不是抢!这本来就是红绸的!
  那边正在等待接尾,晚一刻都有再接不上的风险,裳熵心头焦急,也来气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拿红绸捆你,也不该这样对她,你有不满应该冲我来才对,她是无辜的。但是你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我理解,所以我暂时不想怪你,但你要先把她的尾巴给我,不然我不管你了!
  慕千昙冷哼着,把手抵到胸前,翻身背对她:休想。
  裳熵还想去夺,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那双手。耳尖捕捉到女人极轻的低喃,她动作停住。那声音含含混混的,听不太清。
  想要听她说的内容,裳熵身体越过她,一手撑在她身前,一手护在背后,俯身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去听那几声呢喃,是反反复复的一句: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
  裳熵微微抬高身子,打量着女人侧脸。轮廓清晰,但被碎发遮住少许,黑如鸦羽的长睫细微颤动着,眉尖总是轻蹙。
  她知道自家师尊是有些喜欢钱财的,若是宝物之类珍贵物品被她攥着不松还有理由,但一条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价值的断蛇蛇尾,为何还不肯放弃呢?
  难道,她师尊已经忘记这是蛇尾,只是习惯性紧紧握住自己手里的东西吗?
  可为什么呢?
  是被抢走太多次,才会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也不愿放开手吗?
  但这说不通啊。就算是声名狼藉,她也是第一仙门的殿主,实力不俗,脾气还那么差。一点亏都不愿吃的人,谁会脑子犯病来抢她?
  越想越停不下来,但裳熵不能再耽搁了。她死死抿住唇,打算先抢过来,之后再好好道歉。可手指刚碰到着一点,女人突然暴起,拍开她的手,翻身抓住她肩,长腿压住她身子撞入被裘中,她看到一双微红的眼。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了...
  长发自肩头滑落,慕千昙吼道: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了!
  这是自打首次见面以来,裳熵第一次听到她完全不压制情感的怒吼,像是打碎冰层时天地间不停震荡的清脆回音,如此有力而愤怒,不由得心神颤动。都忘记了要推她起身,被那双情绪翻搅的眼神钉住不动。
  慕千昙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从少女肩头滑到脖颈,沿着肌肤逐渐合拢。模糊视线中,那张年轻的脸逐渐扭曲成另一张脸,一张苍老的,恐惧的,双颊凹陷的,令人反胃的脸。
  她哆嗦起来,手下松开一瞬,又反应过来般骤然掐住,加了百倍力道,带着极其浓烈的杀意。
  裳熵绷直身体,只听得喉管咯咯响动,乱挥手抓住女人手腕,却没有掰开,而是盯着那双凶狠又怯懦的眼,想分辨出那千丝万缕中的最为真实的一条,直到呼吸不畅,眼前发黑,下意识在女人腕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呃...
  颈间力道骤然松开,空气灌入胸膛,裳熵大口呼吸着,弓腰咳嗽几声。待眼前黑幕散去,发现女人躺在她身边,双手捂住左边胸腔,面露痛苦之色。
  你明天大概不会记得吧昙姐,李碧鸢擦去额上汗水:我也是没办法,女主快被你掐死了也不还手,我只能再用一次惩罚了,就捏了一下,应该不会特别疼....
  师尊?裳熵不知她情况,慌张问道:你怎么了?
  她这副神情好熟悉,今日在都斗兽场前也是不舒服。所以还是心脏的问题,究竟是怎么了?
  许是感觉消退,慕千昙放下手,仰躺不动,凝望着天花板,静静呼吸着。脸上一丁点表情也不剩下,只有一片空寂,好像放弃了。
  看到她这幅神情,裳熵心头轻抽。手边被什么轻轻打了下,她低头看,是方才争执间掉在女人脸边的断尾,还保持着一定生命力,像条蚯蚓般跳来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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