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她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的眉眼一旦放柔了线条,就会减弱那种“生杀予夺”的气场,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被赌石商人开了“窗”,露出淡紫色的“冰种”内里,让人见之不忘,甚至心痒痒地想做出什么可能会赔的“倾家荡产”的事。
冷静——
她告诉自己,赌石有风险,神仙难断寸玉,这露出来的“种水”或许就是这块石头唯一的变数了,一刀下去,出了“砖头料”,她也就完蛋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心跳加快,口舌发干,像是刚刚结束了八百米长跑。
“怎么突然激动起来?”
男人好整以暇地歪歪头,笑容沾染了这个世界的玫粉色,多了几分妖异妩媚,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错觉——这个人或许很适合粉色。
“你是想到了什么突破口吗?”男人问。
“……算是有一点吧。”
她镇定心神,咳嗽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桌沿,然后半捂着嘴,垂眸做思考状。
好了,现在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
仔细往下想,她的世界确实充斥着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鼬的年龄问题,还有自己对大蛇丸的熟悉感,以及那张奇怪的卡牌。
不知为何,越往下想,她就越会被一种奇怪的眩晕感包裹,像是遭遇了来势凶猛的“夏季流感”,昏昏沉沉的同时,还能听见世间喧嚣一瞬爆发、又一瞬静止的奇怪气泡音。
“你没事吧?”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男人终于舍得离开了他的高处,拍了拍杏子的肩膀,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对了!
她福至心灵,把手伸向口袋,掏出了九十九之前给的东西——那是一根黑色羽毛,上面有红色纹路,仔细一瞧,还是眼睛的形状。
“这是什么?”男人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捏在指尖,转了转。
“……我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感到无比疲惫,“把东西给我的人,或许也不是我以为的人……像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我还有一个。”
她掏了掏另一边的口袋,拿出卡牌。
卡牌的信息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这次看的更仔细,意外发现这张卡的烫金边框是“捕梦网”的变体——与男人手中的耳饰有着近乎一致的细节。
太奇怪了……
这到底暗示了什么呢?
她把卡牌放在桌子上,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男人也看了卡牌一眼,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信息,把手里的羽毛也放在桌上,好奇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她摇摇头:“我也说不清。”
——羽毛是九十九由基强塞的,目的不明,但现在看来,对方的身份也不简单。而卡牌是夹在她书本里的,不知是谁放的——她推测很有可能是弟弟,因为白天出门的时候,他有动过她的书包,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当回事。
早知道就多问一嘴了。她想。
男人直接往桌上一坐,掏出耳饰,把这三样东西依次排开,盯了片刻,又把卡牌翻至背面,见到“鸟”和“鱼”的图案,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抽象画?”
她摇摇头:“我还指望你能给点说法呢……”
“我?”
他笑的倒是从容,压根没把这一连串的怪异放在心上,身子往前一倾,直接占了大半张桌子,差点儿挤着亮晶晶的耳饰。
他低下头,靠近杏子的耳畔,轻声道:“我就算了,从来就不是搞研究的料,但你不一样,你有这个能力——研究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是你的特长吗?”
她不自在地往后一缩,与男人拉开距离。
不能被影响,她想,人都有鬼迷日眼的时候,这就跟发烧感冒一样,这很正常,也是能恢复的。
她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第一印象吧,我总觉得你是个行家。”
“……”行家?我吗?
她是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但也不是随便来个“非日常事件”都能立马说的头头是道——在她看来,那已经脱离了“爱好者”的范畴,成为神棍了。
不过,如果把目前得到的线索汇总整理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盯着上面的三样东西,双手抱臂,沉吟片刻。
——直觉告诉她,离开此地的线索就在里面。
但具体是什么呢?
男人坐在旁边,没有出声打扰。过了一会儿,杏子抽出卡牌,指了指上面的图案。
“塔罗牌——你有听说过吗?”
“没有。”
“那是一种用来‘占卜’的道具,我们先把那些关于‘灵感’和‘玄学’的部分拿掉,通俗易懂地说,这种‘卡牌类占卜’的本质是一种直觉‘联想’,占卜师会针对图案给出的意象,做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解读,从而引导被占卜者自己得出答案。”
“听起来真不靠谱。”
“确实,但你可以把它当做一种‘心理疏导’,而且每个占卜师都有自己的解读习惯。”
“所以呢,我们需要‘心理疏导’?”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张卡牌的大小和外形都与塔罗牌很接近,所以想用塔罗牌的方式进行‘意象解读’——你看,这张卡牌的背面画了‘笼中鸟’和‘缸中鱼’,而与之紧密关联的两个实物——羽毛和耳饰,在造型上也有所指代——你不觉得它们一个代表着‘鸟’,一个代表着‘鱼’吗?”
“不觉得,那个耳饰比起鱼,更像是水母,而鸟的翅膀是白色的,但羽毛却是黑的。”
“确实,它们就连颜色都颠倒了——但转换一下思路,或许‘颠倒’就是最关键的意象。”
“没懂。”
“这不重要,总之,我先按自己的理解试试看。”
然后,她捏起羽毛,身子微微向后,像做实验那样,先是交换了羽毛和耳饰的前后位置—
—就像卡牌图案提示的顺序那样,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观察片刻,又拿起羽毛,放在耳饰上面。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回羽毛飘起来了,就飘在耳饰上面,轻轻地旋转,像是装了个磁极。
最后,羽毛晃晃悠悠,停在了某个角度。
“真神奇,”男人点评道,“为什么你胡来的解读可以成功?若真按你说的,每个占卜师都有自己的‘解读习惯’,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设置这个谜面的人很了解你?”
“……”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真是个让人不安的巧合。
“算了,先不想这些问题了,”男人轻轻拨弄羽毛,这东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方才所指的方向,“感觉像是指南针——羽片和羽根的部分应该看哪边?”
“看翘起来的长柄就行,古代最早的‘指南针’就是这么看的,对应过来的话……嗯,是羽根的部位,在四点钟方向。”
“哦?看来那里会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说起这个,男人就来劲了,随手抓起从特别大楼顺过来的长刀,对着光弹了弹上面的锈迹。
“我更希望是出口,”她提醒道,“又或者是另一只耳饰的位置——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目的吧?”
男人顿了顿,放下长刀,勾起嘴角,欲盖弥彰道:“当然没忘。”
杏子失笑,这个家伙……就连“心虚”都这么理直气壮。
***
他们走出了教学楼,往四点钟方向——也就是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天空还是过饱和的粉色,让校内的其他色彩都近乎失真,也让人无法通过环境来判断现在的时刻。
路过操场和宿舍楼的时候,杏子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总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眼熟,像是不久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似乎就与梦境有关。但她想不起来细节了。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她没留神,差点儿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
她堪堪护住脸,推了推对方的后背。
“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道。
“……你也?”
男人转过头,挑起眉毛:“哦?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点点头:“对于这种感觉,还有一种更科学的说法,叫作‘既视感’。”
关于“既视感”,她还想更通俗易懂地解释一下,但对方打断道:“名词不过是一种‘定义现象’的工具,既然体验了现象本身,就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不求甚解。”
“人生本来也没有什么‘甚解’,”他道,“比起‘名词解释’,我更想要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你可以做到吗?”
“诶?”
“若是做出来了,我会夸你的。”
杏子:“……”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常识崩坏的世界,还有kpi要赶。这家伙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指挥别人干活吗?真是一点儿也不内耗。怪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