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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背上给绳子勒成那样,自己也没法上药啊。”
  “……”
  况野黑眸晃了下,反应过来。
  随即呵出一声。
  这是今晚第几次了?
  他是该怪她一颦一笑皆多情,连香气都勾人,还是谢她揭开他伪装——让他看到,他所谓的克制与禁欲都是假象。
  他不过是个男人。
  一个血气方刚,蓄势待发的重欲男人……
  “快点呀。”女孩催促他道,一边在急救箱里翻找,“拖车的时候我就看见有淤血——”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脱掉了外套。
  又扬手一把将黑心背心扯下来。
  孟惊鸿转脸,就看见男人完全赤-裸的上半身。
  每一根肌肉线条都蒸腾着雄性荷尔蒙。
  耳朵都要烧起来,她居然还顾上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想。
  ——果然有。
  八块。
  块块分明……
  “快点啊。”男人反过来催她,敞腿大喇喇坐在小凳上,“等会儿都该愈合了。”
  “……”
  这话说的,给他上药好像是她处心积虑别有目的一样。
  孟惊鸿垮着小脸站到男人身后。
  她不过是好心,投桃报李罢了。
  绝没有别的想法。
  绝没有……
  棉签蘸取碘伏靠近男人的伤痕,孟惊鸿在心里叹出口气:
  他是真的糙。
  绳子勒出的淤血早已凝固不说,以前受的伤显然也没有好好照顾过:有的疤痕很淡,但能看得伤口曾经锋利且深刻;有的疤痕歪斜,应该是受伤后缝合不及时……
  视线停留在男人后背的椭圆伤疤上。
  这里离心脏很近。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要只是今天这样追车跟人的私家侦探,怎么会遇到这么凶险的状况……
  眸光闪烁之间,孟惊鸿什么都没问。
  拿棉签的手落下时更轻两分——和他刚才呵护她时一样温柔……
  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况野喉结翻滚不停。
  有点痒。酥酥麻麻的。
  女孩手指时不时轻触他后背,柔嫩皮肤掺杂碘伏的凉意,羽毛一般在他身上搔痒。
  比直接拿刀戳他都让他难捱……
  “你动什么?”背后的温柔刀问道。
  ——撩人不自知。
  “疼啊?”
  “……”
  况野没吭声,目光拉扯而沉浮。
  女孩当他默认了。
  “那我再轻点。”说着,她棉签在他肩后点了点,又低头轻轻吹了口气。
  “嘶——”
  况野眼眸骤紧,扭头猛地攥住女孩捏棉签的手。
  没料到男人反应这么大,孟惊鸿吓一跳。
  抬头撞上他视线,她心跳大作。
  要怎么形容这样的目光呢?
  有点像之前她打了他一巴掌后,他看她的眼神——幽深,克制,又攻击性满满。
  但又是不一样的。
  孟惊鸿敏感地在这双眼底捕捉到了——这是男人对女人的攻击性。
  或者说,征服欲。
  最原始的,出自本能的……
  不自觉屏息,孟惊鸿被攥热的手腕没有动。
  “……还疼么?”
  “……”
  两厢对视好几秒,况野还是松开了手。
  有些生硬地偏过头,他起身:“好了不用涂了。”
  “马上,马上就涂完了——”孟惊鸿阻拦道,一边摁住男人的肩膀。
  ——纤纤玉手,一下就把人高马大的男人摁回板凳。
  况野无奈阖眼,任女孩继续涂涂抹抹。
  心不甘,身情愿。
  红酥手重新在背上点弄时,男人低低开口:“你跳舞多少年了?”
  发起聊天,一是想要转移随时会崩盘的自制力;二是……想要了解。
  他已经看见优雅,以及优雅背后伤痕累累的盔甲,对她的探索欲愈发高涨。
  想要了解更多,更深……
  “和你之前猜的差不多啊。”孟惊鸿还记得他们之前的对话——她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十八年了。”
  “这么长时间。”况野没想到比他猜的
  还要久,继而又问,“最开始怎么想学的?”
  富贵人家的女儿很少有把跳舞当主业的,原因跟不会把儿子往军营里送一样——太辛苦了。
  某种程度来说,他俩都算自家圈层里的“异类”。
  “我妈妈就是舞蹈老师。”女孩回答,“打我记事,她就开始带着我跳舞了。”
  况野挑了下眉:她母亲居然也是舞者。
  他气音笑:“还挺巧……”
  孟惊鸿没听清:“你说什么?”
  男人摇摇头:“那,你喜欢跳舞么?”
  孟惊鸿换棉签的手顿住,而后缓慢点头:“喜欢。”
  “其实以前我也觉得自己不喜欢,纯粹是为了妈妈的期待,而且除了跳舞,别的我也不会什么。”
  “但后来我发现,就算不是为了妈妈,我也想跳好,我也愿意成天泡在舞室,一遍又一遍地练……”女孩呼出一口气,笑了,“总之,跳舞是我长这么大,坚持最久的事,除了喜欢,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除了热爱,还有什么可抵岁月漫长。
  男人听完默然片刻。
  “现在呢?”他问她,赤-裸的胸膛转过去注视她的眼,“还想坚持么?”
  孟惊鸿呼吸一窒,一脚踏空的感觉。
  ——怎么会有人从眉眼,就看穿她心肠?
  心头浮起细密而微妙的触动,而后,又全都变成难得的倾诉欲,缓慢吐出口:“前段时间,我有一场很重要的舞蹈考试。”
  女孩一言蔽之:“考砸了。”
  “失误了?”况野问她。
  “没有,一个失误都没有。”孟惊鸿眨眨眼,不愿去想考核当天的场景——她还是很抗拒复盘这场完美却失败的表演。
  “但还是……没有考过。”
  况野定定看着女孩失意的脸:“我知道这种感觉。”
  孟惊鸿笑:“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况野眼皮动了动,没有解释。
  涉及以前的工作,也没法解释。
  撕开创可贴,女孩贴住他肩上的伤口:“我考砸了,我妈比我反应还大。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她声音更低:“这次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
  夜里那阵寒潮好像来了。
  身上的燥意开始消退,头脑里的也是。
  况野的思绪仿佛从很久之前拉回来——才想起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出来不是没和家里人说么?”男人声音淡下来,“不是去找……他的么?”
  孟惊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庄懿啊——”
  有点无语。
  她妈妈还真是跟人事无巨细啊……
  “是想找她去来着。”孟惊鸿不悦皱眉,“之前也给我妈说了,她不同意,说我乱跑。可我只想找人说说话……”
  废话。况野心里嗤出一声。
  谁家当妈的乐意闺女跑那么远去找一男的?
  那庄什么毅的,八成没安好心。
  “非要找他么?”况野睇女孩,眼神凉嗖嗖,“他很会安慰你?”
  孟惊鸿停下收急救箱的动作,不动声色看男人一眼。
  ——总觉得这话和语气听起来都怪怪的……
  “庄懿很了解我,也明白这次考核对我的意义。”她说,“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的事她都知道。”
  “……”
  况野盯着野营桌的桌腿,半晌没说话。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
  “他要真有心,就该来找你。”他看着女孩没一点杂质的眼,脸色沉沉,“既然明白这次考试对你的意义,就该在这个时候陪着你。”
  孟惊鸿笑了下:“她知道的,但工作忙嘛,也没办法。”
  收好急救箱,她坐到男人旁边的凳子上:“她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不方便过来。我去找她也一样。”
  “……”
  舌头抵住酒窝的位置,况野慢慢呵出一声。
  看明白了。
  她超爱。
  “那真对不住了。”男人拿过背心麻利套身上,又面无表情地穿好外套,“既然我来了,你明儿就见不到他了。”
  身侧陷入良久沉默。
  况野拉上拉链,余光乜她。
  女孩并没有因他这句近乎挑衅的话气恼。
  她一手托住下巴,正出神般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
  “其实,我今天误下高速之后,就在想要不要将错就错,改变行程算了……”
  况野眉心动了下,脸色稍缓:“想去哪儿?”
  孟惊鸿摇摇头,笑了:“不知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扭头问男人,“‘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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