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干人又笑得前仰后合。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孟三心中冒出了前所未有的想法。
  许大员外的公子不是自诩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吗?他倒要看看,死人还怎么口出淫词!
  打定了主意,孟三便保持脸朝下的姿势装死,等人散了,他才静悄悄尾随刘竹追上去。
  看着刘竹落单的背影,孟三紧咬牙关,内心不断回响着他方才说过的话,眼神一狠,随手抄起的棍子夹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敲了过去。
  棍子砸到人脑发出“咚”的沉闷响声。
  “呃……”刘竹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连回头的力气都做不到就重重倒地了。
  血很快从后脑的破口流出。
  蔓延在空气中的腥味将孟三的被酒精催眠的理智唤醒了几分,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棍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得一抖,把作案工具抛了几米远,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看着刘竹,片刻后好像想起什么,蹑手蹑脚爬过去,试了试鼻息。
  “没、没气了!”
  孟三大惊失色,连忙四处看了看,所幸此处是条偏远的巷子,又是深夜,并没有人经过,他这才放松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孟三不停念叨。
  “藏起来,对!藏起来。”孟三赶紧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料把刘竹的头包裹起来,免得他的血继续流。
  接着眼睛四处寻找,看见巷尾的防火水缸,赶忙用水把地上的血迹擦洗干净,一切处理好后,他半背着刘竹的尸体,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背回了驿馆。
  一路走,在深夜的冷风中,孟三奇异地冷静了下来,第一次杀人的他害怕过后,再看刘竹的尸体,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他眼神阴冷地瞥了瞥刘竹。
  是你先造的孽,怨不得我。
  ……
  等回到驿馆,孟云娘看见孟三背着刘竹还有些疑惑,定睛一看,刘竹脸色灰白,头上包着熟悉的布料,浸透了血,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她呼吸一窒,整个人僵在原地,原本准备对孟三说出口的含嘘问暖哽在喉咙里。
  孟三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想到如今的局面全是因为刘竹等人对她的觊觎造成的,内心不禁产生厌烦之感。
  孟三:“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门关上!”
  她没反应过来,手脚冰凉地照着指令做事。
  等孟云娘一回神,就看见孟三拿着铁锹出门了,她急忙抓住他,声音颤抖,“三郎,你去哪?还有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三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俺听见这小子和一帮人在说,要趁我不在,上门把你给办了,俺酒喝多了一气之下一动手,他就死了。”
  “赫!”孟云娘捂住心口。
  孟三:“你要是要告官,就去。不告,就和俺一起把他埋了。”
  孟云娘看着孟三一脸戾色,仿佛只要她说去报官,下一秒铁锹就要向她砸来的模样,不敢出声,只能弱弱点头。
  “可是……”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么个大活人不见了,定会有人发现吧……”
  “这就不用担心了,我听那小子和人说要去隔壁镇好几个月,我们只要赶紧离开就好。”孟三心中盘算着。
  孟云娘只能讷讷点头。
  他们摸着黑,到了梅花林,这里空地多又偏远,也方便埋尸不被发现。
  孟三大汗淋漓地在一棵梅花树下挖了个坑,正欲回驿馆把刘竹的尸体运过来丢进去,一眨眼,冷不丁看见坑底下还有一片衣服的布料。
  他眯了眯眼睛,又拿起铁锹,继续往下挖。
  孟云娘看见他的动作不解又害怕,“三郎,你还在挖什么,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们快埋好走吧,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凉飕飕的。”她搓了搓手臂。
  “三郎?三郎?”
  见孟三迟迟不回应,孟云娘走过去想拍拍她,猛地又看到尸体,还是腐烂了有些时日的,正散发着一股臭气。
  孟云娘身体一软,“怎么这里也有?!”
  孟三眼睛猩红,欣喜若狂地笑,“云娘,不仅有,还不止一具呢,看来,我们不用走了。”
  “这……为什么?”
  第7章
  很快,孟云娘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见他反复观察这几具尸体,确定了他们都是胸口穿洞,被掏心而死后,硬拉着孟云娘,快步赶回驿馆。
  驿馆。
  孟云娘瑟瑟发抖地蹲在厨房外,里面孟三用尖刀反复捅进去,又捅出来。皮肉刀刃摩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她紧闭双眼,死死捂着耳朵。
  “不是我,不是我……”孟云娘六神无主,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一下子到现在这个地步。
  “起开!还不帮俺把人处理好,想坐大牢吗?”
  孟云娘冷不丁被叫起来,她赶紧起身。谁料一抬头,孟三手上脸上血淋淋一片,浑身血腥味,往下一看,还抓着柔软黏腻的心脏。
  孟云娘:“!!!”
  眼前活脱脱一幅地狱恶鬼杀人的画面。
  她呼吸一窒,吓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恍惚间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噩梦,孟三的森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侥幸幻象。
  “没用的蠢货。”
  孟三指挥道:“快起来,把人给埋了。”
  孟云娘看着刘竹空荡荡的心口,“这样……是要伪装别人杀的他?”
  孟三胸有成竹,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人也在梅花林杀人埋尸。但总算有个交代,届时就算有人发现刘竹死了,也只会以为是那人做的。
  谁让一切都怎么巧,死的都是书生,那刘竹也是书生。
  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啊!
  孟三得意道:“有人替俺背锅,还跑什么?”
  做逃犯远走他乡,哪有继续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来得舒服。
  “行了,快把人埋到那坑里吧。”孟三看了看孟云娘惶惶不安的脸色,决定还是打个棒子给个甜枣,免得她去报官。
  “云娘,俺这可都是为了你,这淫贼不死,难道要俺看着他们糟蹋你吗,你让俺怎么忍心?”他深情款款地拉着孟云娘的手。
  她怔怔地站了几秒,想起从前和三郎的种种,又想到如今三郎为她怒而杀人,竟也察觉几分甜蜜。
  孟云娘反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忽略他手中的血迹,声音微微颤抖,“三郎放心吧,云娘都明白的。”
  孟三:“……”
  虽然不知道这婆娘到底想了什么,不过应当不会有揭发他的念头了。
  他找了一辆板车,和孟云娘费力把刘竹搬上去。云娘一看那惨状心头又是一跳,接着又想起了什么。
  “那,那颗心呢?”
  孟三指了指角落,“俺把它剁碎了,放那喂野猫吧。”
  驿馆周围的动物很多,平时他们的食物残渣放在厨房墙角下,第二天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二人怕天色来不及,紧赶慢赶不一会就到了尸坑。
  板车一倾斜,刘竹的尸身就顺着滚了下去,孟云娘深吸一口,不敢看坑里,拿起铲子就把土铲下去。
  孟三却一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一手杀死的刘竹,神情看起来还有些病态和兴奋。
  他回味着那一瞬的痛快,任你当初有多不可一世,现在还不是被我杀了,一身脏污躺在地里,连尸身都不全。
  在孟云娘的动作下,一层薄薄的土很快覆盖在刘竹的身上。
  孟三:“等等!”
  他制止了孟云娘,走到刘竹身边,粗暴地把尸体上值钱的东西都扒拉下来。
  “差点忘记这些好东西了。”他一一清点着,玉佩、香囊、扳指……
  孟三哼笑,“这小子真是便宜我们了。”
  “荷包里还有银子和银票哩。”在金钱的诱惑下,孟云娘也顾不上害怕了,拼命搜刮着一切值钱的东西。
  从刘竹身上的扫掠下来的财物是夫妻俩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锦帛动人心,这下两个人都沉浸在发财的狂喜中。
  ……
  孟家夫妻本想着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把东西拿出去当掉,先用银票,可银票上也有钱庄和票号。
  为了避免露馅,只敢用荷包里的碎银子,大手大脚花了几天,一下就用完了。
  经历过奢侈的日子,一下子又回到原状,夫妻俩怎么受得了,只能不停用再忍几年当掉东西就有钱了安慰自己。
  也正是因此,两人都没心思经营维护驿馆了,过了几个月外面杂草丛生也懒得理会。
  所以卫河墨他们来的时候,才看见那荒凉景象。
  不过孟三和孟云娘都没想到刘竹的尸体被发现得那么快。孟三暗暗懊悔,早知道大暴雨会冲开土壤,他就该再埋深一些。
  面对捕快,孟家夫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生怕哪里说错话了。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在此处落脚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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