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明芳县主亦来帮腔:“是呀,再说谢蘅前十四载可是养在路家宅院里头的人,怎会牵连不到咱们呢?”
  “大伯母,三姑姑之事,大伯母最好缄口不言。”谢煜转过身面向明芳县主,道:“路家本就没有张扬此事,若咱们谢府中人将这话传道出去,岂非与人递了口实?”
  明芳县主回过味来,当即抬手捂了自己的嘴。
  “祖父,孙儿觉得煜堂兄所言无错。”谢璨亦站起身来,“以陛下之手段,想要知晓三姑姑与路家的故旧之事并不难。”
  “此事本就是无心所至,若是咱们急于撇清一切,倒愈发显得此地无银了。”
  谢侯听罢这些并未多言,只叫府中人近些时日都莫要外出走动。
  离了前堂,谢璨回到自己院静坐良久不曾挪动。
  院中仆人亦知主子们近来心烦,便也都小心伺候着,不敢多加打扰。
  是夜,三更梆子声过后,谢璨屋内依旧灯火不歇。疾风砸开窗户,从窗口灌入的夜风卷起了屋内纱帐,也吹醒了谢璨。
  他下意识便往窗口处看,却只远远瞧见那厮的身影立在外头,随后,便是一个一个包了石子的纸团叫他扔入了屋内。
  谢璨起身去捡,再抬眸时,院外早已没了那厮的身影。
  纸团之上只寥寥数字。
  【三公主入宫求情】
  谢璨看罢,抬手就将这纸团投点燃后投入笔洗之中。
  翌日,谢璨便亲去公主府再次求见萧淑婉。
  因是应了秋蘅之意,谢璨于归宁第二日起便去请萧淑婉。接连几日下来,何贵妃也不好再叫谢璨入宫求见,只与萧淑婉说,叫她借势下马莫再纠缠。
  怎耐萧淑婉便是要拿这个乔,好叫谢璨分个庄闲出来。故此,虽她已然出宫,却依旧独身坐在公主府内,并不与谢璨相亲。
  谢璨素日也只往三公主府点个卯罢了,只将面见萧淑婉当作差事一般,面上并无半点真心实意,只端了一派公事公办之态,叫萧淑婉愈发不肯退上一步。
  是以,今日仆从递来讯息之时,萧淑婉亦未将此事摆在心上,只照例叫谢璨在外候着便是。
  燕草瞧了瞧这日头,弓着身道:“公主,这暑热难耐,驸马已然在院中立了一个时辰了,若再这般立着,怕是要亏了身子。”
  “新婚当夜他能醉酒不归,现在就忍不得这毒日头了?”萧淑婉倚在屋内,手中执了块冰过的寒瓜,并不肯将目光往院中移上一分。
  燕草又道:“今时不同往日,路家叫人锁拿下狱,而那路湘又是大房老爷的妾室。婢子觉着,驸马今日前来,是想请公主出面在圣上面前替谢家分辨一二的。”
  “公主,咱们拿乔也得有个度,若是公主今日还不肯见驸马,保不齐他就要去宣王府寻那个祸害了。那祸害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发出去的,若要叫驸马再与她挂勾起来,那岂不是……”
  听至此处,萧淑婉一扫先前的慵懒无畏之态,当即端坐了身子,叫燕草去将谢璨请进来。
  第160章 苏美人这事若换在臣妾身上,若有人敢……
  谢璨在院日烈日之下立了一个时辰,此时已然满面通红混身汗湿,脚下步伐亦有些虚浮之态。
  萧淑婉心下大骇,却依旧端着公主之姿不愿开口关切,只递了眼色与燕草。燕草会意,当即叫人重新取来冰块摆到谢璨
  身旁,又着人取了冰镇果露来与谢璨饮。
  谢璨坐在圆椅上缓了几息,这才复站起来与萧淑婉重新见礼。
  萧淑婉在瞧见谢璨的模样之后,亦没了怒气。“驸马此行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臣不敢欺瞒三公主,此来是为了路家之事。先时,路正源设计吾父,强行将路湘塞入吾父院中。如今路家事发,还请三公主出手相救。”
  “路正源设计?”
  “是。路正源收买了府中奴仆,将吾父灌醉,随后便叫路湘与吾父同处一室。此事闹开来,谢家颜面尽失,不得不迎了路湘入府。”
  “还请三公主入宫与陛下陈情,我谢家实未与路正源有所勾连。”
  许是久晒之故,谢璨此时脚步虚乏,身形不稳,叫萧淑婉瞧之如何不心疼?
  话已至此,萧淑婉亦不再拿乔,只叫谢璨先行回府,她这便梳洗更衣入宫去求见明帝了。
  明辉殿中,新进的美人苏氏正伴在明帝身旁与明帝研磨,外间内侍来报,言说三公主求见,明帝摆了手便要叫人打发了三公主。
  “陛下,不可。”苏明漪出言拦阻,“陛下近些时日已经久不去见贵妃姐姐了,如今连自家女儿都不见,这让明漪如何心安呐?”
  苏明漪一壁说,一壁揽上明帝的脖颈,那等身段软若无骨,如风拂柳,叫人见之生热。
  此等行径于明帝而言自是受用,他当即将苏明漪揽至怀中坐定,回道:“明儿这话说得倒叫朕心下难安了。”
  “淑婉来寻我,约摸就是要替她母亲鸣个不平,不见也罢。”
  “陛下,”苏明漪将这语调捏得婉转流长,青葱长指不住地拔弄着明帝颌下长须,娇柔道:“那您便更加要见了。臣妾出身低微,本就一介舞姬尔,却能一跃成了陛下的美人。”
  “若再因臣妾之故,叫陛下父女离心,臣妾愈发担忧。”
  “坊间有言,若是门户不当者在一处,于子嗣一途着实多舛。陛下就疼一疼明儿,就当替咱们日后的孩儿积些福报,好不好嘛。”
  明帝已逾半百,哪里受得住苏明漪这般细语,当即便罢下阵来,口中连连应下。得闻明帝着人去唤三公主,苏明漪亦不多留,只退却几步往屏风后立着。
  萧淑婉入得内里先行大礼,而后开口,道:“父亲,女儿今日得知了一桩事,想与父亲说上一说。”
  未待明帝开口,萧淑婉便先一步将路正源设计谢府一事道出。“女儿也是今日才得知,那路正源竟然用出如此腌臜伎俩来,父亲,您可要替女儿做主,替驸马做主呀。”
  明帝知晓萧淑婉这是来替谢家开脱来了,此次他本也只欲将路家拔除,谢家之事他尚不打算一并除去,当即便叫萧淑婉安心回去便是,不会牵连谢家无辜之人。
  得到满意的答案,萧淑婉自然欢喜离去,并不多留。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呀?”苏明漪莲步款款自屏风后行出,“陛下,那路正源这般厉害,竟然有法子叫谢侯爷也乖乖钻入他的套中。”
  明帝揽着她的腰一并坐到龙椅之上,道:“路正源手握兵马,平素也是个杀伐决断之辈,想是还用了旁的计策,才能叫谢知言应下。”
  在苏明漪跟前,明帝倒是不曾有过太多防备。
  苏明漪与皇后,与何贵妃皆是不同。
  皇后虽非虞氏族人,可她却是自幼与虞氏一道长大,若说皇后为半个虞家人也不为过。虽如今虞氏没落,但到底还是成了明帝心里的那根刺。
  而贵妃何氏,她的族人虽非虞氏那等掌了一方兵权的武将,但多年来何相在朝中所培植的门生亦是不少。
  故此,于这二人,明帝素来防备得紧。
  但苏明漪不同。
  她仅一介舞姬尔,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姊妹,还无族人帮衬。
  与她说话,明帝自然不必多费心思。
  “那这位路正源可真是了不得的本事。这事若换在臣妾身上,若有人敢这般算计臣妾的夫君,那臣妾便是撕破了脸皮不要,也得护着的。”
  “我的夫君若是真心欢喜旁人,要纳人入府,这并无不可。可若是外头的小蹄子胆敢算计我的夫君,我管那人是刺史也好,侯爷也罢,总归是要先闹上一闹的。”
  明帝听罢这话,忽然低垂了头,半晌不语。
  路正源非是个吃素的,那谢知言便是个好拿捏了的?
  当年虞氏的残局可是由他谢知言去接手料理的,若当真是这么简单的一局,岂能困得住他?
  苏明漪瞧着已将话头点明,这便又抬手轻轻锤了锤明帝的胸膛,嗔道:“陛下可不许怪臣妾小气,臣妾便是这般性子,容不得旁人算计陛下。”
  明帝笑笑,埋在美人脖颈处一吸芳泽,道:“朕怎会怪责明儿,朕便是欢喜明儿这样的性子。”
  话音方落,便是一阵耳鬓厮磨,苏明漪生生是待到日落时分才回了自己的殿阁。
  待苏明漪离开,明帝便将近身内侍召了去,叫他令天禄司好生详查。
  三公主入宫后又过去七八日,宫中便有了明旨。
  路正源与何正相互勾连,私铸兵刃,图谋不轨,路正源处死,路家余下之人尽数流放崖州。路湘已然出嫁,自不在流放之例。
  路家人离开都城那日,城门之外,秋蘅与秋媮早已候在那处。
  路夫人见是秋蘅,当即要往她那处跑去,一旁差役瞧了,当即抽了鞭子阻拦。
  秋媮行将过去拿出一袋银镙子塞到那人手,道:“还请差大哥通融一二,我家姐姐想与人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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