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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长天/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1146节

  许殷鹤的指尖拂过茶案,看向许元,笑道:
  “最后一次了,饮酒还是茶?”
  许元深藏着悲伤,声音略显沙哑:
  “随您。”
  “好。”
  许殷鹤应了一声,袖袍挥过古朴的茶具出现在面前的矮脚茶案,开始亲自为二人煮茶清杯。
  瓷杯轻触叮咚窸窣,曾经煮茶时间总显漫长,但此刻却是那般短暂,当那父亲为他冲泡的最后一杯茶水被推至近前,许元终是忍不住问道:
  “您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许殷鹤为自己添上茶水反问:
  “问什么?”
  “问那功法。”
  许元握着茶杯的手略微用力,语气微颤:“问那功法中的融魂之法。”
  “.”
  许殷鹤看着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柔声道:
  “何必多此一问,以后别再低头了。
  “儿子,
  “你是不是长天,为父还能看不出来?”
  “.”许元。
  许殷鹤饮尽杯中茶茗便站起了身。
  听到动静,许元立刻跟着站起,下意识唤住了对方:
  “父亲。”
  “.”
  许殷鹤回眸。
  无言静默,
  丝缕覆雪从檐角滑落,掀起一阵白雾。
  承载着记忆的书房像是回到了曾经,
  回到了那无数个平和的午后,
  恍惚间,
  许殷鹤看到了那个总是突然推门而入,一边含糊不清喊着爹爹,一边跌跌撞撞的向着他跑来的稚童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曾经,
  但这一次,
  他没有再去接住孩子的呼喊,
  就如同他那一直不善言辞的沉默,
  最后一次,
  他亦是沉默着消失在了孩子的眼前,转身走向了孩子所想要的未来.
  第798章 逝去之后
  褪去了那属于大炎宰相玄黑龙袍,许殷鹤独自沿着那年入京的路向城外走去,为这天下付诸一生的男人临终之行没有十里长街的相送,有的只是那缓步融入人群的背影。
  曾经的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入京时踏马行街,来自天街两侧豪门贵子俯瞰的目光犹如昨日。弹指数十载,街道人流依旧熙攘,曾沿街奔跑的稚童已垂垂老矣,当年的建筑大多翻新不见,那些目光的主人却已化作他脚下枯骨。
  他在万众瞩目中来到这权力的中心,又在无人在意角落悄然离去,但这片大地终会记得,曾有那一簇星火在时代的幕布上划过最璀璨的轨迹。
  一路向外,庙堂一生,临终之际,曾经掷地有声的争执与拍案,都化作了指尖消逝的流沙。
  胜负不必在他,有一相伴一生的知己,有一不离不弃的红颜,有那阖家尽欢的孩子们,以及,那接过他手中火炬继续向前的继任者.
  许殷鹤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足够。
  他笑着离开了帝安,去往了那初见时的无名小山。
  山坡草坪悠然,随风脉动,常年盛开的流苏树下,两座土包静然矗立。
  许殷鹤立于流苏树下,看着这已故的两位至亲。
  依稀间,
  许殷鹤看到了与他一般闷葫芦的长安向他恭敬颔首。
  也看到了当年在这树下向他提出那笔交易的奇女子,笑靥如花的再度向他出了纤手
  他笑着向他们走去。
  山风吹过,流苏落花似雪,
  他的身形于漫天的花瓣中渐渐消散。
  世上少了一个名为许殷鹤的相国,无名山丘之上多了一座伴在家人身旁的坟包。
  一个时代终结了。
  大炎没有公历,十二月一过便是新年,但嘉景四十八年却是一个没有春节的年份,一定程度是内战的紧张氛围,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来自红墙宫城内一封发向天下的讣告。
  李耀玄死讯终究还被发布了出来。
  原本为春节而张灯结彩的灯笼礼带被取下,取而代之的白绫张挂满了整座帝安。
  皇帝崩殂,天下守孝。
  属于城防司的士卒在静谧的街道上来回巡视,一切的娱乐活动都被暂时取缔,向来热闹的娼馆赌坊的灯火暗淡,但其实根本没有巡逻的必要,当士卒踏过那些寂静民居街巷,甚至能有依稀听到其中传出的哭声。
  封建皇朝之中,忠君大于爱国,百姓对于皇帝的个人崇拜是深入骨髓的,尤其是在这皇恩浩荡的帝安城中。
  按大炎礼节,父母去世子嗣需要守孝丁忧三年,但三年时间无论对新君亦或者天下都有些太长,所以中和之下,太子与天下便只需为先皇守孝三十六日以代三十六月。
  旧帝驾崩,天下守孝,守孝期过才是新皇登基。
  帝安城内一切都在按照这继位的礼制秩序井然的向前,可放眼朝廷的实控区就显得混乱了很多。
  虽然李昭渊在过去的一月里已然有意的慢慢放出了一些风声,但领袖元首的逝去对于一个处在战时的国家而言影响是无与伦比的,往小了说会让有心人生起出异心,往大了说所有归附之人都会人心惶惶。
  李耀玄这位旧帝的功绩又过于耀目,人们对于李昭渊这位陌生新皇的怀疑难免念由心生。
  更别提如今内战已然全面爆发。
  在这种情况下,宰相的态度便成了大部分人关注的重点,包括皇党众多的中流砥柱。对于他们而言,许殷鹤是窃国之贼,是不忠之臣,但在危难之下,人总是口嫌体正直。
  数十载的同朝,让他们清楚的知晓对方的器量,宗盟来势汹汹,旧帝已故,比起那个未知的新皇,他们更愿意相信许殷鹤这位权倾天下数十载的宰相能够领导他们渡过这个黑暗的时期。
  李昭渊预见了这个走向,上一代在人心中的积威过甚,而在战时这种威望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他必须借助大势逼许殷鹤赴死。
  而将视野拉至整个天下,李耀玄死讯带来冲击便更大了,朝廷与宗盟内战并不局限在战场,经济、舆论、思想都是双方的角逐之地。
  宗盟是以清君侧的大义起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弑君的名头扣在相府头上,并大肆宣传着新君乃是相府的傀儡,朝廷顶层而言当然知晓这是无稽之谈,但基层就不一样了。
  忠君思想深入人心,在这一刻反而被宗盟利用,许相过往数十载所背负的骂名,让大部分的皇族基层士卒都难免会轻信这些阴谋论,再由下至上一步步传递,从而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
  而对于这一点,即将登基的新皇李昭渊却并未阻止,甚至是刻意的放任了这些流言传播。
  比起监国数十载的长兄李玉成,李昭渊在朝堂上根基终究还是太浅,由于李耀玄暮年的举棋不定,绝大多数皇党高层都未曾想到夺得九五之位的人会是他,也因此他需要时间来安抚整合皇党,彻底将那父皇留下遗产消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个权力过渡的空窗期是李昭渊最脆弱的时间,他必须要保证相国府在这段时间的安分守己,宗盟所宣扬的弑君之言便正好成了他坐稳九五之位能借用的第二次大势。
  而相比着这些外部的喧嚣,相府的权力中枢内却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像是遵循着皇相一如既往的默契,静静看着新皇在守孝期间收拢着权柄。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整个相府早在帝崩的讣告之前便已然披挂了上白绫,上至三公子,下至凡人仆役都早早着上了孝服。
  有人猜测先帝的讣告乃是相府里那位逼迫新皇发布的,也有人猜测相府里那位大炎的无冕之皇也随先帝去了,毕竟对方也很久未曾露面了,但这些终归只是猜测,在其他更加实际的大事上也便转头被人淡忘。
  朝廷控制的弘农北部失陷,
  宗盟大军直逼朝廷沿天河布置的大河防线。
  第799章 序幕
  起初,众人只以为这是谣言。
  作为天下之中,弘农一地无论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宗盟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战略意义,这样的战略要地竟然毫无征兆的沦陷?
  开什么玩笑。
  只是当宗盟大军与驻扎于天河北岸的禁军隔河相望时,这个谣言终化为现实,震惊、愤怒、恐惧种种情绪逐渐在帝安城中蔓延开来。
  很多人都未曾想到皇庭会败,相较宗盟,在战争初期大炎皇庭拥有着绝对的体制优越性,也因此内战爆发以来,速胜之论一直于朝堂甚嚣尘上。
  皇庭不需要统一功法,不需要调整产线,更不会有宗盟内部那繁多的掣肘争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皇庭完全在宗盟立足未稳之际,直接平定这场叛乱,而全国范围的战事走向也验证,并助长了这种氛围。
  黑鳞军的铁蹄在江南肆虐。
  镇西军联合大炎边军的跨洲东征几乎将朝堂在西南的实控飞地连成一片。
  而在更大全国范围内,
  朝廷的实控线一直在向南平稳推移。
  可弘农却在这时陷落了。
  大炎境内名为天河的江水横贯东西,将这片大地划分南北,北临天河的弘农之北是朝堂兵锋南下串联西南地域一众飞地的桥头堡,如若沦陷再想南下,便需重新横跨天河这道天堑。
  而对宗盟来说,只要彻底掌控弘农,便拥有了进退自如的余裕,进可北伐京畿南侧的南淮隶,退可借天河天堑据守,蚕食朝廷于己方腹地埋下的钉子。
  内战的局势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变数。
  而在弘农沦陷后的数日内,宗盟的万载底蕴开始运转,属于宗门的反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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