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最妙的是一支玉簪,前粉后绿,雕刻成芙蕖含苞待放的模样。
  拿在手里,让人觉得恍惚站在夏日西湖。
  “这支簪子的确好看。”沈知姁对镜簪妆,心里多想了两句:韩栖云到底是在宫中待过,在选首饰方面眼光独到,每回选的钗环都精致动人,叫人忍不住留下。
  “娘娘戴上这支簪子,像是荷花变成的仙子。”芜荑笑眯眯地夸着沈知姁:“奴婢立刻就吩咐小膳房,等会儿做一道炸荷花来做夜宵。”
  “现下荷花刚开,炸出来必定是嫩嫩的。”
  正说着,白苓匆匆进了寝殿,面色有些不好:“娘娘,永安宫出事了。”
  芜荑奇道:“陛下今日还是点了何美人侍寝,且额外去她那儿用晚膳,她应当心满意足了,怎么又闹腾出事情?”
  自何美人晋位以来,就屡屡做张做致,行事日渐跋扈。
  这才过了大半个月,以何美人为主角的事件就发生了四五起,包括但不限于嫔妃斗嘴、为难宫人。
  不过最令人奇怪的是,先前与何美人最不对付的洛宝林,似乎因为失宠,放下了傲气,在何美人面前低声下气说着好话。
  瑶池殿的人知道的多一些:洛宝林偷偷去过冷宫,探望了慕容庶人几次。而洛宝林发父亲,是江南的一位小县丞,这次似乎在清算之列。
  这样一联合,洛宝林的突然转变就不显得奇怪了:要救自己的父亲,只能通过讨好何美人,搭上吏部侍郎这条线,再曲折请慕容丞相出手。
  “是何美人出事了。”白苓冷着一张脸儿,将事情缓缓道来:“陛下方才去何美人那儿用膳,结果用到一半,何美人脸上就出了红色疹子。”
  “林太医说,是因为食物相克的缘故。”
  沈知姁目光微冷:大膳房都是伺候久了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食物相克的情况。
  ……那就只有,有人刻意为之这一种可能。
  “陛下震怒,派人去查,结果查出来,幕后之人……是吴良仪。”白苓的目光中带了些不忍心。
  “得知此事后,陛下根本没有给吴良仪分辨的机会,而是直接降了吴良仪为宝林,并且撤了吴良仪的牌子。”
  沈知姁听得心神一凛:即便是有意做戏给丞相一党的人看,尉鸣鹤也太无情了些。
  况且吴良仪无辜蒙冤,牵连吴家名誉,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似是看出沈知姁的想法,白苓沉声道:“吴良仪此时已经跪在朝阳殿外,请陈情。”
  话落,外头竟有一声惊雷响起。
  接着,便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越落越大,最终变成倾盆大雨。
  京城的夏日雨季,到了。
  “备轿辇。”沈知姁杏眸如水沉:“去朝阳殿。”
  “想法子将此事尽快传到吴统领的耳朵里。”
  她要为尉鸣鹤“分忧”,更要为吴氏兄妹,送一份温暖。
  第104章 二更我便一头撞
  死在朝阳殿的汉白玉阶……
  第一百零四章
  朝阳殿外,豆大的雨滴像急促的鼓点,打在汉白玉的阶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鱼子顶着宦官帽,像落入沸水的鱼儿,飞速地爬上汉白玉阶,到了朝阳殿檐下。
  动了动被雨点打得生疼的胳膊,小鱼子龇牙咧嘴,对着元子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父,徒弟刚刚去劝了吴良仪,不,吴宝林,可是她怎么都不肯离开,说今日要是见不到陛下,就一直跪在那儿!”
  “师父,您可得想想法子!”
  毕竟陛下在进殿前,吩咐他们,今夜一律不见人,若有人求见,就强制请出去。
  简而言之,天子不想被打扰。
  偏偏天子前脚刚进去,吴宝林后脚就形容狼狈地奔来跪下,一副倔强的模样。
  元子对此也十分头疼:要是大臣们倒是好说,半推半拉地也就走了。
  可吴宝林是女子,是妃嫔,哥哥还是吴统领,不论是哪一点,都不是能被宦官拉走的。
  他自打承接福如海的总管之职以来,虽然偶有波折,但也能说一路顺利,没想到今日要折在吴宝林身上了。
  对吴宝林,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能够劝这位主儿回去。
  “去请宜婕妤!”元子思虑半晌,最终咬牙做了决定。
  其实在元子看来,来劝说的最好人选,是宸贵妃:贵妃位份最高,又和吴宝林谈过两回话,想来关系不错。
  可贵妃三月小产,身子定然经不住这暴雨侵袭,况且尉沅小殿下的百日祭礼即将举行,元子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叨扰沈知姁。
  太皇太后就更不行了,她老人家因为天气渐渐炎热,略有不适,已经免了六宫请安。
  从方尚宫的三言两语中透露,太皇太后许是要去行宫避暑。
  算来算去,宜婕妤蓝岚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毕竟宜婕妤协理六宫,待人冷淡,在新人们眼中还是颇有威严的。
  谁知小鱼子刚蹿出去两步,就又蹿了回来,一副被雨淋怕了的样子。
  元子刚要甩起拂尘,就听小鱼子惊讶道:“师父,师父,您快看,那是不是贵妃娘娘的轿辇?”
  元子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定睛一瞧,发觉那正是沈知姁的轿辇。
  “快将那厚的油纸伞拿上!”元子首先拿了把最大的伞,然后催促着手下宫人带上别的伞、去朝阳殿门口一块儿迎接沈知姁。
  路过吴宝林时,元子脚步一停,将特意多拿的伞递了过去。
  绿芮正被密集的雨珠打得睁不开眼,更为一声不吭的吴宝林心疼。见有伞递来,就低声道谢,感觉将伞撑上。
  “娘娘,您怎么来了?”到了轿辇前,元子将伞递去,和杜仲一块儿为沈知姁撑起一片不淋雨的地方。
  沈知姁并没立刻回答,而是先目光扫去,看到吴宝林在雨中单薄的身影有伞笼罩,方浅笑着对元子道:“本宫若是不来,难道看着明儿一早,出现陛下生气、吴宝林病重、公公受罚的情况么?”
  “娘娘体恤奴才。”元子眼露感激,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奴才原打算求助宜婕妤……”
  “宜婕妤爱洁净,最烦雨天出行。”提到蓝岚,沈知姁眼底转过一抹笑意:“公公纵然请了婕妤来,估计自己的私房钱要保不住了。”
  说罢,沈知姁提裙下了轿辇:“陛下怎么说?”
  元子将尉鸣鹤的叮嘱一一道来。
  沈知姁深深地蹙起了眉:吴宝林的性子简单执拗,她不信尉鸣鹤不知道,若只用口谕阻拦,吴宝林能在这雨夜中跪上一夜。
  本质就是,尉鸣鹤对吴宝林没那么在乎。
  同时,他也对吴统领的忠心理所应当,认为任何事情都不会损心腹的忠诚。
  瞧着慕容丞相在往自己的陷阱中一步步踏去,尉鸣鹤已然鸣鸣自得,有了几分前世专断霸道的模样。
  沈知姁对此并不惊讶:这大半年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极力支持和夸赞尉鸣鹤,为的就是让尉鸣鹤一颗心极具膨胀,认为天上地下,惟他一人独尊。
  长叹一口气后,沈知姁从芜荑手中亲自拿过伞,缓缓走到吴宝林面前:“吴宝林,天色将晚,雨势越大,你随着本宫回去吧。”
  听到人声,吴宝林紧紧抿起的双唇微微一松,迎着满目的雨雾,哽声道:“嫔妾多谢贵妃娘娘好意。”
  “可嫔妾蒙受不白之冤,莫名被降位处罚,嫔妾决不服气!”
  “若陛下只顾与何氏缠绵,不愿见我,我便一头撞死在朝阳殿的汉白玉阶下,以证清白!”
  吴宝林的话语似含了冷冽冰锥,掷地有声,震动人心。
  绿芮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心性纯良的主子,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前来求见的!
  “小主,您千万三思!”绿芮膝行一步,紧紧拉住吴宝林的衣袖,生怕对方做了傻事。
  元子也跟着吓坏了,上前劝说:别的不说,要吴宝林真在朝阳殿前寻死,他立马就会因渎职被拉去尚刑局。
  吴宝林对她们的话恍若未闻,反而带了点水蒙蒙的希冀,看向沈知姁:“贵妃娘娘,你能帮嫔妾请见陛下么?”
  在她看来,贵妃在天子面前有更多的话语权,分量也更重些。
  “元公公已经告诉本宫,陛下口谕,不见旁人。”沈知姁的鬓发被斜雨打湿,容色黯然:“本宫不过是贵妃,如何能使圣意回转?”
  “嫔妾冒昧。”吴宝林眸光黯淡,跪着对沈知姁行礼:“外面风雨交加,请贵妃娘娘莫要再管嫔妾,将绿芮一并带回去吧。”
  “嫔妾会跪到陛下愿意见嫔妾的时候。”
  “陛下或许会心软,但何美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陛下召见。”沈知姁恍惚看到从前,为定国公府之事苦求尉鸣鹤的自己,眸光微软,多说了一句。
  吴宝林并不愚蠢,猜到何美人出红疹之事,极有可能是对方自导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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