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准头不错。”约书亚·亨特,执行司司长,梅的现任上司赞许道,“萨摩那小子,居然真给我挖了个人才出来。”
  “谬赞了。”梅轻轻皱着眉。
  那道惨叫过于耳熟,梅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他在哪儿听过呢?
  “那家伙浮上来了。”一个党员道。
  梅顺势看过去。
  刹那间,梅的瞳孔缩如针尖。
  ……
  单无绮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两行半干的泪痕挂在眼角。
  她睁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单无绮从来不知客人的名讳,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万丈钢丝上跳舞,今日,终是重重跌落,粉身碎骨。
  但她已暴露,对方为何还不杀死自己?
  吱呀——
  房门打开,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护士有着圆圆讨喜的脸蛋,她照料单无绮一月有余,和单无绮已经十分熟悉。
  单无绮将头偏向另一侧:“他还在外面?”
  “他是你哥诶,小妹妹。”护士的声音又柔又亮,门外的梅也一并能听见,“刚才他和我说,他想对你道歉。”
  “他是想拿皮带抽死我。”单无绮冷笑一声,“还有,我不是他妹,他没有我这个丢脸的妹妹。”
  “那可不一定。”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单无绮耳畔,沉稳,严肃,冷峻,是个男人,“单无绮,久仰大名,我终于见到你了。”
  单无绮扭过头,看到了一个胸肌宽阔的高大男人。
  他有着两撇吸睛的漂亮胡子,乌黑上翘,打理得极好。
  “滚。”单无绮言简意赅。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黑胡子男人发起疑问,这疑问又顷刻变成设问,“我是来结尾款的,七。”
  七。
  这是单无绮的代号。
  单无绮的瞳孔收缩了一瞬:“是你?”
  “是我。”黑胡子男人瞥了眼门外,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就是现在的他,“还有,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老首长已死,新首长当立。
  单无绮:“谁?”
  黑胡子:“太阳——或者说,新首长。”
  第64章 单无绮的往事(五)
  单无绮心头惊涛骇浪,表面却不动声色:“首长。”
  首长的两撇黑胡子遮住了下半脸,看不出年龄。他穿着一身低调的便装,衣领服帖地垂下,露出麦色有力的脖颈。
  单无绮皱眉。
  她竟然看不出首长的真实年龄,只能猜测他在三十岁至五十岁之间。
  首长安静不语,黑色的双眸一片沉静。他是基地的新太阳,但此时此刻,他给单无绮的印象更像是无光的永夜。
  有趣。单无绮想道。
  “基地百废待兴,我需要人才。”首长开门见山,“单无绮,你愿意为我所用吗?”
  梅的呼吸猛地一滞。
  单无绮抬起双眼。
  单无绮的蓝眼睛好似一头野兽,锐利,冰冷,野心勃勃。
  她问:“为什么是我?”
  “从政治立场考虑,你必然站在我这边,老首长已死,你只能向我寻求庇护,以及活命的可能。”首长的语气不疾不徐,“从个人情感考虑,你今年才12岁,天资过人,未来可期。”
  单无绮微微眯眼:“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刺杀太阳的尾款,我会在三天内打入你的账户。”首长答。
  单无绮从半躺变为端坐。
  她盯着首长古井无波的脸,余光滑过门外梅的侧影,突然发出一声夜枭般尖戾的笑声。
  首长不明所以地看向单无绮:“你笑什么?”
  “从今天起,我效忠你。”单无绮笑道,“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讲。”
  “把梅调去一个安全的位子,他必须死在我之后。”单无绮停下笑声,低垂眼眸,“以及,从今天起,我的户口单开,我与他,再不是兄妹。”
  梅垂落的手动了动。
  首长眨了眨眼睛:“这是两个条件。”
  单无绮躺下来:“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首长答,“那么单无绮同志,从今天起,请多指教了。”
  单无绮拉起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对了,我以什么身份效忠你?”
  “我的副官。”首长答。
  ……哈?
  一瞬间,单无绮瞪圆了双眼。
  “我在老首长死后第二天成为首长,你的职务和职级在那一天同时生效。”首长扔出升级大礼包,“知道医院里的人为什么如此尊敬你吗?就算是院长站在你面前,他的职级也只是和司长同级,司长之上是部长,部长之上是副官,副官之上才是我,现在的你,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单无绮:“……”
  单无绮:“不是……”
  首长看向门外:“梅,请你进来一下。”
  梅是一条桀骜的烈犬,无人能够驯服。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梅犹如拔去了獠牙,以近乎温驯的姿态走了进来。
  单无绮盯着梅。
  梅也盯着单无绮。
  首长:“叫单副官。”
  单无绮:“…………”
  单无绮:“不是,你……”
  “单副官。”梅道。
  梅的语气心悦诚服,但单无绮愣是听出了秋后算账的意思。
  单无绮眨了两下眼睛,心虚地移开视线。
  她对首长道:“我撤回第二个条件……”
  单无绮话音未落,一名党员小跑到病房门口。
  党员大声道:“报告!”
  “请进。”首长道。
  党员快步走入,额头冒着热汗。单无绮眼尖地看到,党员的手里攥着两本眼熟的东西。
  红红的,方方的,崭新的。
  单无绮咽了下口水:“这是……”
  “日安,单副官!日安,梅处长!”党员恭敬地向两位领导打招呼,随后,将手里的两个红本子,一人一本交了出去。
  看清红本子封皮的刹那,单无绮彻底失去了所有颜色。
  她接过崭新的户口本,颤着指尖翻开第一页。散发着墨水香气的户主一栏,赫然写着“单无绮”这个名字。
  完啦!
  单无绮绝望地想道。
  党员恭敬地低着头,余光好奇地盯着二人的反应。首长低笑一声,鼓励地拍了拍党员的肩膀,夸赞他跑得真快。
  梅两指拈着户口本,挑了挑眉毛。
  单无绮盯着梅阴晴不明的脸,微不可察地一点点往后缩。
  “咱们走吧,让这对兄妹叙叙旧。”首长背手转身,“还有,梅,我的副官是一个病人。”
  “嗯。”梅说。
  单无绮汗毛倒竖。
  首长和党员刚离开,单无绮就熟练地缩成一团。
  她双手护住脑袋,从指缝里可怜兮兮地看着梅:“哥,别打脸。”
  梅走过来,单无绮闭紧双眼。
  啪!
  一个东西扔到单无绮的病床上。
  单无绮睁开眼,发现是她的小皮箱。
  她看了梅一眼,又伸手打开。
  一把拆解过的狙击枪躺在里面,还有一份死亡证明。
  单无绮拿起死亡证明,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梅观察单无绮的表情:“他死了。”
  单无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杀手同伴的死亡证明。
  她还记得那首有点跑调的民谣。
  单无绮垂下双眸,隐隐泛着泪光。梅盯着单无绮,俊俏的脸上一片凝重。
  梅低声道:“他死了。”
  单无绮脑子有点混乱,被她强行压抑的悲伤与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开始释放:“嗯,他死了。”
  梅牢牢地盯着单无绮:“你……和他什么关系?”
  “同伴。”单无绮道。
  梅肉眼可见地舒了一口气。
  但单无绮没有注意梅的异常。
  她捏着那张死亡证明,喃喃道:“他给我唱过小曲儿,我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买一把三弦琴。”
  梅本来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单无绮盯着死亡证明:“他……才23岁。”
  “你才12岁!”梅厉声道。
  单无绮疑惑地抬起头。
  梅自知失言。
  他看着单无绮清澈的眼神,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这小丫头完全没开窍,自己完全是多心了。
  单无绮:“哥,你怎么了?”
  梅:“……”
  ……
  单副官新官上任,却没有立刻点燃三把火。
  按照首长和梅的说法,她必须优先完成她的学业。
  单无绮的副官身份对无关人士保密,但内城一中是四部党员的摇篮,其中不乏高官子弟,他们从父母口中得知单无绮的身份,看向单无绮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她才12岁,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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