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魏连年的干旱,早就将这条人工修建的水道变得脆弱不堪,会通河的河水早就变得稀少,进入灵江的关隘更是如此。
占山为王入水为寇的周边水匪山贼,趁着这局势混乱的架势,也被整合到了一起,把控了会通河到灵江的最后这段水域。
拉了个旗,就自立为雍山王了。
尤其随着水位下降和一次山动后,一块巨石横亘在河水中央,水面之上又看不出异样,船行到此处稍有不慎就要触礁搁浅,之前过路的船都被他们驱赶到了此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其中不乏运送火炮的官船。
马无夜草不肥,多来了几次后,雍山王倒是喂肥了胆子,尤其如今京城失陷群乱纷起,他们更是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小船如同蝗虫一样涌来,而被定为目标的货船却像陷入泥潭一样纹丝不动,只能看着敌人一步一步靠近。
集结的号声在甲板上凄厉的响起,原本位于船首楼上宋时一直无缘得见的上层人物也终于露了面。
他们都穿着整齐划一的红色袄袍着金属盔甲,身上血迹斑斑,刀锋森然。
为首的男人身材巍峨,目光冷厉,身上的金甲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是杀气四溢,让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
宋时本来以为住在船首楼和船尾楼的会是余成春的心腹下属,才能被委以这么私密的运送事件。
没想到却是一队看起来比余成春更加气势昂扬的军人。
宋时心下闪过一丝不安,但是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细思考,现在更重要的是守住这艘船,以及船上的人。
她一跃而起,拉着贺章往楼下跑。
此刻甲板上已经没有水匪了,也不需要她在瞭望台防守了。
她早就在上船的时候摸清了船的各方位置和功能,左侧有个位置用来射箭相当不错。
但是刚跑到下面,就看到就在她下楼的这段时间,整个船已经大变模样。
随着三层的人在甲板上穿梭,原本之前在船上的一些不明装置全部被展开,竟然在甲板上构成了箭台,而原本隐藏在甲板暗格之中的火炮也被船首楼上的那批人翻了出来。
一人多高的金属的炮口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不用靠近,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与那些小船上的东西是天差地别。
虽然船首楼的人才刚经过一番厮杀,但是没有任何被影响到的样子。
各自井然有序的在甲板上忙碌着开启各种机关,取出各种宋时看不明白的东西,然后组合。
他们有的三人一组,负责一门大炮,动作熟练有序,一个校准,一个填火药,一个整理,炮弹伴随着雷电一般的轰鸣呼啸而去,水面上的火把就是最显眼的指引,一发炮弹下去就让那一小片的水域失去光亮人仰船翻。
而原本在船舱下面的船工们也开始在船上忙碌的穿梭检查船体。
整个甲板上忙的热火朝天,看到瞭望台下的宋时和贺章,原本还在窝火居然虎落平阳被一群水匪摸上了船的龚敬眼神一亮。
“好小子,就是你们两个敲响了铜鼓示警的吧?这次可是帮了大忙!”龚敬看了一眼宋时的弓箭和空空如也的箭囊和贺章手里血迹未干的刀,大步的跨了过来,龙行虎步,走路带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贺章收回手中的刀,看着宋时。
宋时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个上船多日却一直没见过的三层贵人,心里那点怪异越发的凸显出来: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余成春的下属。
龚敬打量着这两个半大的小子,越发的欣赏起来,他在船首楼的时候就看到瞭望台那边的动静,尤其是从台上射下来的箭更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没有空手。
虽然年纪小小但是眼力,决断力还有箭法都相当不错,现在虽然看着小了点,但是养养又是一个好兵啊!
而旁边的贺章,虽然瘦了些但是这个骨架一看就是当兵的好料子,就更是让他见猎心喜。
“你们是归安府上来的那批流民吧!很好,今日我龚敬承你们的情了……不过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吧!你们两个小娃娃可以去帮船工修修船。”
说着他转身看了一眼船外侧还在顶着炮火追过来的水匪,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老子装了一个月的乌龟早就憋不下去了,你们这群龟孙子还来敢惹老子!老子在海上纵横的时候,他们还在吃奶叻!”
他对着甲板上的红袄人喊道:“兄弟们!把咱们这次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打劫到我们李家军身上了,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甲板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应声,仿佛是半空炸响的炮鸣,气势恢宏而又整齐划一。
第14章 分解舶宋时的眉毛跳了跳:李家军?大……
宋时的眉毛跳了跳:李家军?
大魏,无人不知的李家军,镇守边关百余年,常年在边关和女真人以及塞外胡人厮杀,是抵挡外族入侵的第一道也是最强的屏障。
是大魏最好的,也可能是京城陷落后,大魏手中最后的一支军队了。
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宋时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样的精锐军队,默默的躲在货船之上,这么久以来,连同船的人都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他们这么严格的纪律,在大魏危难之时真的会悄无声息的去交趾这样的偏远之地苟安吗?
而且他们又是怎么和余成春这样的反叛流寇混在一起?
宋时感觉有些不安。
和宋时相反,贺章的眼睛一亮,看着他们,手中的刀跃跃欲试,这是和父亲在那些流寇战场上从未感受过的感觉,那时候他更多的感觉像在玩游戏,只要躲开后面督战队的刀,和前面敌人的视野就能安然无恙的从战场上活下来。
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超出他想象的战场。
他看着前面火器纷飞对垒的场面,无数的火龙从炮口飞向敌方,还有长枪状的长筒,里面飞出的黑球利啸之声不绝于耳,
还有人抱起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陶罐,点燃后投射到小舟上。看不清是什么境况,只见得那边火势猛的窜上,将整个小舟吞没,即使是迅速翻入水中也无法熄灭,火势甚至飘在水上,迅速蔓延到其他临近的小舟上。
这种违反常识,水浇不灭的火让水匪惊慌失措,纷纷跳下小舟,一片混乱,堪称第一杀器。
“石油……”宋时看着眼前熊熊燃烧在火焰上的黑色液体,忍不住内心卧槽。
工业的血液就这么在几百年前的古人手中发挥着最初级但是也依然震撼人心的作用。
前面虽然是古代热兵器,但是交战正酣,火花四射。
而后面的船工也不算轻松,船被大石堵住搁浅后,庞大的货船在这浅窄的水域显得格外笨重困顿,因此为了脱困,无数的船工不由的像蚂蚁一样在整艘船上奔走忙碌。
战场没看多久,宋时和贺章就被船工们抓去帮忙。
两个人跟着船
工们在甲板和二层三层穿梭,不时按船工们的要求启动一些看起来复杂难懂的装置,原本的正中的主帆也被迅速放下,只剩下左右的两边的副帆。
整艘搁浅在大石上的船仿佛从沉睡中醒来,舒展着筋骨,即将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此刻水匪被货船上花样百出的远程火器的带来伤害所震慑,之前上船原本要里应外合的水鬼在也统统被清扫干净,没有内应,又遇上了硬茬。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畏惧的不敢向前,毕竟同伴就在眼前活活烧死,火海在水面违反常识的燃烧蔓延,这架势确实有些人难以接受。
水匪本身也是一些乌合之众。经过几轮火器的攻击之后,早就心生退意了。如果不是督战队挡在后面威慑的话,很多本来就是流民的水匪早就散了。
人心浮动,自然进攻的力道就开始减少。
而随着船工们在船上忙得热火朝天,整个甲板上的布置为之一变。
甲板上的人分布两边,甲板中间留出一条大路,正是之前宋时看不明白的一些多余的金属装置被缓缓的撤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之声。
这条装置就如同船身上一道贯穿前后的金属伤疤,原本紧密如一体的船身在船长的一声大喝之下陡然分成两半,伤口霍然撕扯开成为两边。
水浪从船体的正中涌入,原本巨大的货船瞬间分裂成了两艘轻巧的小货船,如同两枚贴在一起的纺锤重新分开来。
各自成型,没有半分之前的样子和进水的痕迹,仿佛天生就是两艘货船,只有边缘上凹凸的连接点才能隐隐露出几分曾经合并在一起的样子。
而且因为分开后狭窄的船身,在会通河这段狭窄的水域更加流畅。
同时也将船上的人们分成了两边,各自远远的隔着河水对望。
众人忍不住为之惊叹,一边后怕。
宋时更加惊的目瞪口呆,内心的震惊简直是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