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楼才是听戏钓鱼的包厢,长走廊在最外面一圈,服务员统一穿着旗袍或者小褂,一个个走在地板上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们一行人走到个名字叫平安里的包厢门口停下,那服务员唱歌似得说了句“年年岁岁平安里”后,才打开门。
  看样子这个陈哥还是挺有地位的,我们的位置应该差不多算是正对着戏台包厢再往右数的第一个。
  视野挺好的。
  里面空间很大,挂着壁画,对着戏台的窗口有桌椅钓具,服务员一进来就过去摆好了。
  那陈哥熟门熟路地对着菜单点了几个菜。
  完了之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发扬风度叫我和张邈坐到了他的旁边,还把菜单递了我来。
  我说实话,我在南京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是望月楼的这物价着实离谱,不坑穷人。
  一杯橙汁大几百,我虽然几百块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当即差点就憋不住问这是不是上过月亮的橙子榨的汁儿,不然我确实很难理解这离谱的物价。
  至于上万的茶,我虽然不感兴趣,倒是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我不太饿,再加上还想着马上就要钓鱼,就点了几杯橙汁儿,然后把菜单给了张邈,手迫不及待地便摸向了钓鱼竿。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饵在哪儿,下面一楼便已经有服务员手脚麻溜地穿勾挂浮上饵放线。
  不知道这些人练了多少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不超过十秒钟。
  我只看到个手动来动去,自个儿钓鱼的架子就已经搭好了,有点目瞪口呆。
  我这会儿肯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菜鸡。
  旁边的陈哥就笑,“一会儿钓上来他们也会拆鱼,不用咱们自己动手,免得白挨身脏。”
  我看他一眼,应付地噢了一声,点点头。
  他倒是挺有兴致的,问我怎么不点点菜,是不是不合南方的胃口,这边也可以让楼里自己做什么的。
  边说话陈哥自己便也下了一勾。
  他这么罗里吧嗦的,那边唱戏的声音又不断,我真的很怀疑能不能钓到鱼,可又不好不回答,
  就敷衍说不怎么饿。
  “那吃点零食也行。”陈哥好说话得很,一个眼神儿下去,服务员没多久便端了盘子过来,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应有尽有。
  我也不是油盐不进的,捏了个吃了起来。
  那边陈哥就顺着闲聊,说他本命叫陈辙,是南辕北辙的辙不是哲学的哲,家里干什么的,爸妈干什么的,完了之后又问我叫什么,我爸妈干什么的,在西安认不认识其他人。
  张邈在旁边也不敢插话。
  我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陈辙是个二代,我一定怀疑他肯定是准备给我卖了。
  第3章
  这样钓鱼其实很无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多长时间,我总能钓上鱼。
  并且连着喝了两杯橙汁,我躺在躺椅上,夹着湖面水汽的凉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总觉得身子骨疲乏,懒得动弹,就心想过个两三个小时再走也无所谓。
  望月楼的戏唱得还是不错的。
  又过了会儿,我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也昏昏沉沉的。
  再一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整片楼阁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湖面上波光粼粼,泛起金色的冷波,照在雕着浮雕的木质栏杆上,上面的景儿几乎要活了过来。
  还怪好看的,我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准备跟我妈拍个照片炫耀下,结果一摸兜,手机不见了。
  我几乎是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再一想,冷汗立刻就起来了。
  回去晚自习肯定要迟到,被学生会查到还要扣学分,不知道我们那辅导员会怎么削我一顿。
  这么想着,我立刻便坐直了,“张邈,你见过手机没,赶紧走了,迟到了要。”说着我便往旁边的位置看过去。
  没人。
  我的背后倒是传来几声轻笑。
  我刷地一下便站了起来,顺手抄了桌子上的东西就回头看。
  包厢里现在就四个人。
  我,被五花大绑的张邈,前头一个扭头笑我的小弟,还有个不认识,应该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陈哥身边的。
  那个陌生脸个头不高,圆脸,笑眯眯给人挺慈祥的感觉,乍一看挺胖的,仔细瞅瞅,一身的腱子肉,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给人感觉单手就能把我和张邈像鸡一样掐断喉咙。
  刚才那轻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绑架?勒索?那要绑也是绑我啊,张邈没我家有钱吧?起码我是真看不出来,要是真比我家还有钱,那得贪了多少,全家绑起来都不够掉脑袋的。
  那个小弟手里有枪,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我还是头回遇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看了看自己手上没啥杀伤力的装橙汁儿的杯子,有点手足无措,过了几秒钟后,摇摇头心道怎么还有空担心这个。
  跳水游出去再跑出去我是不想了,虽然生在南京,可我从小就是个旱鸭子,没正儿八经下过水,也就去温泉里泡澡的时候狗刨过几回。
  “有话好好说,”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这一瞬间思路特别清晰,指了指张邈,“要多少钱,我给家里打电话,他家里也不是一清二白的,这年头出了人命大家都不好过。”
  我甚至还算了算我家能拿出来的现金流。
  按道理说,信托每天五万块的利息,确实不少了,起码我觉得砍一半赎我这么个废物点心是够够的了,再多了也不值这个价。
  但依着我妈对我的溺爱程度,还真不好说。
  我想了好几种可能,看得出来那腱子肉才是主话的人,就盯着他看。
  张邈嘴上贴了一圈胶布,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当然,这会儿我也没心情听他说什么话。
  过了几秒钟,那腱子肉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真诚,挥了挥手,小弟终于挪开了抵着张邈脑门的枪口。
  我立刻松了口气。
  不是亡命徒,图钱,那还就好办了。
  腱子肉才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我发现他其实不低,比我大概还高两厘米,就是太壮了显得有点压个儿,手臂快比我大腿粗,气势上确实吓人。
  “我们不要钱,”那死肌肉胖子摇了摇头,“跟我们去个地方,回来就把你这小兄弟给放了。”
  我军训完才上过大学生防诈骗第一课没多长时间,一下子便警觉起来,脑袋里充满了缅甸、泰国这样的字眼,“我签证没办下来,出不了国。”
  腱子肉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思考我为什么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摇了摇头,“去药王山一趟,办点事,短了四五天,长了也就一周,明天正好放十一,不耽误你,具体什么事儿你也别问我,我应承了人,现在不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一听脑门子里蹿起一股子火,喵的神神秘秘的,什么事不能说?别的就算了我中秋节不回家我妈一个人过节不得伤心坏了。
  当下就没了好气,看那腱子肉也分外碍眼,一个死胖子,硬邦邦地顶嘴,“我要是不去呢。”
  那两个哥们估计也想不到,面对着枪我还能有如此胆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死胖子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
  看得出来是还没用多大的力气。
  但耐不住我还是踉跄了半步。
  “我看你挺喜欢钓鱼的,”胖子看了眼湖面,“不知道你有没有用尸体钓过鱼,我们倒是试过,能钓出来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张邈一眼。
  那一眼跟看死人差不多。
  我头皮几乎是立刻就炸了。
  小弟二话不说就又掏出了枪,一下子就扣到了张邈脑门上。
  他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眼泪哗哗地便流了下来,一个劲儿祈求地看着我,摇头。
  这一系列动作,他们压根儿没带犹豫的,明显不是开玩笑。
  我一下子急了,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欲望,泄了气。
  对面精心算计我们到这远离闹市的地儿,还算好了时间,装备整得这么齐全,叫天不应叫地也不灵,明显不顾及我们的背景,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别动他,”我咬着牙,“去就是了,不过我每天都得跟我妈打电话,不然我妈会担心,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还不想坑我妈。”
  胖子点点头,“你放心,会有人替你打的,不用担心,中秋节也有人替你回去。”
  “什么东西?”我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胖子敲了下桌子,小弟抹了把脸,再回头过来的时候,吓得我后退两三步。
  “怎么样?江小爷,还行吧?”那小弟盯着跟我差不多模样的脸,笑了笑。
  在南京那会儿,也有同学开玩笑叫我江小爷,不过这个称呼从那人的嘴里吐出来总让我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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