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后来他用电脑开了个视频会议,董糯隐约听了听,大概是在讨论硅谷的某个项目。
  程鹭寻全程说的英文,发音很好听,沙哑低沉中带了些小性感,还带些有别于欧美夸张语气的矜持克制。
  董糯忽然想起下午打篮球玩嗨了,自己用英语说了句comeondady。
  她走神良久,再回神他已结束电话会议,只听见他问“......什么时候睡”。
  “什么时候?!!”
  董糯愣住。
  手机镜头前的男人也微微一怔,合上电脑,来回指了指彼此:
  “视频到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我刚刚是问,你什么时候睡觉?”
  “哦,你说睡觉啊。”
  程鹭寻笑了,“不然你想睡什么?”
  “……”
  董糯的睫毛眨动的非常快,心虚地答,“我喜欢熬夜,有种和阎王爷单挑的感觉。我不困,你先睡吧。”
  程鹭寻紧了紧后槽牙。
  自省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一下子失去了熬夜的资格。
  他面色淡淡地,探手按了按手机,然后起身离开书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人走了视频却没有关好,通话仍在继续,只是视频画面只剩下董*糯一个人。
  莫名联想起晚饭时,也是只剩她一人坐在餐桌旁。
  然后夜里他突然打来这个电话,董糯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解释一下原因,结果他只是打错了而已。
  程鹭寻不习惯跟人打电话煲,他又不爱聊天,但董糯就是不让他挂,她没话说的时候两人之间就安静着,偶尔离席,董糯会突然喊他一声,确定他还会回来。
  “半夜,别叫了。”
  程鹭寻端着一杯热饮,慵懒地坐回原位。
  “我又不扰民,舍友今晚不在宿舍。”
  提到这位舍友,董糯忽地做了个决定,拐着弯问程鹭寻:
  “你去外地了,有没有给我的花浇水?”
  “浇了。你有话直说。”
  董糯老实坦白:
  “我听慧姨讲,你最近挺忙的,那就不劳烦你帮我养花了。”
  “……”
  咖啡热烫的温度透过陶瓷杯传到指尖,程鹭寻的心脏好似被烫到似的,有一秒的促狭。
  “不用我帮你养了?”
  董糯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反复复很啰嗦,一会儿哭着喊着让他养,一会儿又要换人,她磕磕绊绊地解释:
  “这不是怕耽误你时间嘛,而且我也挺着急的,怎么老是不发芽,所以就想亲自照看一段时间。”
  程鹭寻无所谓地“嗯”了声:“不用等我回京,你自己去我房里取。”
  “可我没空……”
  程鹭寻:“那我就有空了?!”
  这话一落,两边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晌,董糯闷闷地汇报:
  “我今晚写论文,明天还有组会的ppt要写,真的没有空。要不……你让慧姨或者司机帮我送花过来,行吗?”
  “不行。”
  董糯问:“为什么不行。”
  “……”
  程鹭寻的脸上闪过一种被折磨过度后的空白,过了很久,他仿佛才平复了情绪,死死盯向董糯:
  “因为花在我房间里,外人不允许进入。”
  董糯没有细究她算不算外人,她只是发愁。
  “那怎么办呢”。
  靠坐在座椅上的男人低垂着眼睫,抿了一口热饮,黑咖啡的苦味散开时,衬得整个人有些郁郁。语调幽幽:
  “你别养了。反正也发不了芽,死谁手里都一样。”
  “真的养不活吗?”
  董糯郁闷得病急乱投医,絮絮说道:
  “一定是哪里不对……这样吧,你把花还给我,我让舍友帮我养,她特别会养花。”
  “……”
  程鹭寻没再搭话,眼睑下有一点点拓落的青黑。显得人有些怠懒的倦,看人的时候意味不明。
  她终于从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情绪,像不满,像发闷,她也看不太懂。
  只觉得,复杂地拧成一团。
  董糯停下写论文的动作,凑近了屏幕:
  “程鹭寻,帮我养花是不是很没成就感?养了那么久都毫无动静,换成别人早就开花结果了。”
  程鹭寻抬眼,冷嗤。
  “你也知道啊?”
  “……”
  董糯啊了声,“我会努力的!以后每天都写养花日记,照片也同步发给你,好不好。”
  程鹭寻温声,“随便。”
  董糯:“那你哪天帮我送过来吧?”
  “……”
  程鹭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的这个人,并不像她看起来那样听话、随和。让人很难预测她忽冷忽热的行为。
  他的内心不停告诫自己“停下,不能再继续了”,可只要董糯一个眼神、一点声音,程鹭寻就会按捺住自己挂断视频的动作,再一次咬牙切齿地答应她任何事。
  程鹭寻:“得空会送。”
  董糯有点得寸进尺,“什么时候有空?”
  “不知道。”
  程鹭寻决定扳回一城,挑了挑眉,“善意”转告了句:
  “哦对了,爷爷很快就回京。以后,你每周要回一趟老宅,跟我同住一张床的时候,麻烦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搞到半夜三点还没睡。”
  董糯:???!!!!!
  第33章 烟雾浮动,他的手勾住她的后脖……
  十二月份,京市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几度。
  因为考试月即将到来,还有学院即将组织的普法活动,董糯变得更忙,每天除了上课肝论文,就是窝在教研室筹备活动物料。
  程鹭寻那边也迁就她,推迟把花盆送过来。
  偶尔找她,也只是拍一张代养的花照片给她,看样子,连芽叶都没长。
  董糯把程鹭寻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养花日记”,对他的称呼也变得像小朋友一样,只喊“哥哥”。
  这样的身份定位,方便以后在老宅的同住。
  避免程爷爷再次疑惑他们“小夫妻”不够亲密;
  同时也避免“老公老公”的喊程鹭寻,喊得她会动歪念头。
  董糯觉得这样很危险,歹念的萌生,一定是学术论文搞太久了,人也渐渐疯癫了……
  她要努力切断联系,尽量赶在程爷爷回京之前,彻底没了那种酱酱酿酿的心思。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
  丁珍豆和隔壁宿舍的同学出去跨年了,董糯对这种仪式感没什么兴趣,拒绝了几个人的邀约。
  打算叫个宵夜,洗个澡,看部电影,然后睡个觉。
  这一晚上就过去了。
  她的计划还未执行,程鹭寻就给她来了电话。
  董糯嚼着锅巴接起手机。
  程鹭寻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仿佛带了点磁性,低沉悦耳:
  “在干嘛?”
  董糯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她打算:“准备叫外卖送个宵夜。”
  程鹭寻:“正好我点了一份。”
  “什么?”
  董糯的腮帮子停住,喉咙被花椒锅巴辣了一下。
  程鹭寻声音清清淡淡,“你出来就知道了。”
  “……”
  “怎么不说话。”
  程鹭寻颔首,嫌弃地瞅了一眼手里,“还有花盆,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么。”
  董糯把锅巴扔回包装袋,任性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出门。”
  程鹭寻:“那怎么办,我在你学校外面。”
  董糯讶然,暗忖了一会儿,“最近你不是一直在上海吗?”
  程鹭寻拖长尾音“啊”了声,反问道:“去了上海,就不能回京过节吗?”
  “……”
  这个人,一到节日就会找她。
  好像觉得她平时爆肝写论文,如果过节还是一个人待在图书馆就特别可怜兮兮一样。
  圣诞节那天,他也找了她,但听说她跟舍友在一块,就没见面。
  董糯挂了程鹭寻的电话,起身迅速换上短款羽绒服,搭配薄呢百褶裙,不施粉黛就出门了。
  到了学校南门,董糯正想给程鹭寻发个微信。
  眼一抬,刚好看到了劳斯莱斯,也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他。
  程鹭寻没穿外套,仅穿了套慵懒的蓝色卫衣,似乎长期熬夜有些疲惫,他靠在座椅上,眼睛半阖着。
  注意到董糯,以及她身上的跨年夜装扮,他的眉毛一扬,困意瞬间散去大半。
  董糯走到车窗旁边时,他便把花盆塞进了她手里。
  董糯捧着期盼已久的花盆,却关切起另一件事:
  “程爷爷打算哪天回京?”
  程鹭寻神色淡淡:
  “大概春节前后。”
  “噢,现在距离过年还蛮久的。”
  董糯叹了一声。:
  程鹭寻:“怎么,你好像挺着急。”
  “没、没有。这不是听说程爷爷生了急病,我叹口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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