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秋蘅向明芳县主见了礼,道:“大嫂嫂今日气色这般好,可是有喜事?”
  明芳县主自是得意,眼神匆匆扫过秋蘅身上并未理会,兀自入了院中要与谢侯言说此事。
  秋蘅正不知如何让谢侯知晓此时,但见明芳县主亲至,想来是她觉着庚帖已换,亲事定下,这才来与谢侯明言。
  见得明芳县主如此,秋蘅反倒心中不慌,这便也提裙入内,一道去与谢侯请安。
  明芳县主与谢侯请罢安便坐至一旁,秋蘅入内自也是将带来的小食一并呈与谢侯,谢侯用罢些许,道:“县主来此可是有事?”
  明芳县主本不愿在秋蘅面前言说此事,无奈谢侯已然问起,她自不得不说。“儿媳前来是有一事要报与父亲知,焰儿年岁不小,儿媳已给他定下一门亲,只待择了吉日就可迎娶新妇入门。”
  明芳县主未有提起路泠月之名,谢侯也懒怠过问。
  一旁秋蘅见了,连忙起身笑盈盈地恭喜,明知故问道:“恭喜大嫂嫂,不知是哪家闺秀,可有定下日子下聘?”
  明芳县主见秋蘅问起,道:“路刺史家的嫡女,路家泠月姑娘。”
  “什么?”未待秋蘅接话,谢侯已然起身,怒道:“我前些时日才与你讲,要与路家保持距离莫要牵扯过深,你转头就敢与路家结亲了?”
  秋蘅见谢侯怒气已起,连忙上前宽慰,道:“父亲莫要动怒,嫂嫂只是说想定下路家姑娘为儿媳,尚未上门下聘,也无交换庚帖,父亲若觉不妥当,自再换一户相看便是。”
  明芳县主见谢侯怒气已起,猜他是想要护着二房,心中不愤,遂道:“父亲,焰儿是夫君的儿子,自古以来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夫君尚在,这事自也是夫君与我定了就好的。”
  “混帐!”谢侯气急,抬手就扫了桌上的碟子。“陆方!去把谢远叫来!”
  门外陆方听得如此声响,心道不好,却不敢多加停留,兀自去寻了谢远来。
  谢远瞧着陆方神色不好,又唤他如此之急,扯了陆方就要相问。
  陆方不敢耽搁,只道:“大郎君莫要多问了,侯爷是发了怒的,此时大夫人尚在屋内,只怕是顶撞了侯爷这才叫大郎君过去。我随侍侯爷多载,鲜少见他如此动怒,大郎君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94章 借力打力蘅娘放心,我答应过你,定不……
  谢远听得如此言语,自也是脚下生风跟在陆方身后去见谢侯。
  谢远才将将抬腿入内,迎面就是一个盏子砸过来,一盏子茶汤尽数扬在自己身上。
  “你们两个蠢货!都没打听清楚路家的底细,就敢随意许下婚事!”谢侯气得颌下长须都在打颤,秋蘅急忙过去扶着,抬手给他顺着气。
  “那路正源与何正素有往来,何正才刚被宫中处置,路正源就被急召回都城,前途未明你们就敢与路家结亲!这是觉得我谢家被逆王案害得还不够,是也不是!”
  何正之事只书写于邸报之上,且何正与路正源有交集一事明芳县主也无从可知,自是不晓两者之间的干系,如今听来也只觉背脊生寒,颤抖不已。
  谢远得闻此事,当即跪下,央道:“父亲救我!”
  “住口!”谢知言气得又是几声咳嗽,“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的母亲差点连累了谢家满门,你跟你那蠢妇还打算再害谢家一次?”
  “父亲,父亲你真的要救救儿子一家!如今咱们已与路家互换了庚帖,亲事已定,咱们谢家择不出去了啊!”
  谢侯先时还不知两家已换庚帖,如今又听了谢远这番话,已是头疼具裂,踉跄着就要坐倒。
  秋蘅伸手去扶,玲珑自走到另一处,两人一道架着谢侯,才没叫他立时跌坐于地。
  “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谢侯想是气到极点已是步子不稳,秋蘅只得递了眼色给陆方,这才与玲珑一道扶着谢侯入了内堂。
  陆方心中明白,当下就将大房夫妻一半劝一半扯的带离了谢侯院子。
  “父亲你先坐下歇一歇,玲珑,快去寻医官来替父亲诊脉。”
  玲珑应声离去,秋蘅自是扶着谢侯坐到床榻上,随后又转去外间正斟了盏温水来给与他顺气。
  “父亲先喝盏水,莫要动怒气坏了自己身子。”
  “我怎么就有这么个混帐蠢货,他跟他那个媳妇,都是一样的短视,如此行事怎能扛起谢家家业!”说罢,又是几声咳嗽。
  “父亲,大哥哥自也是想替焰侄儿寻个好岳家,只是一时不察罢了。”
  “既然路家非是合适人户,咱们还是得替大哥哥想想后路才好,总归咱们是一家子人,同姓同根,断不好弃他不顾的。”
  秋蘅这番话说得谢侯心下一暖,他亦知此时就算他抛下脸面要与谢远断绝父子关系,只怕来日路家出事,谢氏也断不能再次推托干净了。
  “蘅儿可有主意?”
  秋蘅略略停顿,道:“女儿想,既然庚帖已换,便是两家定下亲事,咱们若无个合适借口,自是不好反口悔婚。若是咱们如此施为,眼下路家未有事发,直接将这事抖落出去,伤得也是咱们谢家的名声。”
  “不若先随意择个两三年后的日子,假意将这亲事定下。之后,再过个一年半载递出风去,言说焰侄儿身染重疾久未有愈,不想拖累路家姑娘,如此一来想是路家也能接受。”
  秋蘅有此打算也不单是为了路泠月,更是想将谢氏一并扯下马。
  谢侯为了全族生生搁置兰夫人的旧恨,如今又为了谢氏,至今没有叫人将兰夫人的尸首送回禹南安葬。
  若秋蘅对谢老夫人的恨意有十分,那对谢侯的恨意便有十一分。
  那厮既言明宫中要对路家出手,且那厮也答应秋蘅定能保下路夫人性命,如今又有此等良机,她自也是需利用起来。
  谢知言知此时再无他法,也唯有秋蘅所言方可一试,这便也颔了首。
  不多时,玲珑便将医官请来与谢侯诊脉。
  医官言说谢侯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只消放宽心将养便是,这便随着玲珑一道出去写方子了。
  待送罢医官,谢侯自是叫了陆方前来,叫他亲自择人将谢焰的屋子围个彻底,断不能叫他离开院子一步。
  另外又让陆方亲去知会府中管事,若大房再有人外出,皆得亲自报了他才能放行,若他不在,皆须秋蘅首肯。
  此事一出,冯氏心下很是欢喜,这便亲去寻了秋蘅相问。
  秋蘅知她心思,姑嫂二人自闭了门户一道说话。
  “二嫂嫂莫要太过欢喜,此事虽是大房有错,但终归咱们都是一府谢姓之人,若是外传,也是与谢家有碍。”
  “父亲此时气急了,咱们二房可不能在此时昏了头,要去寻大房的不是,没得叫父亲也一并厌恶了去。”
  冯氏自是明白,“妹妹宽心,二房院中之人我定严加管束,不叫他们敢多上一句嘴。”
  冯氏越瞧秋蘅越是欢喜,自打她回府,大房接连吃罪谢侯,眼下已与禁足无异。
  此等大好形势之下,冯氏断不会与秋蘅拧着来,自是她说什么,冯氏便应什么。
  冯氏前脚方走,谢璨便已亲至疏雨斋内。
  玲珑料他与秋蘅有话要说,这便退开去,自闭上门守在外间。
  “阿蘅,究竟发生了何事?”大房夫妇哭闹着回了院,一面叫嚷着要谢侯相救,一面又骂秋蘅心狠,谢璨闻声出来时,又见有人围了谢焰的院子,陆方还亲口传了谢侯的禁足令。
  秋蘅将事大略说了说,随后道:“大嫂嫂既知晓路家姑娘非是贤惠淑女,此时应承下来,想是得了路家的许诺。”
  凭着秋蘅对路家老夫人的了解,想是她假意言说路家会支持大房争夺世子之位,明芳县主这才松口。
  “父亲那头已叫我劝下来了,只消晚些时候,我与二嫂嫂一道上路家门,假意定个几年后的婚期。”
  “等这时日过上个一年半载,再声称焰侄儿染了怪病,久久不愈,如此推托了去就是。”
  “父亲如今还在气头上,对大房之人管束是会较严厉些,但你如今在国子监入学,自是不会刻意拘着你的,你安心读书备考便是。”
  谢璨瞧着她,那等娉婷容姿自是让人见猎心喜,难以舍弃。
  她此时只着了素色常服,发髻间珠翠寡少,却依旧不掩那等明艳||光辉。
  “怎么了?”秋蘅瞧他面色不佳又久未言语,道:“可是担忧大房前景?”
  谢璨想要相问那日晚间入内之人是谁,却又怕话脱口之后,秋蘅会恼他,再也不会如此时般与他相坐说话。
  “大哥哥并无才干,但胜在你兄长还有武将之才,只消你好生读书,莫要花心思在世子位上,自有自己的前程。”
  “阿璨,一家之主很是艰难,要顾族人,顾家人,顾自身,许多事皆不可两全。”
  “两位哥哥要去争抢那世子之位,我倒觉得不如好生过自己的日子,总好过日日在一堆琐事间疲力周旋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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