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费娘子可以死,任何人都可以死。
但她觉得宴北辰真是可怕,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赢,却偏偏利用无辜的人,达成目的。
他和青瑶是同样的人!
终于,他冷睨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我需要和你狡辩?”
宴北辰起身整好衣衫,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在他身后,少女撑着坐起身,用破碎的衣料勉强盖住自己。
悲怆压弯她的脖子,再也抬不起头来。
巫樗已经死了,她也没用了。
宴北辰肯定也想解决掉她。
对着青年的背影,她沉默良久,在他即将迈出石牢的时刻,突然吐字:“我很后悔,那天给你加的不是毒药。”
要是他愿意回头,能看见少女左眼蜿蜒而下的血泪。
但他没有。
离去前扔下一句:“是毒药的话,我一定先喂你喝。”
*
第二日清晨,有绯衣侍女走入石牢,为画酒带来换洗衣裙。
不再是之前那个小侍女。
阴暗角落里,少女安安静静靠坐着,像是睡着了。
绯衣侍女走过去,放下手中托盘,碰了碰少女的手臂:“表姑娘,醒一醒。”
然而少女顺着她推的方向缓缓滑倒,借着微光一看,她左眼下方,全是未干的血迹。
侍女颤抖伸出手,或许是太紧张,甚至完全没有感受到少女呼吸的存在。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冲到外面被侍卫拦下,磕磕巴巴道:“表姑娘她,她好像……她眼睛流了好多血。”
闻言,侍卫们神色凛然。
尊上只让他们看着人,没说让她死在里面。
来不及考虑,立马将此事禀报。
第49章
“眼睛出了问题?”
青瑶把玩着一把小巧匕首, 一不留神,锋利刃面割破指腹。
血滴渗出,滴落到玉檀木的花台上。
小芸连忙迎上去, 满眼紧张:“姑娘没事吧,要不要请医师来看看?”
“一点小伤,何必兴师动众。”
青瑶摇头拒绝,眼底泛出生理性泪花, “我不过伤到手指而已,阿酒姑娘伤的可是眼睛, 一定更痛吧?”
“姑娘就是太善良,她这么恶毒,何必对她心软。”小芸皱眉不忿。
青瑶浅浅笑,说自己并无大碍,让小芸拿来纱布,简单把伤口包扎好。
做完一切, 她大度表示,让小芸去找神族医师, 给画酒诊治眼睛。
虽然满心不情愿, 小芸还是照做了。
*
宴北辰人不在魔宫,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看守石牢的侍卫们拿捏不准,发现画酒并没有死, 但眼睛一直流血,只能禀报给伐弋,让他定夺。
经历这件事, 画酒终于被移置到别院。
仅仅两个月, 少女形销骨立,轻得像片羽毛。
常嬷嬷满脸心疼, 替昏迷的少女擦去脸上血污。
床前一堆魔族医师围着,没人能看出画酒的眼睛有什么问题,缩得像一堆鹌鹑,怕被问责。
小芸带着神族医师慢悠悠赶到时,别院只有伐弋守着,抬手拦住他们:“干什么?”
面对伐弋,小芸犯怵,话都不敢说。
神族医师主动站出来,拱手行礼,解释是受青瑶帝姬之令,来替里面的姑娘看病。
此话一出,伐弋也搞不懂青瑶意欲何为。
但出于直觉,他不愿把人放进去。
里面那些魔族医师都没用,是被伐弋拿刀架着逼过来的。
那堆鹌鹑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支棱起来,嘟囔道:“神族医师有什么用?大家都没辙,他来了也是白搭。”
常嬷嬷已经没力气骂,拉开门出去,找到伐弋:“让他进来看看吧,表姑娘的眼睛还在流血。”
总归情况不会更坏了。
有她守着,也不怕神族医师干什么。
斟酌一番,伐弋把人放进去了。
神族医师提着药箱,跟在常嬷嬷身后走进去。
不大的小院布置得很温馨,连不起眼的角落也是干净整洁的,看得出时时有人打扫,院子主人很爱惜这里。
神族医师低着头,门扇一开,迎面就是草木香气,心境都更加沉稳。
房间内,檀木小床垂着帷幕,其后躺着一个少女,身躯若隐若现。
神族医师隔着帷幕请脉,神色凝重。
旁边一堆魔族医师围观,大气不敢出。
听到神族医师也把不出个所以然,众魔长舒一大口气,肩头放松垂下去。
“冒犯了。”
神族医师掀开帷幕一角,想看看少女眼睛情况。这番举动,搞得魔族医师的心又悬提起来。
可别真把人治好了,那样的话,会显得他们这群魔非常没用。
没用的人,注定活不长。
下一刻,只见神族医师表情变得古怪,像咽了块骄阳下暴晒的石头,凝重与震惊齐齐堆积,偏偏嗓子干燥得说不出一个字。
常嬷嬷担忧问:“医师,有什么问题吗?”
神族医师站了起来,连退好几步,跌在地上,表情像是活见鬼:“画酒帝姬!她是画酒帝姬!”
能让一个神族医师称为帝姬的,必然是神族人。
联系起之前的传闻,屋内众人齐齐沉默,连外面守着的伐弋都听见动静,推门闯入,把六神无主的神族医师提了出去。
杀人容易,想堵住悠悠众口却难。
有了神族医师的指认,想查他口中的画酒帝姬是谁再简单不过。
现在整个魔宫都知道了,画酒是神族人。传闻中,那个本应该和星州储君一同战死在苍野的小帝姬。
她不仅没死,还隐姓埋名,来到魔界苟活,令神魔不齿。
一时间,别院成为瘟疫源头,众人躲都来不及,根本不敢再踏足。
*
魔宫热闹的时候,王城街市也出奇喧嚣。
赌坊内,消失小半月的“十万哥”出现了。
青年一双云纹黑靴,面上扣着鬼面具,少了一分轻佻感,气息沉得吓人,径直上楼。
等他经过后,原地的人才敢交头接耳。
众人奔走相告,一时之间,坊内变得格外拥挤。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哪个败家子。
周恒也在赌坊,正坐在三楼俯瞰下方。
他重新得意潇洒后,没人清楚他背靠哪座大山,管事不敢轻易得罪,只能笑脸奉承。
听见此起彼伏的嘈杂声,周恒不悦,询问管事,下方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将头探出护栏,一眼望见木质旋梯,拾级而上的黑衣青年。
收回头,管事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告知周恒。
听见有人抢了他的风头,周恒很不爽,表示要亲自会会这人。
但不用他出马,鬼面具男人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周恒一愣,心想自己还没去找他麻烦,他倒先找上门了。
黑衣青年身量极其高挑,任谁站他面前,都会感受到逼面而来的压迫感。
“你是周恒?”青年抱着手臂,开门见山。
隔着两张面具,周恒喉头发涩,有些招架不住,强撑着说:“怎么了?”
鬼面青年摇头笑笑:“久闻大名,很想见见你。”
听他语气不像找茬,周恒把心揣回肚子里。
不知是谁起头,忽然聊起上次温和派开盘结果。
“我听说,魔宫那位已经拒绝幽冥州王,摆明要把位置给神女了。”
鼠面具男人畏畏缩缩总结。
这话鬼面青年自然也能听到。
眼见要输掉十万筹码,他一点不急:“输赢不重要,大家开心最重要,对吧?”
此言一出,坊内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跌落至冰点。
嗅见不对劲气息,人群中,有睿智魔头打算趁乱撤退,短期内都不会再来光顾。
“都站住。”
青年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唇角嘲讽的弧度绷直,“来玩个游戏,在场都有份。谁要是不玩,我请他吃灵石。”
说完这话,青年扔下一大包灵石散在桌案。
大家面面相觑,表示对于灵石还能吃的说法,闻所未闻。
有沉不住气的牛面具男人跳出来,指着黑衣青年嚷嚷:“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不让走就不能走?”
青年本来握着一颗不规则的灵石,拿在手里抛了抛,似乎完全不在意牛面具男人的挑衅。
很快,大家见证“吃灵石”的具体操作。
那颗灵石飞出,快准狠打向牛面具男人头部,牛头面具瞬间碎开,面具下那颗头也一样。
惊变之后,周围人迅速退让出一个圈,圈子中间,无头男人直直栽倒下去,遗言都没来得及留。
青年声音平静:“还有谁不想玩?”
这次没人敢不玩了。
赌坊外,已经被影卫重重包围。
“一个一个来。”
青年扔了个银质转盘,盘面被均匀分为两部分,一半写着“生”,一半写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