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在椅子里坐下,左筝然盯着墙壁上封尧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好烦,为什么要吵架?”
整个少年时期,他因为信息素不敏感症失去了正常的校园生活,同学情谊,丰富的课余活动等等这些健康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东西。所以他对已经握在手里的总是过分执着和珍惜有什么问题?本来他也很久没有感受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要要求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左筝然想着想着,就觉得情绪到达了某个高点,快要冲破他的身体。为了避免信息素产生过度波动,他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病例还有他和“林闻璟”的结婚证。
很明显,这张病例是沈榷爱他的证明。结婚证,则是他和沈榷之间感情的结论。
左筝然用左手拿起钢笔,划去“林闻璟”三个字,端正地,认真地,但无能为力地写下很丑的“沈榷”两个字。
盯着“沈榷”的名字看了很久,不知不觉,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已经是晚间十一点半。
他回到卧室,动作很轻又很艰难地洗漱,洗漱完他打开床头的台灯,发现沈榷一反常态睡在床的左侧,把右侧留给了他。
一定是担心晚上压到他的手。
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左筝然侧过脸闻了闻沈榷身体上残留的晚香玉的味道,才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睡去。就在他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到沈榷翻了个身,整个人小心翼翼地钻进他的怀里,小声地说:“对不起。”
过了几秒钟又说:“换种方式来证明别人对你的在意吧。左筝然,先好好爱自己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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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不知道怎么回事 感觉今晚又要失眠
第71章 情非得已地撒谎
“我没有不爱自己。”左筝然本想嘴硬说这样一句话,但沈榷已经和他说了对不起,而且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难过。好像真的被自己那句摘掉腺体吓到,或许还由此联想到他躺进医院的原因,左筝然便不再忍心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左筝然说,“你是对的。”又不太情愿地承认,“我确实不像一个正常人。”
沈榷的双标无处不在,他能说左筝然不正常,可当左筝然说自己不正常时,他又不高兴了,“只要你别再伤害自己,你就是一个正常人。”
沈榷对正常的要求竟然如此之低,让左筝然来理解,这就像他屡屡降低对沈榷的底线一样,是喜欢的证明。
左筝然伸长胳膊把沈榷揽在怀里,思绪飘走又飘回来时他改变了想法——吵架也很好。
他们需要碰撞,撞破保护自我的外壳,才会有鲜活的像血液一样的东西流出来。
左筝然又想虽然沈榷脾气不好很容易生气,但很大度,消气也很快,完全不忍心让他忍耐折磨太久。
这样一想,不免觉得他的心为他挑选的伴侣是全世界最好,谁都比不上。
“左展杭很阴险,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左筝然说,“虽说这个世界上没几个alpha像我这样如此专一,但你知道我有多痛恨左展杭。我绝不会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否则岂不是对我母亲遭受的一切的背叛?”
沈榷嗯了一声,又问他:“你没有对omega信息素过敏吧?是不是在骗我?”
这个问题就需要斟酌着回答了,左筝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是。”相当不容易地承认了自己在撒谎。
说完这个字,左筝然侧过脸,下巴抵在沈榷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强调道:“我不是那种很爱撒谎的人,很多时候只是情非得已。”
“那你情非得已的时候也太多了。”沈榷揭穿他,“你说的谎话,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干嘛说自己不爱撒谎?”
好吧,沈榷说的的确是事实。他决心以后再撒谎必不可能主动承认,被抓到小辫子对他的个人形象没有任何好处。
过了一会儿,他隔着沈榷有点长的柔软额发,亲了亲他的眼睛,说:“今天辛苦了,睡吧。”
“我还有话想说。”沈榷挪了挪身体,黑暗中响起一点悉悉簌簌的动静,像是在试图掩盖他的不安,“我觉得……我们没办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爱情很脆弱,抵不过ao高匹配度之间的吸引,这是生理问题并非是人的情感选择。我能理解,所以不太想去想以后。”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珍惜今天,你不用为了以后可能会如何如何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可以。”
沈榷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左筝然想腾地一下坐起来,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只好用力揉了揉沈榷的月要,揉得沈榷喊出声,“干什么?!”
“你是在说以后会有离开我的可能性吗?是在提前审判我未来可能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太没道理了吧。”左筝然忍了忍,尽量缓和语气,“为什么要只珍惜今天?和我在一起不想明天,对明天没有期待感,这根本就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
沈榷没有想到他的安慰听在左筝然耳朵里会被扭曲成这样,并且怀疑这个话题绕来绕去又要绕回左筝然的腺体。他不想让左筝然再想起这个,又感到轻微的心烦,便挪回床边距离左筝然很远,没好气地说他睡了,让左筝然不要再说话。
左筝然到现在才明白,培养感情是最简单的事,沟通和交流才是困难。他和沈榷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他已经表达过多次他不能听到沈榷说要离开,可沈榷总是说这样的话。
想着想着,他往另一侧挪了挪,和沈榷隔得更远,也不敢打搅不让他再说话的沈榷,独自生气到天快亮才睡着。
左筝然以为自己一直没睡着,但醒来时发现沈榷什么时候起的床,什么时候离开的卧室他都不知道。睡眠感缺失得很严重,当他往楼下打了通电话,询问沈榷的去向时,芮姨说他一大早就骑着摩托车出门了没来得及问去哪里,左筝然又发现自己警觉性的严重缺失。
去哪儿了?
左筝然半躺在床上,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要点开定位软件又改变主意,拨通了沈榷的电话。等待音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呼啸的风声。
“怎么了?”
左筝然说:“我想问问医生开的药怎么吃。那个红色的胶囊是像昨晚一样吃三颗吗?还有那个白色的药片,早上需要吃吗?”
“胶囊一天一次,早上不吃,白色的药片……”沈榷说,“算了,你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左筝然发觉自己松了口气,但其实想想他的担忧很没有道理。即便他和沈榷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他也还没能从沈榷身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但沈榷已经对他放下防备,表达过对他的感情,且在知晓定位器存在的前提下,绝不会向上次一样不告而别。顶多离家出走几个小时,因为无处可去再回到望溪。
他想了想,或许沈榷还在生他的气,可他也很生气,即使生气他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家。在这一点上,沈榷做得很不好。
左筝然胡思乱想一通,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经过昨晚,他在单手洗漱这件事上已经颇有心得。
比较顺利地洗漱完下楼,芮姨一看到他就询问要不要现在吃早饭。左筝然有点饿了,但并不想表现得很有自理能力,最好沈榷能一直喂他吃饭到他的手完全好起来。
“现在没什么胃口,等会儿吃。”
今天有风,把阳光带来的那点暖都给吹散了。
左筝然半只脚踏出门又收了回来,坐进廊下的椅子里。拿出手机给李兰图发信息让他在假期结束后去挖一挖zealda审计团队负责人乔莱身上的黑料。他想拿到zealda前一年的审计底稿,看看zealda内部究竟空到了什么地步。让乔莱做这种断送职业生涯的事,也只有比职业生涯更重要的东西才有威胁力。
又研究了会儿zealda的股价走向,一直在他脚边安静卧着的yori突然竖起耳朵。紧接着左筝然听见摩托车的突突声,一两分钟后,一抹黑色的身影就出现他的视野中。
沈榷身上那件黑色的冲锋衣被风吹得鼓起,经过时,他往左筝然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隔着头盔的护目镜对视了一瞬,沈榷就已经开过了长廊。他减了速调转方向又开回来,车轮碾过已经干枯还没重新变绿的草坪,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辙。
摩托车在落地窗前停下,沈榷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
摩托车左边车把挂着的竹篮子里有红红绿绿黄黄的彩色蔬果,右边车把上挂着一袋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正在张牙舞爪乱爬的螃蟹。
风吹起他的额发,整张脸都被阳光暖洋洋地晒着,他的眼睛里反射出一小簇光亮,显得瞳色更浅,像有星星和月亮一起住在里面。
沈榷拉开冲锋衣的拉链,稍显犹豫地从怀里取出一大把看起来很丑,即使未经过风吹也有点蔫头耷脑的不知名蓝色野花。
他脸上的表情相当冷酷像是还没消气,但却把那一大束花往左筝然面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