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只是自己替秦润做决定一事终究不可行,秦润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秦润上门去了,给秦斐俞造成了困扰,最后受伤的又是谁?
  胡思乱想一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许云帆头都大了,那股要带夫郎寻父的欢喜雀跃的心思一下子直接就散了个干净。
  联想今儿见到秦斐俞的事,许云帆思虑许久,终究觉得,这件事,哪怕他是秦润的夫君,哪怕他是在替秦润考虑,担心秦润会因为秦斐俞伤心难过,可他不能擅自替秦润做主。
  在许云帆与秦润说起秦斐俞时,秦润还笑许云帆想太多了,他一个村里哥儿怎么会与秦大将军有关系呢?
  可许云帆告诉他,秦父的画像就是照着秦斐俞画的,许云帆指着画像上,秦父鼻尖上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痣问秦润,“润哥儿,你想想,岳父大人这颗痣,你跟我说过了吗?没有吧,可我画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今儿就见到他了,他就是秦将军秦斐俞。”
  “秦将军不是汉子,他是个哥儿,他是你的父亲,说明你同安哥儿并没有娘亲,你们就是他生的,而他对外隐瞒了这一切,还让大梨村的村民都一致认为你们就是岳母大人生的,我也曾怀疑过,你的父亲与秦将军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长的相似的陌生人,我也质疑过他是不是你的父亲,可世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吗?相似到连一颗不甚明显的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
  “怎么会?”秦润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呆若木鸡,整个人恍若置身迷雾之中,四周都是一片白蒙蒙拨不开的迷雾,他有太多话想问,可到头来,反而一下子竟不知从何问起。
  得知秦父在世,又乍然得知秦父要成亲了,秦润欣喜雀跃的心情被泼了一桶寒水,所有的心情顷刻降落谷底,不可置信的问许云帆,“云帆,你说什么呢?你说,他要成亲了?他说他没有孩子?”
  秦斐俞没有孩子,那他跟秦安是怎么来的?
  难道就如许云帆讲的故事一样,他们兄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许云帆给足了秦润收拾情绪的时间,好半晌才将自己打听到的,一字不漏的,甚至今儿去了将军府,同景叶择“切磋”等事一五一十,毫无遗漏隐瞒的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许云帆看着眼眶泛红,隐忍不发的秦润道:“那个景叶择不像是个能接纳秦将军孩子的人,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来自景家,却与光明磊落心胸宽广的景明泽不同,他是景家二房的人,景明泽则是大房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两房人没什么矛盾,实则不然,景家二房一直被大房压一头,由景明泽当家做主掌控整个景家,二房人能受得了?”
  据许云帆同谢柏洲他们打听到的,景叶择走科举无望,他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反而因为小时候在府城,仗着家世曾嚣张跋扈过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也受武师教学过,后来景明泽从国子监出来,并未被分派到别处,景家从沂平府迁至京城后,因缘巧合之下,景叶择入了秦家军。
  可以说,秦家二房要翻身,无非就是靠秦斐俞,或者可以说,靠的就是日后有个继承将军府的血脉。
  秦斐俞是秦家唯一的哥儿,秦老将军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日后要是秦斐俞有了孩子,怎么说,第一个孩子也得姓秦,无论姓什么,都掩盖不了,这个孩子不仅是秦家的种,也是他们景家二房的种。
  既然是他们景家二房的种,有秦家做后盾,大房又算得了什么?以后景家,谁当家做主就不是景明泽说了算了。
  当然,这些都是许云帆的猜测,外人不知景家大房二房的关系,之前因为李六,担心李六日后被景家人欺负,许云帆才与景明泽了解过景家,而景明泽也是坦荡,不藏着掖着,将景家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只为许云帆放心把李六交给他。
  “润哥儿,如果你同安哥儿出现了,秦斐俞要是向着你们还好,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最怕的就是,有了后爹就会有后娘,这种事,你在村里这么久,肯定听的比我还多,如果秦斐俞不护着你们兄弟,咱们只怕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哪怕秦润秦安生父不详都掩盖不了,他们是秦家长子,哪怕不是嫡子,景家估计都允许不了他们的存在。
  秦斐俞的态度,更是许云帆不敢轻易去猜测的。
  秦润紧紧抱着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画像,他就那么看着许云帆,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秦润,太无助了,看的许云帆心疼的要死,许云帆把人抱在怀里,怜惜的,不住的亲吻他的脸颊,“润哥儿,别憋着,如果难受,你就哭吧,没必要忍着,我就在这里,你没有父亲了,可你还有我,还有安哥儿,还有慕哥儿,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如果他真的不要你们了,我要,他不拿你们当宝,我捧你为至宝,总之就一句话,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还是不需要我时,只要你睁开眼,我就在你视线里,触手可及。”
  “唔……”
  秦润丢了画像,改而把许云帆紧紧的抱进怀中,那力道,似是要把许云帆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这句话,明显是一时的气话。
  因为在秦润哭够了,发泄够了之后,他还是让许云帆带他去将军府,“我想见他一面,远远的见一眼就好,他已经有了新生活,我不会打扰他的。”
  一个未婚的哥儿,突然冒出两个孩子,这对半年后就要成亲的秦斐俞来说,可谓是灾难。
  一些疑惑,本该直接问清楚,但他们与秦斐俞身份悬殊,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好。”许云帆忍着不适,被秦润抱的太紧,两人胸膛紧贴着胸膛,彼此之间的呼吸缠绵缠绕,换做其他时候,也许许云帆还会享受这种近距离接触,可这会,他只感到了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他拍了拍秦润的胳膊,“松点力,你是想勒死我好当寡夫吗?”
  “又胡说八道了,许云帆,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不想听,你要一辈子陪着我的。”秦润惩罚性的咬了许云帆一口。
  与许云帆一样,每次许云帆特别认真特别严肃时,就会喊秦润全名,秦润喊他许云帆,证明他说的话,秦润是真的忌讳。
  许云帆被咬的疼了,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笑道:“一辈子哪够啊,若有来生,咱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秦润满意了,几道放松了一些,被许云帆这么一哄,他心情都好了一些。
  第二天。
  许云帆带着乔装打扮的秦润隔着一条街守着秦斐俞出门。
  明知不能相认,可秦润还是满怀期待。
  只是这份满怀期待的心情,在看到秦斐俞面带愉悦,欢笑着送一个妇人出门时,秦润一度呼吸凝窒。
  输了。
  他们终究还是输了。
  昨儿许云帆说了那么多,秦润听进去了,却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他想,也许在孩子与景叶择之间,秦斐俞会选择他们兄弟呢?
  可在看到秦斐俞笑的那般刺眼时,秦润心凉了一大截。
  恍惚间,秦润突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来京路上,许云帆为什么要掉两滴眼泪,可怜兮兮的嚎啕大哭说他自己有多惨,最后还要认真的与自己说那些话了。
  秦润不想拿许云帆的伤心事来同自己对比,以此获得慰藉,以他人的不幸来衬托体现自己的幸运,这样的事,秦润做不来,他怎么舍得许云帆伤心呢。
  换位思考,许云帆肯定也不想见到自己难过的,这些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他不想许云帆不开心。
  秦润将目光从秦斐俞身上收回,转而落在许云帆身上,他握着许云帆的手都在用力,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这个汉子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他是何其有幸才能遇上一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人呢。
  秦润胸口的悲伤被冲击一空,眼下,他只觉得幸运。
  留在大梨村,他才能够遇上许云帆,这是他的幸,所以,秦斐俞没回去找他,他带着秦安艰苦求生这么多年,原来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出现。
  这一刻,秦润想通了,也理解了许云帆的那句各自安好的话了。
  “云帆,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有的人,不必认,只要确定他过的好,双方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其实也挺好的。
  就这样吧,他的父亲已经去了,世上再无人像记忆中的父亲那般疼他了。
  记忆中的父亲,才是无可替代的,秦斐俞不是他的父亲,他不是。
  许云帆带着秦润转身走了,那边将人送上马车的秦斐俞似有所感转头看来,内心忽然一悸,一股莫名的心酸难受蔓延全身,以至于秦斐俞一下子承受不住,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老管家眼疾手快将人抚了起来,焦急忙慌询问:“哎呀,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旧疾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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