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左相知道国子监的一些夫子, 其实都是右相的人,没有右相撑腰,他们哪来的底气?
  不是左相干不过右相,而是这种不入流对付孩子, 把手伸到那等教书育人的地方争权夺势,左相不屑得干,他只想让这些夫子专心的, 心无旁骛的教导他们大晏朝未来的希望, 可他没想到, 自己的顾全大局会让自己的孙儿在国子监里,连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他了。
  怒不可遏的左相找到了皇上, 但缚青雩却提议让谢柏洲离开国子监, 毕竟出了那种事, 谢柏洲对国子监的夫子必然是抵触的, 而且国子监的学子又会不会私底下嘲笑他?
  种种考虑之下,缚青雩把太子太傅拉了出来, 得知此事,太子太傅才给左相推荐了清风书院,并且给蒋岚方去信, 让他亲自教导谢柏洲,对外,左相没说谢柏洲在国子监受欺负的事,毕竟对他们这等家族亦或者对谢柏洲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想被外人知道的事,所以,外头只知,谢柏洲之所以去清风书院就读,是因为左相教不了他了,国子监夫子又忙,根本没精力专心教导他。
  可真实情况如何,缚青雩却是知道的,许云帆说到师德一事,缚青雩就知道,他不是在胡说八道,也不是单纯的借此机会要给谁穿小鞋。
  正如谢柏洲他们之前告知许云帆的那般,能进入国子监担任夫子的人,对比其他夫子,一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少一个都是损失,也正因此,右相才会拉拢国子监的夫子。
  缚青雩要管的事实在太多了,很多事,哪怕他看到了,知道了,有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朝堂之上就是这样。
  尔虞我诈!
  各有心思!
  争权夺势!
  总之,京城官圈就不是一个好混的地方,这里的人,有的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有的刚正不阿,总归,大家都是八面玲珑,心眼子贼多。
  缚青雩叹气道:“我知道,可,皇上……有时候知道了,却无力改变这种情况,国子监里的夫子,哪一个个都是佼佼者,少了一个,想找一个补上去,不容易的,而且,其他学院也需要夫子,皇上总不能把其他学院最好的夫子全部聚集到国子监吧?”
  “国子监里的夫子,听说一个个都比较全能。”
  许云帆口中的全能,无非就是一个夫子,算术会,律法会,军事会,总之就这个会那个会,就跟他一样的全能型人才。
  可能他们不说全部精通,但至少比其他夫子强,因此才是不可多得的夫子行业的人才。
  缚青雩不语,只是对着许云帆点了下头。
  许云帆慢慢的抿了一口热茶,明明刚才已经干了三碗饭,在缚青雩身边伺候的人将几盘时令水果放在桌上时,许云帆居然还能干去了一大半。
  缚青雩已经吃不下了,可看许云帆风卷云涌又不失优雅的将几盘水果干了大半,他是吨吨的咽口水,抹了额上并不存在的细汗。
  怪不得,老一辈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老一辈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其实你可以……”许云帆吃饱喝足后,这才给缚青雩出谋划策,缚青雩又记了厚厚的几页纸。
  在船上的两天,缚青雩总会找各种借口把许云帆从客房里约出来。
  许云帆又是个受不住诱惑坐不住的,每一次,他都出去了,缚青雩的东西,他是吃饱了还要顺走几份。
  对此,缚青雩只是笑笑,暗觉许云帆挺会疼夫郎的,也很讲义气,自个吃好喝好,还不忘给夫郎跟几个兄弟带一份回去。
  可他不知道,齐修泽几人看着他带回去的水果,那是食之无味。
  这都是皇上的东西,许云帆他怎么敢……又吃又拿?这不是丢人丢大了吗?
  小秦家是缺他肉还是少他水果吃了?怎么见点好的就控制不住了?
  缕缕被缚青雩拿着东西给骗出去,一去就是大半天,哪次许云帆要是空手回来,皆是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好像很累似的,可要是手上没空着,这小子就笑的贼甜,好像赚大了似的。
  要不是知道缚青雩的为人,齐修泽几人只怕早坐不住了,可后头,看着许云帆每次从缚青雩那回来,一脸的疲倦,齐修泽几人内心又满是大骇。
  明早就要到沂平府了,接下来就是走的陆路,缚青雩的身份摆在那,为了不暴露身份,缚青雩自是不会与他们同行。
  缚青雩确实不会与齐修泽他们一道回京,毕竟没借口也没理由,因此这几天,他是恨不得把许云帆脑袋里的东西全部压榨出来,可终究是不行。
  有的问题,许云帆给他答案,可有的事,许云帆闭口不谈,显然是有所保留。
  就比如,谈及农事,许云帆说到了风车引水灌溉农田,还有什么因地制宜,套种种植方式等等,缚青雩听的云里雾里,好似在听什么天方夜谭,刚拿笔写两行,许云帆思维一跳又说到别的事上去了,摆明了就是不给缚青雩记录的机会。
  缚青雩深知有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眼睁睁听着许云帆东扯西拉,有的话题挑起个开头,偏偏就是不给他一个结局。
  几天的行程很快就要结束,缚青雩整理好记录下来的册子,心满意足的同时又备感惋惜,怎么这么快到沂平府了呢。
  就许云帆给的这些启发建议,都不是能拿金钱来衡量的。
  若是许云帆日后科举入仕,脑子一抽,就想回县里做个地方父母官当如何是好?
  也许对其他人来说,放着京官不做偏要申请外放,无疑是蠢货行为,如果外放在天高皇帝的山里小县,成为地方知县或者六部主事,其升迁速度自然不是身处翰林可比的。
  一个小小知县,不仅需要定期受到吏部考核政绩,要是上面没人,自个又没有门路关系,只怕连升迁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小知县,又没有一定的政绩引起皇上的注意,一辈子按部就班地慢慢升迁,只怕混到老也就混到个知府。
  缚青雩如何能错过许云帆这样的人才,但蒋岚方说,许云帆这人,有时候好像很安于现状,不愿争,毫无进士之心,很是享受村里的安逸生活,是一个异常讨厌麻烦的人,就比如夫子大比一事,要是没点甜头,他会参加?
  不会,肯定会鸟都不带鸟一眼。
  许云帆是个聪明的人,在大晏朝,他这根浮萍还拖家带口,在京城落脚,就翰林院那点微博的月例,只怕混不下去,而且,在京城做生意,要是做的好,赚得盆满钵满不是问题,但同时的,京城的生意同样不好做,一个不甚,就得得罪人,亏的连底裤都不剩,齐家同许云帆做的生意,好像在村里更适合许云帆大施拳脚,这小子想进仕,该不会就想当个地方父母官好方便自己大刀阔斧的挣钱吧?
  哎,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只要许云帆身份上来了,山上的树、竹子他想砍多少就砍多少,哪个村民敢说个不字?
  之前到了清陵县,缚青雩派人去打听过许云帆的事,得知他离开了清河镇,这才着急忙慌半路捞船。
  缚青雩身边暗卫打听到,许云帆在村里砍的树太多了,碍于许云帆的身份和手腕,很多村民敢怒不敢言,但有的会暗中给负责砍柴的秦氏人使绊子。
  就比如,秦氏汉子开出来的山路,第二天路上总会出现一些肮脏东西,要不就是他们摘过的黑子果树被砍了,总之,山上的东西,秦氏的人摘得,砍得,他们同样有权取拿。
  其他村民眼红小秦家赚了钱,自己却连半个铜板没得挣,谁不嫉妒,有些事,人家暗中做了,事情不大,但却足够恶心人,许云帆能同人家说啥?
  如果许云帆当了官,情况就不同了。
  缚青雩一通分析思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不成!
  许云帆这样的人,不入翰林替他分忧,外什么放,那不是浪费人才吗?
  要是京城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制住许云帆让他留下来,这小子,只怕会牟足劲,想法设法留京,要是留京,按照他的品性,定不满足区区七品小官。
  最后,缚青雩思来想去,命人给取了一张地契过来。
  看到缚青雩递过来的乃是一张地契时,许云帆眼珠子一突,两珠子差点没飞到地契上,心脏砰砰跳,心里难受得紧。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看看这万恶的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一张地契,这大方的劲,很有他当年的风范,可如今,好汉不提当年勇,在经历了一文钱难倒一个英雄好汉后,许云帆那是能省则省,虽不至于扣扣搜搜,但谁想几句话就想从他手里拿套房,必定是连门缝都没有的事。
  这白送的便宜,不拿,那肯定得遭天打雷劈。
  许云帆口不对心的婉拒两次,这才道:“哎呀,客气了不是,既然缚大哥一定要给,那我也不能不给缚大哥面子,缚大哥的心意,小弟就收下了。”
  听听,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勉为其难,要不是许云帆眼里的激动之情几欲夺眶而出,缚青雩差点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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