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眸光因某个同音词跳了下,况野翘唇:“听过。”
女孩吁出口气:“我觉得,我这二十二年的生活就是一条轨道。”
“跳舞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生活,每一次练习,每一场表演,每一轮考核和比赛都像一段又一段铁轨——”她两手比作前进的脚印,娓娓道来,“带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有一天,一段铁轨没有搭好——”
她抿唇,不继续往下说了。
男人亦不催促,黑眸深邃注视她。
——越看越不一样。
她看似内敛清冷,实则生命力旺盛,表达力很强——肢体和语言都是。
艺术生的灵魂敏感而鲜活,情绪充沛得很动人——比如此刻她脸上淡淡笑着,眼圈却红了。
“于是,我就没法往前走了。”
女孩低下头:“而以前走的路,好像……也都白费了……”
看着她失落低垂的眼,况野一时没说话。
早习惯掩藏情绪,他不擅表达,更不会安抚女孩子敏感而惆怅的神经。
但……早就破例了不是么。
“人生可以是旷野,也可以是轨道。”男人抻开小凳前的长腿,呼出口气,“没什么高低之分。”
顿了下,他眼中划过微不可查的苦涩:“只要是自己选择的就好。”
“那你呢?”孟惊鸿反问,“你的人生是旷野,还是轨道?”
男人思忖片刻,哼笑:“大概……是辆提前到站的列车吧。”
他的人生也是轨道,是一辆使命必达,一往无前的列车。
这辆车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与荣光,一如他曾在红旗之下庄严宣誓:保家卫国,全心全意;无畏牺牲,永远忠诚。
他早做好了在这条轨道上走到生命尽头的准备,没想到一切戛然而止。
提前下车,并不是他的选择……
“提前到站……”女孩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却也只是重复。
她跟他说了很多,却不期待他对等坦露,亦不刨根问底。
孟惊鸿托着下巴看男人:“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她松弛了很多,心防也消减——至少今夜,至少此刻,她找到了同类:他们都是偏离既定轨道的游魂。
男人单手旋开瓶盖吞下一大口水。
喉结滑落,他嗓音清润:“先走走吧。”
孟惊鸿:“走走?”
男人颔首:“既然下车了,就在旷野上先走走。吹吹风,看看风景。”
浓浓黑眸转向她,意有所指的:“说不定,会有新的遇见。”
孟惊鸿心头一跳,又是那种踩空的感觉——却不像刚才那般惶惶了。
她眨眨眼,嘴角偷偷弯了下。
他好像……也不是很粗糙嘛。
凶,但也挺温柔。
话不多,言之有物。
总之,粗中有细。
“那……你遇见了什么呀?”女孩好奇问男人,荧荧目光显然又在期待某种特定答案。
况野眉梢挑了下:“遇见了,一只猫。”
他摸摸右颊,睇她:“挠我一把。”
“……”
孟惊鸿“嘁”出一声,抄起桌上的水瓶抛向男人。
况野扬手接住,拧开瓶盖子,放回女孩手边。
“你呢?”他将问题抛回给她,直勾勾的眼同样在试探,“有什么收获?”
孟惊鸿愣了下,视线不自然躲闪:“我……这不才出发。”
她朝趴窝的小轿车示意:“还没走多少呢……”
男人并不介意她避重就轻,一笑置之:“不管多少,走过的路总不会白费。”
他眺向山下那面湖,又转眸,看会在湖边怡然起舞的姑娘。
“你走过的轨迹,或许就是别人眼里的好风景。”
孟惊鸿怔怔看着男
人,心跳漏了一拍。
——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从心房破茧而出。
随后更多的,数不清的蝴蝶从她胸腔,胃袋,还有脑海里飞了出来……
女孩一直没有说话,况野亦定定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间有什么在悄然发酵——绵密的,粘稠的,蠢蠢欲动的。
对视愈发拉丝之时,后面突然“哐啷”出一声——
孟惊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男人身边靠。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车顶上的帐篷塌了一角。
况野气音轻呵:“调节扣坏了。”
看来皮带固定的不管用。
“没事儿。”他柔声安慰受惊的姑娘,大手在她后颈上拍了拍,“我修下就好。”
说着男人起身。
没能迈开步。
呼吸微滞,他转眸看腕间的纤纤素手。
她的手很小,虚虚牵着他,两只一起才堪堪盖过他手背。
女孩没看他,低垂的耳尖红到快要透亮,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况野眉心微动:“不用……什么?”
“……”
孟惊鸿唇瓣动了动,牵男人的指尖紧了下。
他的手粗粝,腕间脉搏炙热,烫得她心跳全乱。
——二十多年的叛逆与勇气也通通跳出来。
“我说……”她吸了口气,抬头对上男人的眼。
“你可以,不用修。”
第8章
暧昧不清,点到即止。
身体比头脑先收到暗示。
热意复苏,血气翻涌。
况野沉沉注视女孩的眼。
她不闪不避亦让他确信,这一次,他没有会错意。
视线下移,况野看到女孩的嘴唇上。
她的唇红润,饱满,两瓣微开翕合着,像在引人采撷。
忍住想将唇瓣捻碎的破坏欲,他眸色深深地开口:“你还要去找那个庄毅吗?”
“……”
孟惊鸿眼神晃了下,不明所以。
不是,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还问这干什么啊?
难不成是怕“工作”出问题,她妈妈追责啊……
她眼睫动了动,也没拿定主意:“再说吧。”
“……”
晚风惊扰,一颗露水在草叶间滑落,落进他们脚边的土里。
转瞬即逝。
男人眼中的光也是。
垂眸沉默几秒,他另只手抓上女孩手腕。
不动声色地拂开。
“我去修帐篷,你先睡吧。”
转身走开,他嗓音很低:“车门锁好。”
孟惊鸿定在原地。
“……哦。”
男人跳上车顶拆走帐篷,刻意拉开距离一般,拿到她小轿车那边去修了。
孟惊鸿没往那边看,僵硬地走到越野车旁钻进后排。
“咔”的一声,车门上锁。
长长吁出一口气,孟惊鸿将发烫的脸埋进毛毯。
她刚才是疯了么啊啊啊啊……
“砰,啪,啪——”
车外,男人修理帐篷的动静响起。
有些怨怼地瞪了眼车玻璃,孟惊鸿背过身去。
过了没一会儿,声音没了。
他并没有重新将帐篷搭回车顶。
叹了口气,孟惊鸿再次翻身,两眼直愣愣望着车玻璃外的一小块夜空。
睡不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星星都泛白,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坐回到小轿车上,被大g一路追赶着,开到湖水里……
“嗯……”
梦呓出一声,孟惊鸿扯了扯毯子,将自己蜷成一团。
冷。有点冷……
“咔啦”一声,反锁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了。
男人炙热的身体卷着雄性荷尔蒙一起涌进床车。
孟惊鸿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他小山一般的身躯就压上来。
想要推开他,应该要推开的。
——可她做不到。
手心已经贴上那身强健粗犷的腱子肉,顺着饱满对称的胸膛下滑,停在壁垒分明的腰腹之上。
唔,他确实没有自吹自擂。
的确跟热水袋一样热。
热得烫手……
男人的动作和体温一样热烈,骨节分明的大手强势握住她腰身,掌心传递源源不断的热意。
很快她也热了……后腰被他手上的粗茧深深浅浅磋磨着,孟惊鸿情不自禁地扭动起来,变成猫,变成蛇,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娇娇地往男人怀里钻。
他手臂好粗,她两只手都抓不住;他肩背好宽,她怎么也攀不满。
于是只能胳膊勾,用腿缠……
男人捉起她一只脚,像他之前为她裹伤那样——之前是放在他膝上,可这一次,他却放到了肩膀上。
贴紧她。占有她。融化她……
“疼么?”他又像包扎时那样问——完全不一样的意味。
“……”
孟惊鸿没有回答,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两瓣红唇不受控地开开合合,发出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喔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