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孟亭曈却在听到另几句歌词时动作一顿,转身回头看人。
  【低压中,你感觉到吗。
  快下雨,和谁人回家。
  爱是这样盲,风眼是这样蓝,更想贪。】
  他确实不出预料的撞进那双一直追随着他的视线中。
  随后他望着他,看着这满车的零食,和四周来来往往的夫妻情侣,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们现在,像每一对交往多年、平淡又普通的恋人一样,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听着和他们一样的歌,生活安稳,过着一份独属于他们的日子。
  快下雨,和他回家。
  孟亭曈突然笑起来,他快速挑选完剩下的东西,拉着人就去结账。
  快下雨,要快些和人回家。
  【心思一到,十号风波一扫。
  让我不操纵,和谁东歪西碰。
  台风狂吹,谁会不动。】
  -
  刚到家中,孟亭曈饭还没吃完,就得知陆承渊等下还有事,需要出门一趟的消息。
  孟亭曈困惑抬头,台风马上就要到,外面的人都在着急回家,这个点他要去哪儿?
  陆承渊却说很快回来,让他在家好好休息,想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多吃冰淇淋。
  孟亭曈没懂,不过孟亭曈也没拦,陆承渊很少有把他自己一个人放在家中的时刻,估摸着确实是有什么推不开的要事。
  洗澡,玩手机,他一边和许图南闲聊,一边还收到了柯浅关心他的消息。
  群聊一直在响,孟亭曈正在冲浪,隔一会儿才进群里回复几句。
  可他刷着刷着突然刷到了一条帖子,大概是说: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那说明你的基因在选择ta。
  孟亭曈一愣。
  【性费洛蒙帮我们分辨爱人,这种独特的生理气味,或许是一种生理性喜欢。】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又恰好爱你,你就会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只有你能。是他的费洛蒙对你起了作用,你们基因相配。】
  孟亭曈又往下翻看了几条评论,大多都是在佐证这个说法的,他又忍不住回想,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陆承渊的味道好闻的?
  几分钟后,许图南收到了孟亭曈的语音条。
  “你陆二哥身上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许图南:?
  许图南:啥味儿啊,我没闻到过啊?
  孟亭曈疑惑。
  柯浅:小猫偷笑.jpg
  孟亭曈沉默,孟亭曈又问:“我有一个朋友……”
  许图南:?
  许图南:哥,你恋爱了?
  孟亭曈沉默。
  许图南:哥!你们同晖管这么严,你可别做傻事!要是敢让陆二哥知道你偷偷恋爱你就死定了!
  柯浅:小猫大笑.jpg
  孟亭曈没死心,“就是如果是你现在……”
  话没说完,柯浅的语音先打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也刷到那个说可以闻到喜欢的人身上有特殊气味的帖子了吧?”
  孟亭曈:“。”
  柯浅:“这神奇的大数据,我也刚刚刷到。”
  孟亭曈抬眼看了下窗外的天,阴云压得更低,天色也愈发暗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想,怎么陆承渊还没有回来?
  -
  陆承渊坐在港城大学的档案室内,正翻看着一九四零年那时入学,所有学生的档案资料。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计算机统计录入,确认过年份后,便一份一份的找,因为台风天气影响学生和老师们都已经停课下工,唯独剩了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管理员,好心同意他今天来查阅,特意加班替他开了档案馆的门。
  他等不到几日后了。
  他一刻也不想在等了。
  当他知道知行是在港城读书的时候,他心口酸胀的一片疼。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锁定了港城大学,他想不到任何其他学府的可能性。
  为求严谨,他甚至还凭借着记忆,复述了一遍那个问路学生的发音,终于确定了那天根本就不是孔庆荧楼,而确确实实是庄月明楼的时候,心头猛地一抽。
  他一直想知道的那份过去,其实他早就来带他去看过了。
  他领着他重新走了一遍港城的路、逛了一遍港大的校园、和他看一次盛开的凤凰花。
  那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明媚时光。
  他早就给了自己。
  泛黄的纸张掀起的尘烟萦绕在空气中,呛地人鼻腔眼眶都不太舒服。
  陆承渊认真又小心地翻遍每一份档案,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等他起身时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僵硬了。
  打盹儿的管理员听到动静,看向那份档案,“哦,你要找的人是他啊。”
  “他……”
  陆承渊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到发紧,他捏着那老旧的纸张,不敢用力,又不敢放手,怕用力那纸张会被弄破,又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见了。
  “我听我母亲提起过,一九四零年二月,他从那日本人的船上救出过两个女孩子,分别是我母亲,和我母亲的姐姐。”
  “我母亲当时年幼,被吓得痴傻,直到临终前还在遗憾,说她没有当面给人道一句谢……”
  “我们一直以为,他当时已经死在海里了。”
  “后来辗转来到这里,整理档案时看到他,我母亲还欢喜了好久。”
  陆承渊哑着些嗓子,“他当时,有说过些什么吗。”
  管理员平静地讲述了那个故事,“他最后说,跑,跑远一点。”
  “好好活下去。”
  陆承渊张了张口,半晌无言,平复下心绪之后,似乎是带着郑重与庄严一般,和那管理员道谢。
  临走前,那管理员叹了口气,感慨说:“不知道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都说现在出生的孩子,按时间算,很多都是当年那些人的转世。”
  “看到如此盛世,他们该是欣慰的吧。”
  陆承渊脚步一停,随后大步迈出,迫不及待朝着家的方向。
  -
  孟亭曈看了眼表,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风声呼啸,饶是这里的门窗隔音再好,也拦不住室外那飓风过境的响动。
  这栋房子做过加固的,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也安稳如常。
  可孟亭曈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柯浅聊着天,却多次走神,担忧陆承渊怎么还不回来。
  天文台预报的时间,此次台风大概会在晚上十点登录。
  没有几个小时了,外面的人全都已早早的回了家,孟亭曈打开电视拿新闻播报当背景音放着,看着室外的记者被风吹到站不稳的地步,眉心都不自觉发跳。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极端天气。
  他没来由的担心,那个一直生长在北方的内陆人,是不是不知道挂十号风球是很危险很危险的天气?
  “晴昀,你有在听吗?”
  柯浅的声音突然传来,将孟亭曈的思绪拉回,孟亭曈原本下意识敷衍地“嗯”了一声,听到那边的低笑声,这才又轻轻笑起来。
  “方才没有听到,你说陆盛阳怎么了?好像还有宋瑜愿什么事儿?”
  柯浅又和人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我当时一直盯着他看,都没有发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人换的酒,要不是后来你告诉我,我还真要别他骗了,一位他真得喝下了那加了东西的。”
  孟亭曈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评价道:“那是个老狐狸。”
  柯浅不置可否,“是呀,年长者的心眼子最多了——哎对,你猜猜他是怎么换的?”
  “嗯?”
  “当时我们不是看到他撩你那个弟弟嘛——啊呸,抱歉啊忘了你早和他割席了,就是宋瑜愿,他故意抬手做了个暧昧的动作,就那一个瞬间,趁着宋瑜愿闭眼,特别快的就把那杯带了东西的酒换了回去。”
  孟亭曈短暂的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现下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看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走,手中的冰淇淋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快八点了。陆承渊还没有回来。
  “也算恶人有恶报了,宋瑜愿把酒喝了,又被扔在小屋里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多难熬呢。”
  孟亭曈垂着眉眼,刚放下手中的冰淇淋,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啊?”
  柯浅笑他,“你又没在听啊?”
  “不是的,我在听,”孟亭曈将冰淇淋的纸碗都捏的变了形,“所以那杯酒最后是宋瑜愿喝下的?”
  “对啊。”
  “那……”孟亭曈顿时止住了话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最终确认了一遍,“宋瑜愿到底准备了几杯酒?”
  柯浅有点懵,“就一杯啊,全都被他自己喝下了——怎么了?”
  孟亭曈这下是真被气笑了。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挂断柯浅的电话,放下手中捏扁了的冰淇淋,兀自窝在沙发上咬了半天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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