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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心 第268节

  安君:“看来,你纵有无穷无尽的道力跨越生死,传到这里也只有这点。凭借灵媒,你在人间停留的只能以时辰计算,绝没法捣乱我们的山河榜的。下次我会坚守,耗到你消散。”
  洛神瑶道:“在山河榜上我自有手段让你们领教。”
  她又向安君的人形弹了下指头,安君人形化成无数的水滴,消失无形。完美的水遁术。
  “您可知道椿翁的来历?”
  我还想请教洛神瑶,她的人影却也开始渐渐模糊,亡去的返虚者毕竟不能长久现世。
  “往井里跳。”
  最后,我只听到女人这句话。
  无名岛也开始崩裂破碎,柳树林一块块沉了下去。海底已毁,不难料知后面是连锁的地震和火山爆发,一条鱼也逃不到。
  “椿翁也不见了。怎么一下子这岛也毁了,我去哪里?”小柳树失魂落魄。
  “随我上艇。”我从纳戒取出穿梭机,扯掉小柳树还顶着的金翅鸟头,就捡了二十四口金翅鸟的翎子做凭证和战利品——宗门之人不会把无辜小妖抛在这岛上等死,也要它做寻找椿翁的线索。
  让我大尴其尬,穿梭机居然无法转动!这里的时空与别处迥然不同,只能进不能出!
  “没有椿翁的符印,访客是离不了岛。那位安先生,早领了椿翁的离岛符印,所以轻易就遁走了。……我,我没有离岛符印。哇哇哇,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
  小柳树跌地嚎啕大哭。
  我骂他闭嘴,静了下后又问小柳树道:“老君观哪里有井?”
  “在后院。”
  我抛了一口金翎刀投下后院的井去,井水起了下波澜,再无回响。这口井果然奇妙,深不可测,或许是椿翁留的后门。
  “不可能吧,平常我也钻进井里摸鱼儿,也没见井水通哪里去。”
  不等小柳树啰嗦,我拽住他一道跳下去。井如同一个通道,镜面后的井水连着另一个宇宙。但在小柳树的手接触水面时,似乎被无形的墙挡住了。我的手过了井的水面,我手拉着小柳树却从我的指尖滑过去,无论我如何抓攫,触摸到的尽是虚无——他留在了井外。
  井水一混,情景转变。我跌落在一间展陈着各种山水画的厢房。早先抛下井试探的金翎刀插在一张木案上的梳妆镜旁。
  这是哪户人家?我的四肢百骇说不尽的倦态疲惫。不知道是捉拿金翅鸟至今的战斗积劳,还是引发洛神瑶现界的反噬。如果从厢房外冲进来几个家丁,我都未必应付得来。
  我依照昆仑上清经存神入定,一面消除自己的气息,一面澄清头脑。过了片刻,我稍回复点精神和力气,细看屋子,猛然想起:这不是常欣师姐和观水的草庐吗?这里挂着的画我都见过呀。
  ——糟糕,若被抓住,我摸进常欣师姐的屋可是百口莫辩。
  我挣扎起身,拔走金翎刀,窜出草庐:果然外面就是我们的昆仑山。天幸昆仑民风淳朴,没有一个盗贼,也没有一个变态,就是女道士的闺房都不上锁。常欣和观水祖师都不在这萤雪峰。算日子,如今还是在元月假期。度人院当班的常欣应该仍在山下的镇子照看留山的小弟子们;最近昆仑事多,观水也不会赖在他女人窝里,多半是在长老会听政。
  我的心安定下来。可才走出草庐几步,又想既然不会被人逮着,为什么不趁无人再回转探一番?从西荒边缘的无名岛我怎么突然就落回了昆仑,此事实在蹊跷。
  我大咧咧打开没有锁的草庐,又回到了山水画处,一幅幅看过,忽然眼睛一亮:我并不是从虚空裂缝跌回这里。有一幅观水的画往常我是错过了,可这次却格外扎眼。画绘的是波涛里一座无名小岛,岛上遍栽柳树,柳树中有一处道观。道观格局和各宗门的普通小观仿佛,也是山门、法堂、律堂、后院、客房等等。一众柳树里有一株柳树格外奇特,居然画着眉毛鼻子眼睛。
  过去我只是当做普通的海岛道场忽略了。现在我尝过一遍辛苦,清楚这就是西荒边缘的老君观。可惜,画里并没有椿翁这一个人物。
  “观水没去过老君观,怎么能画得出来?——他和椿翁必定有牵连。”
  我取下这幅画,我本能觉得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证据,这一趟我真要做一番贼了。
  刚卷起画轴上,我又思想:这一桩证据我绝不能傻到呈交给观水祖师。是观水祖师提议我们昆仑进攻妖族,但是这幅画道观里的返虚却在妖族和宗门之间搅事,他与观水的关系很深,这画一定牵涉到祖师的绝大秘密。
  这昆仑山上,我师尊药师置身昆仑的宏图之外,一心炼药,倒是没有什么利害纠葛;可他不通世事,无法给我指出一个方向。
  颜渊掌门指引我剿除鸟妖妙翼和龙妖敖钦,但颜掌门是一个极聪明的读书人,想的太多。这幅画如果不利观水祖师,掌门起了什么心思,反害观水了;如果观水祖师有什么劣迹,掌门受却他笼络,那我就要遭殃了。
  这幅画我绝不能交给任何一个派系的大人物,也绝不能把我这一番的经历告诉任何一个派系的大人物。
  我总要找一个人商量。我该去找她,我该去找她。
  方拿定主意,画轴忽然开始发烫,有焦糊的味道冒出来。我忙展开卷轴:只见一颗星辰忽然从画的上角出现,一化万千,坠在岛上。岛屿破碎,柳林大火,整个画一下遍是火焰,真个在我手上烧了起来。
  我忙用雷法总纲驱赶画上火焰。在安君这里吃瘪后,这一趟雷火总纲倒也奏效。可火焰不从画上冒出,整个画面的水墨却开始化散。这画面上看烧的火,其实是水墨颜料在变化。雷法总纲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眼睁睁看着洛神瑶用旄头星毁岛的情景在这张画上重演了一遍。这一画变成了团团乱墨,再难分辨。
  我把这一团乱麻、毫无用处的画挂了回去。
  “溜吧。”
  我叹了口气,匆匆下了萤雪峰。
  山下的人声吵嚷。各路昆仑金丹带领着披甲力士来往。我看到了前些日子才分别的邬元甲、叶里雪、褚桂等。
  “原师弟,你竟然比我们早回一步,实在是及时雨。”邬元甲殷勤叫道,“你还是明智弃了妙翼。”
  “我杀了妙翼。尸首被我毁了。”我亮出战利品金翎刀。众人都是不可思议,又惊又喜。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们。
  “昆仑出了内奸,厉无咎和变钜子跑了。道兵院在大搜。”众人道。
  昆仑一直潜伏着别势力的线人,其他宗派也不例外。只是这位内奸的本事倒大,能从昆仑的牢狱劫走他们。
  “内奸暴露了?”我问。
  “是地藏狮子?”邬元甲道。
  “什么?”
  我惊讶了。
  第316章 问鼎(一)
  变钜子为了鼓动群妖叛离洛神家,潜入悬圃盗取烙印了群妖元神的招妖幡,事败后被琳公主生擒,法器悉数被朝,形骸剥离,只保了一条孤魂野鬼般的元神,放在悬圃下遍布阴魂的桃林游荡。这些日子消磨,变钜子饶是元婴,元神也已经大衰。一旦出了桃林,天光暴晒,天风穿过,元神便要消散。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移动的。
  偏偏近日我外出时候,昆仑的长老会向琳公主要求,将变钜子的元神移入天工院的丹炉祭炼。道兵院用葫芦法宝收押变钜子的元神,回山途,却被闯出昆仑的厉无咎劫走。
  厉无咎在昆仑是软禁,其实倒可以随意走动,但他神通受制,无数危险的昆仑要地进不去,又没有下山符印,离不开山。地藏狮子找到了厉无咎,给了他又一张下山符印,道兵们不敢盘问,于是一人一狮大摇大摆下了昆仑山去。我逃离剑宗的锁妖塔可轻松万倍。
  综合各位门人叙述,以是事情的大体经过。
  邬元甲说:“道兵院发觉走了这个大纰漏为时已晚,雪片般的发命令给西荒各地的道观——”
  “——捉拿变钜子、厉无咎?”我问。
  邬元甲说:“是命令各个道观张开法阵,严加守备,不要被变钜子和厉无咎偷袭伤了门人。”
  我冷笑:那所谓在本山大搜,也是糊弄不明内情的小辈弟子,挽回道兵院的颜面咯。
  如果是其他宗门的洋相,我要笑痛肚子。只是这种畏敌如虎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昆仑,实在面无光。
  邬元甲谈到这里,在场的门人也是忿忿不平。
  变钜子和厉无咎连番失败,胆气已被我和洛神琳夺走,怎么还敢在西荒打游击!他们一定是遁回北荒去了——只有海图指引,方能来去各大洲。洲到西荒的海图垄断在昆仑之手,变钜子辨不清东去的路径;他们只可能利用北荒到西荒的路线,绕路返回乌云城。
  “道兵院应该派遣重兵封锁西荒北面的港口,”我说,“三天后我会带驱邪院的门人再擒拿他们一次。”
  山河榜第四的厉无咎是我手下败将,我自信可以再败他一次。只是现在的我亟待恢复元气,只好容他们喘息。
  我这句豪迈的话提起在场众多门人的士气,立时有几个金丹要加入驱邪院,随我一道征伐。道兵院的另一些道士却脸色有些不好看。
  邬元甲却把我拉到了一边,悄悄说:
  “原师弟,我虽然看不惯道兵院惫惰习气,除了教他们些武术,整日游手好闲,好歹也是他们的一个协理。你刚才的话驳了他们的面子,传到院主耳朵里。我敢说:道兵院绝不会发一兵一卒在北面堵住变钜子。他们成不了功,也不会让你这个新锐的驱邪院成功的。”
  我说:“那我去长老会告状,把昆仑山眼皮子下走丢犯人的神情捅出来。这样稀烂的道兵,挡不住剑宗,也挡不住妖军的。要清整。”
  邬元甲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是归山晚,可要我在场,也绝不敢阻拦山河榜第四的厉无咎,更不敢围困了。听道兵院的朋友说,劫走变钜子元神的厉无咎已经恢复了神通。不知何人给他扯下了禁神通的符印。”
  “喔?”又是一个谜团。真人们符印,非得有真人来解不可。可昆仑的真人为什么要解厉无咎的符印呢?
  邬元甲叮咛道:“你要告道兵院的状,可要提防道兵院先告你的状:押变钜子回来的路线地藏狮子一清二楚,他隶属在道兵院下面。这狮子是姬真人保来昆仑的,也和你关系匪浅。我要是道兵院主,先要责怪你一句,举荐来路不明的妖怪。整个事情都推到你头了。你休要在长老会提这事了,只当没有过吧。”
  我苦笑一下,邬元甲身为武者,却有一颗九曲回肠般的心,怪不得证不了更高境界,只能止步于此了。
  “谢谢。”但我仍要感谢他的指引。
  邬元甲微笑说,“还有一句,道兵院虽然胆怯,可不是瞎子。被劫的门人说,厉无咎虽然强,可地藏狮子厉无咎仍然要强数倍。其实,如果不是厉无咎劝告,地藏狮子早杀了几个道兵院的金丹呢。他们私下里议论,你也未必能胜地藏狮子。”
  我愈加的疑惑:地藏狮子和厉无咎的斤两我一清二楚。厉无咎不是寻常金丹能应对,可地藏狮子是道胎金丹的试金石,邬元甲一伙随便是谁也吃不了地藏狮子的亏。短短几日,地藏狮子怎么可能突发猛进到如此地步?
  回想起一路来的经历:地藏狮子是公孙纹龙的骑乘,在打云梦时归顺于我。此后征讨萧龙渊,再没有任何异心。近日还列席了长老会讨论迁徙西荒妖的大事。为什么要在已经和北荒彻底决裂的时候,突然变了立场?
  不。地藏没有任何立场。他只是一只是非稀薄,但凭好恶的灵兽。所以,更没有可能被人用任何花巧语言说动。
  变钜子却是报复心极强之人,我已经扮演过狮无名算计过变钜子。地藏狮子不巧也是一头狮子,变钜子万一心情变坏,会不会恨乌及屋,伤害这小家伙。
  我又有一点担忧。
  忽然,我想到翻阅过的山海经,并没有地藏狮子的名字。大概因为过于熟悉,所以往常我都大意放过。妖族道术依凭天赋,所以血统至尊,一切名兽都有血脉传承,谱系历历在目。地藏狮子神不凡,怎么会没有家谱,仿佛真是石头里蹦出来似的?
  啊呀,是连让我家破人亡的银龙,山海经不都毫无记载吗?这世从石头蹦出来的事情可真多……不,他们绝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定有问题。
  是山海经的记载有问题?
  还是,他们……都不是……妖怪?
  我有点头疼,不再深想。辞了邬元甲,径直往掌门处去。
  昆仑足够大,无故不必下山。反之,下山必有缘故,也必有记录。是做到了长老,山下山都须要报备。这番道兵院为走了变钜子的事情,忙得鸡飞狗跳,没有人想到追问我如何返回昆仑,倒省了我一番胡编乱造的口舌。
  我还是要向颜缘掌门述职,禀报敖钦和妙翼伏法的事情。顺便,从掌门那里察言观色,发掘一些东西。
  第317章 问鼎(二)
  颜掌门的堂头一向没有杂人,突然多了八个金盔绿皮的野猪妖兵巡哨;第一进院子则是两个高塔般的大妖:象王在院子里数着梅花的花朵,牛王则伏下身给琳公主的猫四万亿喂猪肝拌饭吃。
  琳公主一定了昆仑,才能在这里重逢两妖。以前这两位不服琳公主,时到如今不得不俯首称臣。现在他们分明是被迫扮起了看家护院、鞍前马后的小厮,却还要摆出一副妖王从容不迫的气度。
  我轻声说:“妙翼和敖钦已经除了。”牛王笑道:“当日我早看出这两个妖孽心怀叵测,也猜到狮无名是原小仙。原小仙可莫要忘了本牛当日袒护你的功劳。”象王则无言语,只是叹了口气。
  我点点首。
  厅堂里已坐着掌门、琳公主等三人。她不再穿红,换了白缎金线的王袍,顶替了金灿灿的芙蓉冠,镶嵌着二十四块灵玉的带悬了金乌剑和流火金铃。举止变得端严,神情少了少女时的刁蛮,多了不怒而威的气场。她的目光和我接触,又低下头喝茶。
  另一个人是长老会时见过的道兵院主,这个元婴正和颜掌门谈笑风生,见我进来,他拱手道:
  “恭喜原协理剪除了西荒的巨叛。唉,偏我们道兵院人才匮乏,几个金丹都看不住一个客人。我方才还向掌门苦求,请你到我们道兵院来呐。”
  我把要向长老会告的状立刻咽了回去,我打了个新算盘,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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