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孟亭曈被人堵在连廊里,左右通不过去,那令人脊骨生寒的发音又出现了,他快要压抑不住那股子烦闷,对经理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让开。”
  经理腰侧还别着一把装饰用的武士刀。他知道这是陆先生带来的那位,陆先生还没发话,他哪里敢听这人的真的放人走?
  孟亭曈神色凛然,他抬手将那装饰用刀一把夺下,直接架在那经理的脖子上。
  “我让你让开!”
  那经理双手作投降状,为难地看向人身后的陆承渊。
  陆承渊淡淡道:“让开。”
  经理应声让路。
  孟亭曈脊骨更凉了。
  权势与地位会给人带来什么。他不是不懂。
  可在这一个瞬间,当那个人站在他身后,那副气定神闲却强势到不会有任何人反驳的指令响起。他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呼吸不畅。
  只要那个人在。不论平日里他们如何平等,他永远都是被娇养的花儿、被逗弄的雀儿、供人享用玩乐的兔儿爷。
  没人再挡路,孟亭曈走的决绝。
  那单薄消瘦的背影走的没有一丝犹疑,脊骨挺得笔直,走入进他们方才并肩而来的风雨之中。
  第53章 “你想吻我吗?”
  宋瑜愿终于在门口蹲守到陆影帝时, 陆承渊正死死地盯着人离开的背影,小臂上的肌肉线条都紧绷着。
  宋瑜愿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冲了过来, 仰着他那张小脸忽闪着那圆溜溜的双眼, 打老远就开始嗲着嗓子挥手和人打招* 呼。
  “陆影帝~好巧哇, 你怎么也在这里?好久不见呀!”
  陆承渊似是没听到,他行走在风雨中,没有让身侧的助理给他撑伞。
  宋瑜愿看着人朝着他这边走近, 又小跑了几步想要凑到人前晃悠,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陆影帝啊什么瑜愿瑜愿啊的,还双手举起捂到嘴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娇羞地笑了起来。
  陆承渊对他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前走去, 一个眼神都没给。
  宋瑜愿再次被忽视, 他仿佛还是不死心, 原地跺了下脚, 又扬起那张无辜的脸往上凑——
  随后他便被陆承渊身侧的助理拦了下来,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的冷声呵退。
  “陆影帝真的不记得瑜愿了吗?瑜愿……瑜愿是晴昀哥哥的弟弟呀!”
  宋瑜愿朝着人身后呼喊, 陆承渊的脚步似乎在听到‘晴昀’二字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宋瑜愿还以为是人终于想起了自己, 他满心欢喜地朝着人挥手,“晴昀哥哥他——”
  只见陆承渊突然大步朝前方走去, 终于是追赶上了那一直走在前方的人的脚步,扯了扯人的小臂,微微低头,似乎在对着那人轻声说些什么。
  而那个人……正是宋晴昀。
  宋瑜愿突然哑了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陆承渊说了什么,宋瑜愿听不到。他只是看到宋晴昀将头偏到另一边去,可陆承渊那紧绷着的肩膀都有一瞬间的卸力,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将人领到路边一直龟速尾随着的车辆旁,无比绅士的替人拉开车门,等人进去后这才与人一同落座。
  车辆绝尘而去。
  宋瑜愿站在原地,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他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他独自一个人在冷风中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能见到陆承渊,却于此刻终于得知,陆承渊今日在这家日料店定了位子,竟然是邀约着宋晴昀一起。
  宋、晴、昀!
  你为什么,什么都要抢我的?!
  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宋瑜愿站在路边愤恨地哭了好久,准备离开时突然又回头看了那家日料店一眼,蓦地反应过来。
  宋晴昀……怎么会来吃日料?
  难不成是为了勾引陆承渊,连自己海鲜过敏也不顾了吗?
  他正恶毒的猜想着宋晴昀是怎么靠着讨巧卖乖的手段上位,只一个瞬间,他又猛地想起来那日宋晴昀回家时,妈妈好像是给人夹了一块香辣蟹。
  嘶……等等!
  宋晴昀当时吃了没?!
  宋瑜愿冰凉的血液又沸腾起来了,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那天,宋晴昀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仿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宋晴昀对海鲜过敏的很厉害,几乎是到了吃一口就能够呼吸不上来的地步。
  可那天妈妈给他夹螃蟹的时候,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恶!死脑子,快想起来啊!他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来着?!
  宋瑜愿着急了半天,却死活没有想起来那个根本没有人在意到的细节,可是另一个疯狂的想法却在他脑子里凭空冒了出来。
  宋晴昀……真的失忆了吗?
  宋瑜愿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他无比畏惧又胆寒的真相,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打车飞奔回酒店,恨不得连夜赶往京市,去寻找蛛丝马迹来佐证他疯狂的猜想。
  -
  孟亭曈回到房间,一言未发地走向浴室,打开花洒,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
  他看着水平面一点点上升,身体向下滑动,那温热的水流没入口鼻,半晌后这才突然睁眼,哗啦一声从水中钻出来。
  那日的长桌上,有权的、有势的、有钱的、有财的等等,皆在那军官位置之下落座。
  【血腥味、咸腥味、火药味弥漫。滚滚浓烟,熊熊烈焰,和那汹涌奔腾的浪花一起,似乎要将这里的所有尽数湮没在黑色的大海之中。
  和他一同前来的那些平日里在外呼风喝雨的‘权势者’已纷纷离去。武士刀被放置在一旁,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套艺伎服饰。
  那军官拿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额头——它不仅想让他帮助它们推行伪金融币——还想让他在此刻脱衣,换上可以作弄的装扮。
  腿边还跪着一名女子,压低着嗓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孟亭曈闭了闭眼,又将自己浸在热水深处。
  【他凑近,手指已经解开到身前的第二颗扣子,那东西身上散发着特有的臭味,需得闭上呼吸以不至于直接呕出来。
  直到那扑面的臭气正对上他的面门,粘稠的血液从人手腕汩汩流出,枪支应声落地,孟亭曈翻身拽被,将那怒骂声尽数捂了进去。
  地上的女子瞬间花容失色,紧捂着自己的口鼻不敢惊叫出声。
  孟亭曈挨了两脚,掌心中小巧的刀片划破手指,那军官还拽着人腿,妄图去捡地上掉落的枪支。
  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喧闹,混乱的语言惊叫着,浓烟已经窜了进来,马上就要烧到这里来。
  起火的速度太快,外面的人忙成一团。
  孟亭曈再度往那手腕上用力刺去,手起刀落,哀嚎声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
  头磕到了桌角上,他重重地跌落出去。在五脏六腑正遭受着撞击之时,顺势抄起手边的椅子,朝着那捡起枪的人用力砸过去——那一刻几乎是同时。
  枪响后而脱手,孟亭曈单手撑着地板,终于是将那枪踢到了床底。
  大火已经烧到了这里,他的胸腔都来不及露出劫后余生的起伏。
  孟亭曈一把拉开房门,拽上那名脚踝受了伤的女子就往外逃。
  “我妹妹……我妹妹还在这里!”那女子踉跄两步,在矮小楼梯的分叉口停住了脚步,她似乎是有一瞬间的犹疑,看向人的目光带着哀求和希望——可那份乞求转瞬即逝,她像是快速下了某种决心,飞速甩开了孟亭曈的手。
  她将人往前推了一把,“我要去救她,她们全都被关在二楼船舱中!”
  脚下突然传来巨响,船身开始剧烈摇动,那女子来不及道谢,毫不犹疑地一头钻入那浓烟之中。
  孟亭曈被血浆弄湿了的头发黏糊在脸前,遮住了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
  掌心中的刀片更深的嵌入进皮肤之中,孟亭曈小声嘟囔了句什么,随后吐了口血沫,转身便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奔跑。
  爆炸声又响了起来,船就快要沉了。赶到的孟亭曈敲断门锁,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来不及了……跳船!”
  孟亭曈沉在水里。他已经快要听不到那咒骂声和哭喊声。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人的手腕,最后将人拖到岸边时,人几乎已经完全脱力,差一点就被那浪花卷回了去。
  身上和脸上的血液早已被海水给浸得模糊成一团,那半长的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活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那名约莫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怀里还摁着一个浑身都在疯狂打摆子的小姑娘,死死地摁着人控制不住要哭喊出声的嘴。
  “……谢谢。”
  小姑娘大约才十岁刚出头,太瘦,只有那双眼睛又大又圆。
  眼里不知是噙着泪水还是海水,满是惊惧地看着他。
  孟亭曈实在是没了什么力气,他只挥了挥手,让那两位女生快些离开。码头附近早已聚齐了各路人马,她们这些女生一旦出现,便又会被人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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