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陆承渊眼神微眯,说他自找的,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会?
  “我可没打算反悔。”
  他将人摁住,贴着人对着人,孟亭曈逃不开,或者说逃开一处还有另一处躲不过,刚洗好的澡又被人乱蹭得哪儿都是的,脏了他一身。
  他又被抓过去重新洗一遍,洗好再上药,这下连仅剩的衣袍都没有了。
  谁小小年纪!
  孟亭曈捉弄完人,闹得彻底没了力气,放弃般摊着,半真半假地玩笑开口说其实我是你祖宗。
  按出生年月算,是这样的,他没说谎。
  陆承渊也没当他说谎,应了一声,说嗯小祖宗,过来把药膏涂完。
  孟亭曈气儿顺了。他指着他左右两边的心口,说人下手太重,现下还有些红肿发痛。
  陆承渊指腹上沾染着清凉的药膏打着圈儿给人揉着,说昨天明明他自己下手也不轻。
  孟亭曈眯着眼,回想起记忆,轻轻‘啧’了一声。
  ——他昨天那自己的指尖都不知道沾染上了谁的东西,还被陆承渊抓过去亲吻过,随后又还给他自己,放在心口十指交叉着相握着一起纠缠。
  也不知道是蹆测太痛,还是另一边太痛,到最后陆承渊的手已经放开离去了,剩他自己的手却还在那里没走。
  温热的指腹摩挲过他的唇,逗弄过他的舌尖,他用牙齿叼过也用舌尖卷过,还被搜刮过口腔,直到最后只剩被掠夺索吻,闭合不上也喘不上来气。
  行吧。真是不知道谁比谁更涩。
  孟亭曈不想回忆了。
  -
  那清凉的药膏似乎是很有效果。
  孟亭曈最后看了一眼陆承渊的侧颜,心道就随他侍奉算了。
  他仰头,靠在人肩侧。舒服的轻哼。
  他似乎在此刻,终于不用再戴上任何面具,可以坦然又恣意地展现着自己最为本真的美。
  他放松下来那份总是被他刻意敛起的凌厉,轻轻合上双眼,仿佛对身旁此时于他而言最大的、也是唯一能逼近的危险无知无觉、也无惧无畏一般。
  他沐浴在春和景明之下——浮光跃动在那光洁的身躯,滑腻如凝脂上波光明灭,与窗玻璃前的反射下一起如梦中泡影,似仙似幻。
  细碎的光斑驳在人脸上,在那长而卷的睫毛上镀上一层金,照出那脸上极其细微的绒毛,在金色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或许陆承渊本该是食欲大动的,可此刻他只看着,消散去了满身的晦涩与妄念。
  他静静地欣赏着这份无与伦比的、宛若油画般的美,厚重的笔触融合出世间最顶级的色彩,那是独属于他的、只向他一个人展开的画卷。
  他像是在虔诚地凝视着爱与美的神明,超脱于凡尘世间的极致的性与纯粹的欲。
  白瓷一样的人,他美得精致、又美得灵动,美得惊艳绝伦、犹如那薄如蝉翼的生命力正蓄积着绽放的力量,在等待最后的迸发。
  时间仿佛凝滞,画面定格在这一瞬。
  只有微风、暖阳、与呼吸,在彼此心动。
  -
  而另一边,京郊外,阳光照不进的房间内。
  厚重的窗帘紧闭,由于空气不流通,屋内充斥着的味道仿佛是做不到尽头的情.色.淫.靡。
  姚金玉单手接着电话,语气是极尽卑微的恭维。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王旺打电话问他要人了,他现在根本不敢得罪王老板,只得点头哈腰地堆笑。
  自从从祈愿娱乐离开,他和宋家的关系愈发剑拔弩张,宋家人逼着他交权,可他在圈里混迹多年的人脉算得上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他怎肯轻易交出底牌。
  宋瑾祈在宋氏忙着稳定军心,宋耀德忙着到处攀关系盘活祈愿,倪玲倒是私底下和他联系,动用自己的关系给了他一个退路,唯一的要求是不择手段也要给宋瑜愿最好的资源——无非是想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可以姚金玉现在的处境,他几乎是无法在京市立足不说,圈里谁不知道说是祈愿得罪了大人物,都不敢接他电话的。很多事他现在都只能通过马和鸥在外面帮他出面处理——可马和鸥又是个蠢笨的,他憋屈至极,气得快要爆炸又毫无办法,满腹的牢骚和怒火无处可发,最终全对准了痴心不改的夏宁。
  他看着夏宁那张与宋晴昀又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想到他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他而起,拜陆氏所赐,他就恨极了宋晴昀。
  我曾经对他多好啊。姚金玉想。
  直到最后都没有碰到他,他怎么敢的!竟还敢逃到陆氏那里,现在还要和姓陆的一起来对付我?!
  他甚至在王旺第一次打电话问他要人的时候,连王旺都拒绝了,就是没舍得把宋晴昀送出去。
  可宋晴昀呢?!
  姚金玉动作越来越狠,他没顾得上夏宁呼救声,只疯了似的折磨人,可他始终不觉得爽快。
  夏宁越像他,他就越不爽快。
  直到王旺今天又一次和他提到宋晴昀的名字,他终于是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恨,差点把人给折磨出事儿。
  宋、晴、昀!姚金玉牙咬得咯吱作响,他突然一脚把人踹开,抓过人面前正在播放着的《这!就是电影》宋晴昀个人向混剪,看着那张又纯又魅的脸几乎逼得他快要疯魔,这才终于是发出一声低吼。
  夏宁瘫在地上快要断了气,姚金玉又把人拽起来摁在那脏了的视频画面上,他抓着人头发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狞笑。
  他再次打通王旺的电话,那张笑脸尽显狰狞,如鬼魅一般,响起在这间阴暗的、几乎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
  “你说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做,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等人弄到了,先在我这里放几天。”
  ——王旺笑出满口黄牙,“姚总到时候可别不舍得还啊。”
  “成交。”
  -
  车辆平稳地往同晖驶去,孟亭曈正在看岳维平导演的打印版初稿剧本,一路上,陆承渊偏头看过去好几次。
  联想起那日孟亭曈突然情绪反扑,就是在看过这份剧本后,陆承渊眉心都不自觉蹙着,担心人再出状况。
  孟亭曈为数不多的特殊反应,似乎出现的毫无缘由,也没有任何规律。
  陆承渊几次辗转反侧,想要将那些事件对应联系起来,从中抽丝剥茧的去寻找一个源头,可还是一无所获。
  噩梦,额温枪;焰火,年糕;日料,男模;手稿,苏菜……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积郁难消的心病。
  还有他心口上那道疤……
  陆承渊不知道答案在哪里,可带着答案的人,却坐在他的身边。
  孟亭曈看了一会儿,嘴里还含着那口含糖,许是含得太久未化,人有些不耐烦,正拿那口好牙咬着,发出硬物崩碎的声音。
  陆承渊眉心一跳,伸手钳制着人下巴,没让人继续。
  “?”
  突然被打断的孟亭曈茫然抬头,嘴巴还呈现出o形,脸颊上的软肉被人手指捏出小坑,堆着挤着到唇边,终于是在那张消瘦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圆润之意。
  陆承渊视线落过去,看到人口腔中那块糖果已经全然碎裂,眉心又是一跳,“哪儿有这样吃糖的。”
  ?孟亭曈没懂,“陆老师,怎么吃糖也要管啊?”
  “对牙齿不好。”
  “我牙口挺好的。”
  陆承渊刚想和人讲说这样咀嚼硬物很容易损伤牙釉质之类的等等,哪想到掌心中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就着他的手仰着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陆老师,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好像过去那贩卖人口前要检查人牙口的人牙子。”
  陆承渊:“?”
  他松手,孟亭曈又凑过来笑,问他:“我这样的你准备出多少钱?”
  陆承渊捏了捏人后颈,偏头看他,“有钱就可以吗?”
  那他出多少都行。
  孟亭曈顿了下,偏开视线继续笑,“那也分情况吧,毕竟想买的人可多了去了……不然陆老师来竞个价?给的多说不定我还真能考虑一下。”
  “……”陆承渊看着那满嘴跑火车的人,伸手把人捞到过来,握着那把细腰盯着那张不老实的嘴唇看,“才刚成为男朋友,又要换身份了吗?”
  孟亭曈看着人那张有些被气到的脸,这又低低笑起来,指尖压在那剧本上无意识地撵着,似乎是看累了剧本这才随口找人打趣几句,以做调节心情用。
  陆承渊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孟亭曈手里刚翻到那一页,上面有一幕剧情是在当时的‘人市’中,那妇女和儿童犹如买卖牛羊一样公开进行,价格很低。
  他突然意识到,孟亭曈此时应该是有些心情不太好。
  以往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惯爱说些没个正形的话,或是来气他,又或是来逗弄他,总之是不乐意消停。
  可这个本子……
  怎么没翻几页,便总能让人情绪差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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