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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砚舟跟母亲,大概率随母姓。
  工作人员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她:“这么多墓主,我可记不住哟,小姑娘你不是来祭拜亲人的吗?连墓碑在哪儿都不记得啦?”
  询问无果,苏念柠直接将行李箱放在一棵树下,从停车地挨得最近的一个阶梯为起始点,第一排开始一个一个排除。
  墓园有专门的停车场,但砚舟选停的这块地方不是停车位,只是一条墓地的主道,他选择停在这里,一定是就近原则。
  二十分钟后,看墓碑字看得眼睛发胀的她往上眺望,舒缓眼球,目光突然锁定在几个阶梯上一束仍旧鲜艳的白菊花,她快步跑上前,菊花之前正是一个沈氏女性墓碑,左下角立碑人,子沈砚舟,立碑时间五年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玩一个找寻宝藏的几千碎片拼图,熬过数个尝试阶段,终于拼出了关键信息的一角。
  真的有沈砚舟这个人。
  早晨暖烘烘的阳光落在苏念柠的肩上,她感觉身上没来由沉甸甸的。
  她希望砚舟是真的,却不希望他是沈砚舟。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苏念柠在坐高铁的一路上都在想,窗外一路上的风景从模糊到清晰,她猛然想通,她竟从这探秘游戏中剥离出来,不希望砚舟身上背负那么沉重的苦难。
  *
  回到鸣海的公寓,苏念柠补了个觉,洗完澡,晚上接到赵宛的电话,约她出来,她应下。
  砚舟在客厅研究围棋,闻言搁下手间的白色棋子,起身,苏念柠见状,一边换鞋边说:“你不用来,有人来接我。”
  砚舟一声不吭坐下,修长的指尖不急不慢又捻起一颗棋子,一种漫不经心的认真,连她具体去哪里都不问。
  苏念柠走到玄关处,抽空转头看他。
  这围棋是苏念柠前一年收到的生日礼物,上好和田玉做成的棋子,价格不菲,来自学校的围棋社社长,送礼的同时托她办件小事,她见不麻烦就应下了。事情办成之后,这围棋一直放在客厅某个角落吃灰,无意间被砚舟找出来,便借他消磨时间。
  他不会下。此时他的手机里还在播放教授围棋的网课,他一边听一边摆弄,如果忽略手机还在教什么叫“打劫”的基础知识,单看他雅正的坐姿,倒像个不出世的高手。
  苏念柠经常看不懂他。他的行为只在她命令的时候才会产生交集,其余时间他都只在他的方寸之地。他母亲的墓地,是苏念柠第一次窥见他的游移,但她回到鸣海再见他,他又跟往常没有不同。
  如果苏念柠当晚就出现在墓地,现场直面他的异常,能不能戳破淡漠的面具?
  许是感知到被注视过久,砚舟抬头直视苏念柠的目光:“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有。”苏念柠移开目光,换好高跟鞋,开门出去。
  酒吧的气氛嘈杂且热烈,绕过长廊来到空中天台,视野豁然开朗,夜风将苏念柠的裙摆吹得摇曳。
  天台的人不算多,都是有些面熟的朋友,赵宛包了场,她在人堆中朝苏念柠招手,径直走过来,特意探身往苏念柠身后瞧。
  “我还以为你会带人来呢。”赵宛说。
  这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苏念柠将lv手袋随意搁在一边,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又不是挂件,走哪儿都带着。”
  “他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投资、入股、做项目之类的事情?”赵宛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问。
  苏念柠知道她还在琢磨砚舟意图的事,她托着腮抿了一口鸡尾酒:“没有。”
  “那有没有说他家里的谁遇到困难,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苏念柠刚想说没有,突然想到他母亲,噤了声。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苏念柠打岔:“今天有什么节目?”
  “最大的节目,就是聊聊八卦咯。”赵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整个人兴奋起来,把最新听到的八卦消息抖豆子一样说给她听,期间有朋友过来拉着一起玩桌游,苏念柠参与其中,一时间忘了时间在流转。
  不记得第多少杯酒下肚,赵宛突然阻住了苏念柠抬起酒杯的手:“你今晚怎么喝这么多?”
  “开心。”苏念柠偏头笑,笑意发醉。
  “我看你有事。”赵宛一猜就中。
  苏念柠挺想分享一下她的感受,张了张口发现她自己也没理清。
  她想说,她忽然希望一个人曾经不要过得太惨,赵宛肯定要问她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她不过临时兴起,想解砚舟身上的谜,明明去江陵市之前,她都能玩得很投入,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回避心理?
  甚至今天没让他开车送来,也是暂时远离他的一个手段。
  没聊这个话题,夜已深,赵宛找了代驾开车,先送苏念柠回公寓。
  苏念柠用指纹开锁,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显示开锁不成功,甚至还报起了警。
  她恼怒,想砸门,门从里面被打开,砚舟站在门后。
  玄关灯的光线偏暖黄,有点摇晃的视野里,砚舟的表情看不太清。苏念柠眯了眯眼,尝试让视野聚焦。
  “门怎么打不开?”苏念柠问。
  砚舟朝门锁和苏念柠的手都扫了一眼,没发现有问题,于是拉着她的手,拇指摁住识别圆点,门锁
  边缘解锁的白光闪了一下,显示开锁成功。
  “可能没对准。”砚舟判断。
  苏念柠被自己蠢到了。她相信自己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四肢可能没太听使唤。
  她进门换鞋,见客厅的灯光还亮,盛着围棋的紫檀木棋盘还在地毯上摆着,手机的网课还在一边播。
  “你没睡吗?”已经过了12点。
  “没。”砚舟将门关上,反锁。
  “这么喜欢围棋?”
  “一般。”
  苏念柠伸手扶了下手边的置物柜,让自己的身形看着正一点,不漏醉态,说:“那你大晚上不睡觉。”
  “感觉你有可能找我。”
  砚舟走到客厅地毯的坐垫上盘腿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盒子,大有她回来了,他也该收拾一下休息的架势。
  醉意上涌,苏念柠闭了闭眼睛,悄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棋盘的另一边,盘腿坐下,两指捻起一颗白子,掷地有声落在棋盘上。
  “我没让你等我。”她说。
  棋盘上还有零星的黑白双棋,砚舟捡棋子的动作停住,先看了一眼苏念柠落子的位置,然后抬头看苏念柠的表情。
  苏念柠今晚化的妆容依旧精致,只是唇色淡了几分,脸颊上的红晕铺得均匀娇俏,分不清是腮红还是醉意,一双眸子涟漪浅浅,看人的目光有神,辨不明她有没有喝醉。
  砚舟沉吟两秒,执起黑子,就着残留的棋局下起来。
  苏念柠执白子,又落一个位置。一时间,客厅只有互相落子的声音。
  没过几手,苏念柠说:“我赢了。”
  砚舟微怔,看棋盘,有五个白色棋子斜着连成一条线,但这条线不太直,第四个棋子朝外拐了一下,就算按照五子棋的判定标准,这也不算赢。
  “嗯……”一向冷面淡心的砚舟也有语塞的时候。
  难得看他这样,苏念柠笑起来:“我又没说跟你下围棋。”
  但就算是下五子棋,苏念柠也没有赢。
  砚舟失笑,无计可施地摇了摇头。
  “你赢了,该休息了。”砚舟妥协,又一次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盒子。
  苏念柠在轻微摇晃的视线里,看到砚舟的唇角上翘,弯起好看的弧度,恍惚间竟多了几分很难言说的温柔。
  能考上长京大学的天才,本该意气风发,怎么甘心漂泊在他人家里,将漫漫长夜耗费在他不算感兴趣的棋盘之上?
  真的什么都无所谓吗?前途、时间、感情,甚至,生命。
  醉意翻涌的大脑将记忆搅动,苏念柠遽然想起初遇砚舟的那个雨夜,他浑身是伤坐在路灯杆下的样子,像是在等待自己的死亡。
  她只听说了他人生的一部分,但母亲意外离世之后的五年,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成为当下这个样子。
  砚舟将棋子捡完,盖上盖子,抬头见苏念柠垂着眼不动,像在思考又像在发呆。
  他起身走到苏念柠身侧,弯腰伸出一只手:“我扶你起来?”
  苏念柠闻声抬头看他。他本来就高,眼下还站着,弯下腰,将客厅的光线挡住,黑压压的影子尽数落在她身上。
  她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淡雅,还混着温暖的体温,让她有一头栽进去的冲动。
  可他胸膛始终与她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如果想要靠近,只能通过指令。
  通过指令破解礼貌,总使人意兴阑珊。
  她抬起手,砚舟抓住了她的小臂,将她拉起。
  站起的瞬间,沉甸甸的醉意仿佛化了实体,疯狂将她往下拽,她脚下踉跄,重心不稳,竟朝砚舟身上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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