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噗嗤——”
刀锋精准切入猛虎咽喉,霎时鲜血喷溅。猛虎踉跄两步,缝纫的利爪腾空虚虚地抓挠两下后终于彻底倒地,再无生机。
场中登时一片死寂,贺无涯紧紧按住伤口,目光深沉地看向苍戈。
萧萧递给他一盏茶:“师父,喝杯茶压压惊吧,我来为您处理伤口。”
贺无涯颤抖着抿了一口茶,苍戈见状也回过神来,跪在他面前:“师父,这毒毒性太过……我未注意分寸才、才酿成此祸。”
先前支持他的弟子们都逐渐收声,渐渐有人怀疑,毒性有效是不错,可若无法控制中毒之人,这毒便百害而无一利。那群激进的弟子也纷纷转向支持萧萧,至少她的毒很有贺无涯年轻的风范。
萧萧质问他:“你确定是未注意分量吗?”言下之意是怀疑他本就意图对贺无涯动手,想直接弑师上位。
“弟子绝无此心!”苍戈慌了神,豆大的汗珠簌簌顺着脸颊落下。
贺无涯咳嗽一声,摆手道:“罢了。”
他被苍戈和萧萧搀扶着站起来,打量着座下躺在血泊中的凶虎,沉声道:“第一关试炼……”
在场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他宣判结果,大多已经将目光看向萧萧,笃定她会优先胜出一局。
“苍戈之毒最佳。”
萧萧瞳孔骤缩,脱口而出:“为什么?”
贺无涯面无表情道:“此毒新颖,稍加改造能成大用。”
他拂袖而去,却被萧萧牵住衣角。她仍旧不死心,“他根本无法把控分寸,师父为何判定他胜出?”
“够了。与其在此纠结,不如好好休憩应对下一场试炼。”
藏青色身影消失在藏药阁玄纹沉檀木门中。萧萧望着他远去背影,袖中攥紧的拳微微颤抖。
秦悦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你不是早说过他偏向苍戈吗?这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准备下一场吧。”
藏药阁之试亦是最后一场,倘若她赢了,那便加试一场,输了便是苍戈完胜。
“师父他恐怕没想让我赢。”萧萧低语。
秦悦:“那很坏了。”
她目光一移,瞥见苍戈正压低眼眉朝她们的方向来,面色不甚友善。他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萧萧,看来你的毒终究还是太温柔了。你难道不知师父的心思吗?毒宗不需要心慈手软之人。”
萧萧冷声道:“你的毒虽烈,却连一只虎都杀不死,反倒让它狂性大发。若这就是你的水平,那确实令人叹服。”
苍戈眼中寒光一闪,忽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难道不知,师父根本就不属意于你么?”
语毕,他眼中流露出阴狠的光,含笑扬长而去。
萧萧余光瞥见秦悦绯红的裙摆,低声道:“秦小姐放心,九转散的解毒之法我定会为你取得。”
“眼下时局对我们不利,你不必勉强。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
撞钟声乍起,第二试开启。
此轮试炼,需苍戈与萧萧互服对方所制之毒。毒材仅限藏药阁内存药,解药亦须于阁中可寻。
贺无涯肃穆道:“终究是较技切磋,非生死相搏,你们皆是首座弟子,互相留些情面吧。”
六扇玄纹沉檀木门缓缓合上,隔绝阁内与外界。秦悦作为萧萧的助手也随她一道入阁,苍戈身旁亦站着一名随行。
三炷香燃尽,黑木案上摆放着两杯毒酒。
“请吧。”苍戈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唇角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秦悦总觉得他这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就差把“我在毒里动了手脚”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但贺无涯说解药可以在藏药阁内寻到,她又有系统,解毒应该不难。
萧萧没有任何犹豫,端起金杯放在鼻下轻嗅片刻,一饮而尽。
苍戈也笑着饮下毒酒。很快两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毒发症状。苍戈先是四肢无力,紧接着口鼻都流出暗红的血,他当即唤随行按他喊的内容抓取解药。
萧萧这边却不容乐观,苍戈的毒向来以猛烈著称,刚服下她便意识模糊,秦悦上前扶她,拍了拍她的脸,道:“醒醒。”
见人意识有所恢复,秦悦直接唤醒系统开始扫描。萧萧咬破舌尖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向层叠的药柜,她口中呢喃着解药种类与剂量,秦悦便也帮她一块翻箱倒柜。
可很快,苍戈便恢复如常,他不知从哪搬来张太师椅坐在层叠排列的药柜中心,饶有兴致看向萧萧,像在看手里的猎物垂死挣扎。
配齐解药服下后,萧萧双眉紧蹙,一股血腥自胃部喷涌而出,她扶着药柜吐出一口浓血。
秦悦凑近道:“这毒需以毒攻毒,还差一味金岭叶。”说完她心下一惊,虽说藏药阁内有现时所有草本毒物,可金岭叶不易保存,恐怕……
“藏药阁内唯独没有金岭叶。”萧萧一语道破。
“你违反规定了,苍戈。”
苍戈却无所谓,他摊开手,“那又如何?你死了也只有我一人能继位。”
秦悦看向贺无涯,后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闭上了眼,明显是偏袒苍戈。
这一场比试他们根本就没想让萧萧活着出去!
自始至终,萧萧都注定不能赢。
然而,所谓的注定终究敌不过未雨绸缪。
萧萧止不住地低笑起来,浑身因笑而轻颤,她一面笑一面吐血,嘴角和墨绿长袍上都染红了大片,画面可怖而诡谲。她指尖颤抖着从袖中摸出一粒深绿色药丸,在他眼前举起。
那颜色太过特殊,秦悦一眼便认出是以金岭叶制成的解毒丸。
怪不得当时在歧州她说要和她平分,一人拿金岭叶,一人拿金岭花,原来那么早之前她便料到会有今天。当时谢隅只摘走花蕊,想来她在两人坠崖后又摘走了茎叶并立即炼制成丸。
苍戈已经坐不住了,他堪堪起身,“你……怎么可能。”
萧萧被秦悦扶起身,服过解药后总算止住吐血,“师父,我原以为你将我收留于毒宗抚养长大,是希望我承你衣钵将毒宗延续。为何苍戈拜入师门后你便将所有心血倾注于他?只因他狡诈心狠?”
贺无涯叹道:“萧萧,你太易心软。毒宗的采药徒向来与死士无异,为取得珍材甚至需付出性命为代价,采药徒与药人无异,既然由毒宗一手培育,就该接受自己的命运。可你当初又是如何培养扶光的?专派他去寒杵山那种地方混吃等死,浪费他绝顶的好身手。”
“自那以后,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灭门遗孤甘愿做药人,你却每每精准拿捏剂量试毒,稍见不妥便立即施以解药。我竟不知毒宗何时成了你悬壶济世的杏林?”
他口中的遗孤应当就是谢隅了。
“在你身上,我看不见毒宗的未来。”
萧萧长发披散在被染黑的墨绿长袍上,浅瞳在烛光跳动下如恶鬼嗜血。
她像是终于解开多年心结,如释重负般叹道:“看不看得见,都不重要了。”
下一瞬,贺无涯和苍戈二人突然身形一滞,面色骤变,仿佛有千万根钢针自骨髓深处猛然刺出。苍戈弓身跪地,脖颈青筋暴起,痛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萧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我知道师父早已将秘殿地图交予你,现在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苍戈还想再骂,体内不知何时种下的蛊虫猛然暴动,他死死盯着方才服过的毒酒——原来萧萧也没遵守规定,她往毒酒里投的不是毒,而是蛊虫!
他双手死死掐住腹部,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发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脏腑间疯狂啃噬。强烈的剧痛迫使他本能地呈出老旧的地图。
萧萧展开泛黄的羊皮纸,确认无误,又看向贺无涯,笑道:“师父,秘殿的钥匙也给我吧。”
贺无涯已是冷汗如瀑,整张脸因剧痛而狰狞抽搐。可他却死守底线,说什么都不愿交出钥匙。倘若交出,那萧萧便是名正言顺的新任宗主。
似乎料到他会如此顽强,萧萧又转攻苍戈:“我在你二人体内种的是一蛊之虫,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会暴毙,苍戈,帮我劝劝师父?”
看得出苍戈太想活命,他艰难地爬到贺无涯身旁,拼命求他交出钥匙。贺无涯恨铁不成钢地合上双目,终究还是自心口处掏出一枚扁平的金铜钥匙交给她。
广场上人头攒动,对于谁能胜出各执一词。
议论之时,阁门大开,浑身乌血的萧萧被秦悦搀扶着走出。
秦悦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小声道:“你果然还是没给他们解蛊。”
“解蛊比解毒复杂,如此短的时间来不及,不能怪我。”
她笑了笑:“我十分好奇,你是何时给贺无涯种下蛊虫的?”
萧萧示意她看广场上倒在血泊中的老虎,狡黠道:“他当时被吓得不轻,根本没注意我奉的那盏茶里有蛊虫。”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