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贱人!”叶莲娜咬牙切齿,“她偷袭我,换了我的衣裳,说要去跳舞!”
  “还在院里?”不良帅双眼一亮。
  “应该是,”叶莲娜揉着手腕,“她换了舞姬的打扮。”
  “不好!”不良帅脸色一变,“这贱人定是想混入前厅!”
  “她敢劫持贵客……”魏明翰也变了脸色。
  不良帅转身就要走,却见魏明翰在解叶莲娜的绳子。“属下先去前厅,大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叶莲娜,“您慢慢来。”
  不良帅退出房间,贴心地关上门,脚步声远去。
  魏明翰却没有松绑,反而将绳子又紧了紧。“得罪了。”他重新塞上手帕。叶莲娜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魏明翰一掌击晕。
  房内一片寂静。魏明翰抬头,看向横梁。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其中一道,似乎比方才粗了些。
  “见到故人,何不下来一叙?”
  “多谢都尉。”魏明翰抬头见一团绯色从天而降,帔帛如赤霞卷过烛火,仿佛壁画中的神女下凡。
  那双眼尾上扬的黛眉下,分明是白日熟悉的脸,此刻却被异域妆容衬得艳光四射,连疤痕都化作眼角妖冶的点缀。
  绿绸裤脚落在面前,魏明翰的目光却被肩颈处若隐若现的肌肤勾住,洁白的肌肤像被月光渗透的戈壁,让人无限遐想。
  “怎么,都尉没见过美女?”凌双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魏明翰定下心神,压低声音:“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吗?跟我联手,比你一个人查更有效。”
  “你以为这是普通案件?涉及改朝换代的事,你插手进来要掉脑袋的。”
  “你都不怕我害怕什么?”
  凌双不以为意地笑笑,“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话音未落,发簪已到魏明翰面前。他侧身避过,却被凌双欺身贴近。狭窄的室内,两人你来我往。
  凌双的发簪如银蛇吐信,次次直取要害。魏明翰堪堪避过,后背抵上墙壁。“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吗?”他低声道。“我比你更想查清真相。”
  凌双半信半疑地审视他,正要说话,“砰——”外面传来脚步声。
  “肯定还藏在这边,给我一间一间搜!”不良帅刚被赵诚从前厅赶出来,无端挨了一顿骂,正到处找地方发泄。
  砰!砰!砰!一阵阵踹门声响起。
  凌双眼中寒光一闪,发簪直刺。魏明翰不退反进,右肩猛地撞上发簪。他咬紧牙关,双臂却已环住凌双纤细的腰。
  门开的一刹那,魏明翰将她按在墙上,唇已贴上她的颈项。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叶姑娘……”他故意含糊低语,声音沙哑。
  凌双僵在原地,肩间一阵战栗。腰间传来他手掌的温度,粗粝的掌纹摩
  擦着她腰背细腻的肌肤,更让她心神一荡。
  她连忙收摄心神,眼前发簪还插在他肩上,温热的血浸湿了她的手指,她能感觉到他忍痛时的轻颤。
  不良帅愣在门口:“大人……”
  “滚出去!”魏明翰沉声怒喝。他收紧手臂,将凌双死死护在身前。
  不良帅连忙带上门。“打扰大人雅兴了……”
  门外脚步渐远。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那滴落在地的血。
  门关上后,两人都没动。
  魏明翰的唇还贴在她颈间,呼吸滚烫。凌双想推开他,手却触到他肩上的伤,温热的血沾湿了指尖。
  “你……”她声音有些发颤。
  “别动,”魏明翰低语,“外面还有人。”他的气息拂过她耳垂,激得她心跳加速。
  凌双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沉稳而有力。她低头想避开他的目光,却看见他胸前的衣襟已被血染红。
  “你的伤……”
  “不碍事,”魏明翰稍稍拉开距离,“比起你的性命……”话未说完,对上她微微泛红的脸。月光下,那双眼睛比平日更亮。
  两人都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狭窄的室内,暧昧的气息挥之不去。
  魏明翰强压下心跳,慢慢松开手:“我去引开他们,你……”
  “三日之后我在锦绣台等你,”凌双轻声道,“你好好养伤。”
  魏明翰眼眸忽然亮起来,重重地点点头,似乎丝毫不觉肩膀伤痛,含笑而出。
  很快外面响起急剧的脚步声、东西碰倒的声音,魏明翰大喊着:“别跑!”远远朝前厅追去。“快!跟上”又是匆匆脚步声,留在外面的不良人都朝着前厅跑去。
  凌双悄悄推开窗,抬头看了眼月色,翻窗而出。
  第65章 刺史夫人我看见鬼了,是你娘
  午时阳光特别刺眼,王府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伊州城外的官道上,丝毫不管车上的人心急如焚。
  戒现看着车窗外树影婆娑,意识到此时再不走,进到城里就更加难脱身。房县主虽然没有对他动手动脚,但一路同行相当于软禁,但凡走开一步,房婉容都会使人来问。
  “感念房县主这些时日照拂。”戒现双手合十,“到了城中,贫僧便告退了。县主放心,贫僧会为令姨在佛寺点灯祈福,愿她早日康复。”
  房婉容轻轻一笑:“大师何必这般客气?我已使人快马加鞭告知姨母,姨母听闻大师来访,早已备下素斋。她病中最喜听经,还请大师不要推辞。”
  “贫僧近日正在苦修‘头陀行’,本应栖身荒野、日中一食。刺史府华屋玉食,实非修行人所宜。”戒现面有愧色,垂眸避开房婉容灼灼目光,“何况贫僧近日身缠流言,唯恐污了贵府清誉。”
  房婉容指尖绕着帔帛轻笑,眼尾微扬似有桃花初绽:“大师可知《维摩诘经》有云‘从痴有爱,则我病生’?姨母缠绵病榻,正是众生疾苦相。”她忽然倾身靠近,“大师若能以佛法解其沉疴,岂非比枯坐荒野更合菩萨道?”
  马车骤然颠簸,房婉容踉跄着跌入戒现怀中。他慌忙扶住她腰间金镶玉腰带,却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龙脑香——可惜,现在他闻到香气就后怕,连忙推开怀中人,躲到一旁,“善哉。”
  房婉容微微气恼,手指勾住他胸前的佛珠,将他拉近,“这七天来,你我同乘一车,谈天说地,相谈甚欢,大师害怕自己坏了姨母的清誉,难道就不怕坏了我的清誉?”
  嘣的一声,珠绳断裂,佛珠哗啦啦地撒满车厢。房婉容挑衅地看着他。
  戒现又羞又恼,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七天,每当刮风下雨县主便以害怕为名,让贫僧上马车讲经,我当县主是特意体恤,心中感激。”他攥紧僧袍,“贫僧不过一介僧人,不敢高攀县主青睐,县主千金之躯,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体统?”房婉容仰头大笑,金步摇在阳光中划出流金弧线,“高阳公主当年与辩机共读《法华经》时,可有人说体统?”她忽然抓住他颤抖的手腕,“大师若真怕污了清誉,为何与那玉面灵傀纠缠不休?”
  戒现面色顿时煞白,他猛地抽回手,“罪过。县主莫要再提玉面灵傀,戒德之死与她无关,乃贫僧一人所犯,等贫僧寻得此人,自会报官自首,还她清白。”
  戒现此时再无仓皇之色,语气坚定坦然,浑身自有一股气度。
  房婉容睫毛跳了一跳,“一个小僧人之死于我何关?外面流言又奈我如何?玉面灵傀为了你负罪潜逃,你不远千里过找她,倒显出你不是薄幸之人,本县主没看错。”
  房婉容捡起一颗佛珠放到他手中,温和地道:“你且住在刺史府,我差人打听玉面灵傀的下落,也好过你到处寻找。你放心,等寻到她消息,我自会放你而去。”
  戒现有点不敢相信,抬头看向房婉容,视线正好落在她额间朱红花钿上,他连忙低头,“如此便有劳县主了。”
  房婉容微微一笑,扯下自己一根头发,按在他掌心,“把你的珠线弄断了,赔你一根青丝。”
  “刺史府到了!”外面的车夫勒住马车,房婉容掀开车帘,大大方方地下了车。戒现低头看向手中青丝,悄悄将它攥紧。
  刺史林弘彦带着四名执戟卫士在仪门恭候,见到姨甥女下车连忙迎上来。
  房婉容略施裣衽礼:“姨父,甥女给您请安了。”
  林弘彦连忙虚扶,胡须里溢出笑意:“三年未见,县主出落得越发标致了。镇安王爷近来可好?”
  “父王上月接了圣上旨意,特许回洛阳养病。”房婉容微笑,“母妃前日还托人送来蜀锦,说要给姨母做春衫。”她目光转向朱漆大门,小心问道:“姨母身体可好些了?”
  林弘彦的笑容敛去,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鱼符:“见过不少大夫,也服了不少汤药,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林弘彦欲言又止。
  房婉容追问道:“如何?”
  林弘彦为难地答道:“昨夜又摔碎了三只青瓷盏,说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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