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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长天/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1161节

  他用手中的至高权力去要来了刘闻舟这个与自己没什么关联的宗盟高层,只因对方是大冰坨子的亲人。
  武成侯听到这附加的条件虽不满,但也没有拂了许元的面子,买二送一,把刘闻舟当场移交给了黑鳞军。
  权力的魅力与腌臜,
  同时在这旭日高照的午门前明耀闪烁。
  事件终了,影响需要时间的发酵。
  大部分来观礼的朝臣都被遣散,武成侯与次相等几名皇党高层依旧站在午门前商议着对策,许元则先行告辞,回到了相党之中,准备带着黑鳞军与一众相党返程。
  至于换来的几名俘虏处理方式也各不相同,刘闻舟被一名黑鳞校尉收缴了须弥戒后,直接拷上锁炁铁镣,随军步行。
  冉青墨见状也垂着眸子,朝着自己师叔那边走去。
  她懂了眼下的局势。
  这场诏宗盟使团观礼的登基仪式只是李清焰与他演给天下人的一出大戏。
  走至近前,丧丧的低着头,冉青墨朝面前黑鳞校尉递上须弥戒的同时伸出皓腕。
  “……”黑鳞校尉。
  附甲铁面下的脸颊微微抽搐,黑鳞校尉默默别开视线,若无其事的攀上自己战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冉青墨疑惑抬眸,看着对方的背影。
  “跑那边去作甚?”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站在黑龙车辇旁,许元望着那傻不愣登准备去墨守成规的大冰坨子,眼底透着无奈:
  “上车。”
  “……哦。”
  冉青墨眨了眨眼,点点头,小跑到近前,爬上车辇,坐在车上眼巴巴的望着他。
  车轮滚动,蹄踏清脆。
  相党在众人目光中扬长而去,黑龙车辇内则多了两缕从未有过的芳香。
  许元盯着仰躺在对面软塌上,翘着二郎腿,足尖勾着莲靴不停晃悠的白裙少女,漆黑眼底明暗不定。
  如何处置天夜,他没有想好。
  冉青墨是他为私情而保下来,而天夜便是不得已而为之。
  先不说对方背后那位随时可能降临的天意,光是天夜本身那随时可以突破圣人之上的修为便已经足够他喝上一壶。
  武成侯先前的推测没错,为了预防李清焰横联宗盟,为了应对将要降临的‘天意’,除了帝安城内的黑鳞军,许元已经近乎把整个京畿地区的黑鳞军都秘密撤走了。
  若是李清焰选择宗盟,除非他选择孤注一掷集中所有,不然是不可能在帝安扛着皇族的进攻诛杀降临世间‘天意’,而若这般行事相府国力大概率会一蹶不振。所以他干脆拿自己与帝安城中黑鳞军为饵,让汇聚在京畿地区庞大的皇族军阵去处理那“天意”。
  这是最优的选择。
  天意虽为劫难降临世间,但在毁灭了相府之后,第二个想要毁灭的势力不言而喻,一个稍微有点远见的君主都不会允许一个超规格的敌对‘强者’在世间随意活动。
  如今猜忌解除,许元得让那些撤走的黑鳞军来一场京畿大地折返跑。
  但这无疑又需要时间。
  “你在看什么?”
  车辇行进,车厢内没有丝毫震颤,天夜仰躺在软塌之上,忽然半睁开了一只金眸瞥着许元。
  许元盯着她,面无表情:
  “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你。”
  第810章 杀了我
  午门向南不远便是帝安最繁华的街区之一,诸多商圈与高门大院都聚集于此,同时也是那一夜皇相两军交战之地,大道两侧很多的建筑都塌了,带着烈焰灼烧过的焦黑。
  时隔七日,黑鳞辅兵依旧在组织人手沿街挖掘着埋藏在碎砾下的尸骸,虽然持续时间短暂,但也当属近年来大炎最惨烈的一次巷战,很多人时间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夜。
  见到黑龙车辇沿街而过,大多数人眼底都是没有反应的麻木,只是从众的跟着那些黑鳞辅兵朝着车辇跪拜而下。
  一开始他们也有悲伤,也有愤怒,但悲伤和愤怒之后便只剩了麻木,他们不清楚那场夺走自己亲人生命的战争为何发生,甚至不知晓哪一方是叛军,哪一方又是天兵。
  朝廷说相府是叛军,但却邀请这些叛军去观礼大典。
  相府说自己是肃反矫诏,那些禁军是在助纣为虐,但如今他们口中的用矫诏继国的太子渊已死,真君已回归皇宫,为什么帝安城内到处依旧在戒严?
  庙堂太高,他们无法看懂。
  力量太弱,他们无法反抗。
  未来太暗,他们只剩麻木。
  肃冷的风吹过天街,掀开雪下枯骨的一角。
  望着那满街跪拜的人们,一窗之隔便是天堑,冉青墨默默收回视线,偷偷看了身边男子一眼,却正好听见那他平静的话语。
  “在想,要不要杀了你。”
  不是对她,而是车内他的另一位红颜,但少女一双乌黑眼眸还是微微睁大了些许,是惊讶,是已有准备但不愿承认的试探,亦是无可奈何的释然。
  因为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在思考如何杀掉他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
  在冉青墨印象中,许元总是温柔,总是无所不能,哪怕在修为低微之时也能给她无比的安全感,所以她喜欢跟着他满天下的跑,喜欢看着他平日不着调下的智珠在握,喜欢在他处理公务时……坐在一旁默默修炼。
  可在这一瞬,她忽然意识到当初的时光似乎真的回不去了。
  这些日子,师叔们教了冉青墨很多很多以往师傅与师娘不曾教他的东西,可看着他眼底那抹无情的黝黑,胸中无力与心疼的酸涩让冉青墨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裙摆。
  她真的不傻。
  垂着下眼帘半眯着沮丧。
  冉青墨知道许元这话的对象之所以只有天夜,只是因为现在的她,没有能力拦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所以你在犹豫什么?”
  随着一阵窸窣,天夜慢悠悠的单手从软塌上撑起身子,宽松的阁主常服从她一侧的肩头滑落,白皙的锁骨剔透晶莹:
  “如果想杀我的话,你完全可以来试试……”
  二人静默对视,一人轻佻含笑,一人漠然无光,许元静静的看着她,思考着没有回答。
  天夜是一个疯子,同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西漠、天元两次出手她都未尽全力,这妖女全盛对敌的姿态兴许只有两万前的劫难语初见过,如此之人若是彻底突破圣人之上是他无法承担的代价。
  或者说,
  他没有把握同时面对圣人之上的天夜与‘天意’。
  所以处置她,他需要时间。
  无论是李清焰结束弘农战事回京整合皇党诸军,亦或者让他将撤离京畿的军队调回都需要时间。
  窗棂渗入寒风卷动长发,天夜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慵懒的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喔……我知道了。”
  她侧垂下眸子瞥着抬起的纤手,其上道蕴涌动,带着一丝讥讽,喃喃:“你在担心我会突破圣人之上?”
  “……”许元。
  “呵……也对,你知晓我的道蕴,知晓我的功法,知晓若我突破圣人之上,你便没把握将我诛杀,不过呢……”
  话语顿住,
  黑龙车辇内空间不大不小,两步距离天夜便来到了许元近前,一双幽邃的湛金之瞳内有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就没有认真想想为什么我一直不突破圣人之上?那个境界对于整个天下而言都是超规格的存在,哪怕硬撼不了军阵,但也可以做很多事。打击你的后勤,诛杀你的高层,毁灭你的生产能力,让你强大的军阵不战而溃,而你……却只能看着。
  “只因为你父亲死了,也因为你父亲死前将温忻韫斩杀,如今天下已经没有能抗衡那个境界的个人伟力。只要突破,你乃至整个天下的未来会如何,都将取决于我这‘疯女人’的一念之间。
  “所以,
  “你觉得为什么我不这么做呢……许元?”
  一边说着,
  天夜一点一点的爬上软塌,张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身上,窸窸窣窣的衣布摩擦声在蔓延,二人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但她还想更近,玉挺的项背微微前倾,直到可闻三人那炙热的心跳。
  三千青丝如瀑,温热传递。
  两人额头轻触,天夜一双湛金美眸盯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瞳,勾着笑意吐气如兰:
  “因为我做不到,因为祂真的很公平,哪怕是作为祂在世间的代行者也不被允许突破至那个境界。
  “衍天决无法突破圣人之上。”
  话语间,她伸出一根纤指一点一点拂过他的胸膛,拂过他的臂膀,将他的手牵起,然后于游转间十指相扣,红唇喷吐出的话语带着诱人的蛊惑:
  “来吧……你完全可以现在就来杀了我,这对于你来说应当不难,毕竟……幻境中你已经对我做过了一次。”
  静默中,无声对视。
  冉青墨沉默的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看着许元的沉默。
  看着天夜牵引着他的手,缓缓掐着了自己白皙的脖颈,逐渐用力。
  看着她脸上那犹盛开的彼岸花般妖冶的笑靥,以及那令人不安的话语:
  “我不会骗你,所以来杀了我吧,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
  “……”
  “滚。”
  他不信她。
  “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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