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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敌性命相连 第41节

  他……什么到底时候才会醒过来?她的视线担忧地移向左承安,随后又动身向他靠近,却只见他的眼眸紧闭,宁静的脸庞没有一丝要苏醒的迹象。
  “左承安?”她俯身靠近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但他却依旧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左承安!”她忽然有些担心地叫喊着他,试探地伸出手在他的脖颈处探着他的脉博,却没想到手指忽然一颤,竟发现他的脉博一下比一下虚弱。
  “左承安!”她慌乱地叫喊着他,心中的恐惧顿时蔓延开来。
  “你别吓我……”她焦急地检查着他的身体,努力稳住自己心底的慌张。
  但是一番检查下来,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一点伤口,就连脉博也分析不出来,他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左承安……”她几乎绝望地守着他。
  “对、对了,你先前不是很喜欢我的血吗?”她无措地忽然想起来:“上次风寒你也是吸了我的血后就全部恢复了,看来我的血对你来说就是良药!”
  说着,她立马又拿起刚刚从心口上拔出来的匕首,用它轻轻地划开手臂,扶起他将手臂凑到他的唇
  边。
  她鲜红色的血液染在他的唇边,但他却毫无意识,任着其浪费地漫下唇角,流下脖子,淌进衣襟里。
  余长笙气急地将他放下,无力地看着他毫无意识的薄唇。
  看来,只能由她自己来了。
  她沉重地长叹一声,随即便抬起手臂在嘴里深深地含了一口血,起身扶起他的后脑勺。
  左承安,这一次可是你欠我的!她紧咬着牙齿,终于不允许自己再犹豫地嘴唇直接贴到他的唇上,用手捏开他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将血为他渡进去。
  口腔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在蔓延,她久久地贴着他的唇,大脑不知道为何竟渐渐地变得缺氧起来,漫上来一片模糊的白雾,让她昏迷地睡了过去。
  而等她再次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黑色的空间里,周围一片虚无,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依据,她此刻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不是什么现实的空间,而更像是一个虚幻的意识空间。
  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下,她好像也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与这个空间产生牵连,与这个空间的力量互相纠缠交织,一同流淌。
  兴许也是因为这相似的一股力量,才把她带到这里,她想。但这股力量又是什么呢?她思索着,是“回机”,还是她体内的妖族血脉?
  想着,她又赶忙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在这片无尽的黑暗空间里,竟有一些流动的画面在半空中不断闪烁。
  “那是……”她好奇地抬起头,观察了才发现这每一个流动的画面,都在播放着同一段故事。
  “这些……难道就是他看见的记忆?”她猜测着,随后便认真地抬起头,观看着那些画面里的故事。随即,大婚,山崖,太师,左曦年,神女,血瞳封印……他们的身影一一在她眼前放映过,直到一片绿树消散,画面里的故事又重新从头放映起来。
  “没想到他看到的记忆,竟然是这样的……”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吸了一口冷气,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个不停。
  “原来太师他……竟然会是这样的真面目……”她心脏备受冲击地怔着,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妖宫里那张温和慈祥的脸庞,随即猝地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
  “他们……真的太可怕了!”余长笙不能接受地颤抖着,随即意识一震:“左承安!”
  “左承安!”她大喊着,她必须要找到他!
  她焦急地在这虚空的黑暗里四处搜寻,悬浮在半空的画面将这个空间渲染成一个奇异的梦境,微弱的光映照着这片黑暗。
  她借着那些画面里微弱的光,不放过地扫着每一个角落,终于等到眼睛一定,才在一个地方看见了他那张苍白的侧脸,宛如一轮暗淡破碎的月。
  “左承安!”她赶忙地朝他奔跑过去,一靠近,却看到他眼眸紧闭,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左承安!”她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不断地呼唤他道:“左承安你快醒醒!快醒醒!”
  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左承安……”她终于没有力气地瘫倒在他身上,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我们……为什么要来飞花谷呢?”她痛苦地后悔道:“如果我们没有来这里,你就不会看到这些记忆,就不会一心寻死地把自己封闭在这里……”
  “又或许,如果我们没有去朝黎山,如果我们没有中毒,如果我们没有性命相连,如果我们从来不曾遇见……”她说得越来越激动,最后却都化作一声无力的低落:“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她又支起身来哀伤地看着他,手指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摩挲着在他的眼角上落下怜惜一吻。
  沉睡中,他缓缓沉缅下去的宁静意识忽然被一个声音打破。那声音不断地呼唤着他,他听见那叫着他名字的声音里喊着痛苦,喊着悲伤,也喊着遇见他的后悔。
  从前那些离开他的人从未与他道过别。所以对她,他想想也是算了。毕竟他们性命相连,只要她受到他的死亡牵连后,不要到地府里找他算账。
  但是按照她对他的恨,她绝对会的吧。他自笑着想,又继续地要沉睡在那片无尽的黑暗里,直到她竟然,在他的眼角落下了一个吻。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血瞳之主。”她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里尽是怜惜,“原来你一出生,就真的是妖族最强大的存在,但也是……最悲惨的存在。”她哀叹道。
  “所以我身上的这只眼睛,也是你的吧……”她的手指又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眼罩,声音哽咽地低低道:“如此之多难以说清的联系,我与你之间,只有血瞳。无论是你说的妖兽赌场,还是我脑子里梦魇时的厮杀画面,还是你伤病难愈,而我却自愈迅速……”
  “或许,我们之间的性命相连也是,“回机”之毒神医怎么可能解不了?我与你之间的联系,就是因为你的血瞳是不是?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它带进你的意识里面!”她又大胆地猜测。
  “还有你之前一直说任知序背叛你……也是因为我身上的这只眼睛,就是他从你这里骗走的。”她说着,又哀伤地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不断地询问道:“是不是?所有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如此?”
  “是。”左承安的意识里无声地落下这一句。
  “咳……咳咳咳……”随即,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忽然响起来,一阵又一阵地将绝望的寂寥驱赶开,热烈地重新点燃余长笙心中的那把希望之火。
  “左承安!”她立马激动地将他扶起来,如释重负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紧紧地拥住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左承安意识还没有完全苏醒地缓慢坐起身来,却一下就被一股力量紧紧地拥住,差点难以呼吸。
  但他没有让她松开。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对她冷语相向,他静静地任着她拥住他,因为那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所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缓缓地抬起手想要将她贪婪地拥入怀里。如果他们不是敌人,如果她父皇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果他不是人人唾骂的血瞳之主……那就好了。他想着,眼眸也低低地垂落了下来,心中漫上来一阵难以晕开的神伤。
  “左承安……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妄自寻死!”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她,她很快就松开来,有些愠怒地责骂他道:“若你死了,要我怎么办?”
  他不舍地拖延着迟缓从她怀中出来,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深邃的眼睛故意地看着她道:“那你就像现在这样,再把我追回来。”
  余长笙看着他无比认真又柔和的神色,忽然忍不住心脏微微一颤,但他却依旧无比温和地回看向她,轻声地道:“以后,我只为了你而醒来。”
  余长笙的头绪为他这句莫名又奇怪的话停滞着,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骤地闪过一片白色光芒,让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没想到他竟又再次看到了飞花谷的阳光,眼前的视线被光亮刺进来,左承安模糊地睁开眼,睫毛却怔地一颤,感觉自己的唇上正被一片柔软覆盖着。
  他的心脏顿时不敢相信地凝滞着漏了一拍。
  她、她吻我了?他心中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交织着所有激动和受宠若惊的嘴唇轻轻颤动着,但又被他极力控制,生怕惊醒了她。
  他心中万种难言的欣喜在流动跳跃,忍不住地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住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肩膀。
  原来在这世上想留住我的,还有你。他的呼吸越来越欣悦地起伏着——那以后,我们就算是永远性命相连也无谓了!左承安激动地想:我与你,我们既是妖族,又都是血瞳之主,这样的身份,天下哪里还找得到更匹配的?!
  他想着,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她的肩上,但没一下,就被一股弹起的力量忽然打开。
  一阵慌乱的踉跄中,余长笙从他的怀里站起来,面色发红地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左承安困惑地看向她,却见她唇边,肩上,心口上全都是染满了鲜血。
  “你的伤……怎么弄的?”他紧张地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她。
  “没、没事!”余长笙脸庞越来越漫上红晕地慌张道,一想起刚刚苏醒过来自己的唇竟还贴着他的时,她就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男孩呢?难道是他伤了你?”他担忧环顾着屋子周围,神色紧张地询问她。却让余长笙的心底忍不住地被勾起来一阵潮湿的悲伤。
  “他说,他要吃了我的心。”她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着黯黯道:“他说只要吃了一千颗人心,就能彻底变成人,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世间。”
  “吃满一千颗人心,就真的能变成人吗?”余长笙忽然怅然地急促问他道。
  左承安有些惊诧地抬起眼看她,只见她的神色既哀伤又落寞。
  “是。”他低低地轻应了她一声。
  而余长笙听到他的回答,就更加羞愧地低下头来。没想到她一直理所当然认为的人尊妖卑,竟给这么多妖族还有人族带来这么多痛苦。
  为了抓妖族炼药,人族不断追杀,而为了活命,妖族也不断杀人吃心。没想到,这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余长笙想着,心脏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
  这样的灾难,是时候要去改变了。她的心脏潮潮的,坚定地想。
  忽然,左承安却发出一声痛苦又虚弱的轻哼。
  “你怎么了?”余长笙赶忙去将他即将侧倒的身子扶起。
  左承安虚弱地靠在她的身上,因为刚刚自封心脉时对身体损害较大,所以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我……我好累……”他虚弱地轻声道,随后又顺着她的臂弯更加占据地埋进她的怀里,闭上眼睛疲惫道:“我想……睡一会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说完,便在她的肩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余长笙有些焦急地又担忧唤了他几下,直到探到他的鼻息平稳时,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看来这次的记忆不论是在心上还在身体上,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伤害。”余长笙想着,心中漫上来一阵幽幽的不安与叹息。
  ***
  果然像上次一样,他的身体每次一遭受伤害,就总是难以痊愈。
  这或许因为自从身上的血瞳被任知序夺走后,他身上的治愈能力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导致他每次都疾病难愈,只有用她的血才能恢复。
  既然如此,余长笙便用血熬药,一天又一天地照看了他许久后,他的脸色才微微地从苍白变得有些许颜色。
  现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他昏迷过去的第四天了。湮天神隼每日在他床边焦急鸣叫,而岁安的毒再不解就会毒发身亡,所以她便给他喂了一种迷魂药绑起来,锁在了一件较为空荡的房间里。
  “左承安啊左承安,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给他喂完药后,余长笙轻轻地用湿毛巾为他擦拭着身体,又看着他半露的肩膀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若有所思。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她每次帮他擦拭身体的时候都是一部分一部分开来,不会把他的衣服全部脱下。
  只是没想到,他说的在妖兽赌场里长大,是真的。余长笙拿着毛巾,一下下地抚在他布满伤疤的肩膀上,没想到这妖国败落,连最强大的妖王也曾受人凌辱,供人玩乐。
  而对于她自己,她不知道她的妖族身份会在哪一天暴露出来。想着,余长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更不要说,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会危害东槐国的凶手,她到现在还没有查到。
  找到他迫在眉睫。而要推翻人尊妖卑的两族关系,也势在必行。
  她,要推行人要平等。在这一方沉静的木屋里,一个想法在她脑海大胆诞生。她坚定地攥着手中的毛巾,她知道,这是一个会影响人妖两族的决定,而不管是为了妖族、人族、还是她自己,她都一定要去做到,努力去做到。
  延续多年的历史,是时候该到头了。
  她将左承安的衣衫整理好,又为他盖上被子,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释放出疲惫,守在他床边睡了过去。
  轻柔温和的花香在鼻尖回旋,幽幽地潜入到梦中,呼唤着他渐渐醒来,迎接明亮的天光。
  从前,他从未觉得这间朴素的木屋有什么特别,直到现在看着窗边那大片洒进来的阳光,屋子里那些被照得发亮的木架,木桌,还有床边的她,就感觉整间屋子好像是处在一个温暖的梦境一般。
  他抬起手,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但指尖一颤,却感受到她体内正在流淌的力量低微,好像即将沉寂一样。
  他担忧的心顿时焦灼起来,眼睛定着再一看到她交叠着的手臂,却看到那上面还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余长笙?”他赶忙坐起身来,焦急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是用血给我疗伤……”他心痛地抚摸着她手上的伤口,但他却没有任何能够让她恢复过来的能力。
  他体内拥有的,只有毁灭的力量。他握着拳头,恨恨地锤着大腿,随后起身来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深深地看着她,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快速地转身向外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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