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是,可是臣女真是无心之过……”赶来撑腰的皇后都被撵走了,朱宝璋心知不妙,害怕得随时要哭出来。
  “你承认便好。”皇帝缓声道,“今日起,凡是魏大小姐身在之地,你与你祖母都要退避三里,再有此等是非,便是抗旨不尊,按律论罪。至于口舌之过,掌嘴三十。”语毕对内侍打个手势。
  朱宝璋还没缓过神来,内侍便将她架出去掌嘴。
  皇帝吁出一口气,缓和了面色,对魏琳琅道:“可还满意?”
  魏琳琅起身行礼,“圣明不过皇上,臣女感激之至。”
  皇帝抬了抬手,温声道:“朱国公与魏阁老也算同病相怜,回头不妨问问你父亲,想来他也不会怪罪朱国公,当然,他若想继续追究,朕也给你们做主。”
  魏琳琅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况且皇帝也实在够意思了,连忙道:“臣女年轻气盛,此时回想,已觉行事鲁莽,此事至此,再无所求。皇上宽和大度,不计较臣女冒失,臣女便已感激涕零。”
  “哪儿的话。”皇帝面上现出温和的笑容,“天儿不早了,回家给你爹准备晚膳吧。”又唤刘洪,“新到的好茶,给魏家父女选出几斤,像样的点心也多送一些。”
  魏琳琅谢恩告退。
  皇帝吩咐李进之:“把朱家那个不成体统的送回去,告诉大长公主,朕请她好生管教儿孙,另外,年前朕与皇后都不得空,她不需再进宫,只管安心悼念老梁王。”
  李进之领命而去,刚出宫门,便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魏阁老,他将人拦下,到一边简略地说了经过,“您闺女大获全胜。”
  魏阁老的冷脸化作和煦的笑,他用力拍了拍李进之的肩,“好孩子,回头请你喝酒。”
  “说话可得算数。”李进之笑着,飞身上马,带朱宝璋去见临安大长公主。
  临安见到面颊打得不成样子的孙女,登时暴跳如雷,“哪个混账东西打了我孙女?!”
  “在下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进之上前一步,神色冷峻地转述皇帝口谕,随后道,“大长公主冒犯皇上的话,在下便不照实陈奏了,望你们祖孙二人好自为之。”
  临安理不清原委,想要追问,年轻男子已阔步走远。
  朱宝璋扑到祖母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临安好不容易把她哄得止住了泪,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跟祖母从头到尾说清楚。”
  朱宝璋抽噎着说了经过。
  临安震怒,“魏琳琅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外孙女,我就让她身败名裂!”
  第97章 皇帝不赐婚不假,可也没说过不会阻拦谁结亲。
  京城里的消息,如今顾月霖和君若一样,可以当即得知。
  君若刚来到暖玉阁与顾月霖碰头,梁掌柜的心腹便赶过来,说了魏琳琅与朱宝璋的事。
  兄妹两个讶然失笑。
  回程中,相对坐在黑漆小几前,君若一语道出皇帝心迹:“皇上是真的心疼长宁长公主,这就开始给大长公主脸色瞧了。”
  顾月霖颔首,又道:“大长公主未必看得出皇上这层用意。就算看得出,也乐得用一用倚老卖老的把戏。”
  “所以,该防的还是要防。”
  因着魏琳琅大获全胜,君若不认为她会为此上火,却不想,转过天来,魏琳琅的请帖送到竹园,请她到魏府一叙。
  竹园,魏琳琅是不肯来的。
  蒋氏、魏琳伊那档子事,毕竟关乎她双亲,道理都明白,心结却难真正打开。
  说白了,她能善待魏琳伊,对蒋氏无杀心,已是能做到的极限。
  君若爽快赴约,对坐谈笑时,打趣道:“这下好了,我们魏大小姐有两个明打明退避三里的人了。”
  “是啊,倒要看看,那些自以为出身高贵的东西,往后还有谁敢找我的茬。”提及此事,魏琳琅就没好气,“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的嘴有多欠抽,三说两说的,就说到了我爹续弦,还断定会摊上个容不下我的后娘。得亏我当下翻脸了,要不然,她一准儿说到我娘头上。那种东西,做什么惯着她?”
  “我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君若很有些抱歉,“早知如此,就该把朱家那些事尽早告诉你。”
  魏琳琅诚恳地道:“请你来,就是知晓你消息最是灵通,想要打听一二。”
  别人对于八卦是听听就算,君大小姐是惯于在八卦里挖有用的东西,有备无患,难得的是人家的手下也依着她这心思行事。
  君若自是知无不言,末了道:“你跟朱家八竿子打不着,我就没想到提醒你,却不想,朱宝璋最先找上的竟是你,好没道理。”
  魏琳琅分析道:“物以类聚,她大概很为清河郡主的遭遇不平,而老梁王曾请我爹帮忙求皇上查寻元凶,我爹没应,她就来找茬了。”
  君若想一想,也没别的可能了,又好笑又好气。
  魏琳琅道:“梁王府那边,有宫里的大总管刘洪作证,老梁王临终前请皇上允许丧事一切从简,停灵十五天即可,又说他死后,请皇上多多照拂他的儿孙,皇上准了。”说着算了算日子,“再过几天,老梁王便出殡下葬,到时候,长宁长公主和沈小侯的日子怕要不消停了。”
  君若叮嘱道:“他们无妨,毕竟已经有所警惕。倒是你,千万当心,歹毒的人害人,哪里需要亲自跑到你面前寻衅?”
  “我不会有事的。”魏琳琅感激地一笑,“我爹很是光火,已命护卫加强戒备,护卫一向是堪用的,不然以他那个走哪儿都得罪人的做派,怎么能安然无恙地到如今?我闲来也不出门走动,时不时应承上门做客的人而已。”
  君若放下心来。
  宫里,刘洪禀道:“皇上,临安大长公主请求进宫,要到奉先殿拜一拜先帝。”
  皇帝心说拜个屁,先帝要是还在,早为了宝贝闺女长宁把你活活掐死了。他不耐烦地一拂袖,“不准,闲时若无震动朝野的大事,不得搅扰先帝英灵。”
  刘洪转身出去,内侍照实传话。
  被拦在宫门外的临安大长公主听了,气得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上了华盖马车。
  休沐日,沈星予去了什刹海,与母亲说话。
  朱宝璋的事,他并不当回事,笑道:“她想嫁,我就得娶?开什么玩笑?”
  沈夫人最近反思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一向要耳闻目睹或亲身经历过什么事,才能悟出一些人情世故,因而劝道:“同样的话,魏阁老意气风发时便是没说过,也这样想过,结果如何?当初他还不是不甘不愿地娶了魏夫人?那可是满城皆知的事儿。”
  沈星予噎住。
  “区区朱宝璋不在话下,棘手的是临安大长公主,你当我和月霖、君若要你提防的是谁?”沈夫人道,“再说了,男女之事,有的人心思单纯的没边儿,有的人则是心思歹毒的没边儿,可做的文章不知凡几。”
  沈星予有点儿头疼了,嘀咕道:“怎么会看上我?要是看上月霖、进之多好?他们就什么事儿都不用防,只需等着事儿找到面前。”
  沈夫人啼笑皆非,“你这是夸人家出色,还是咒人家烂桃花不断呢?”
  “反正往后都有这一天。”沈星予笑道,“尤其月霖,您不也说,那就是活脱脱颠倒众生的妖孽相。”
  “嗳,我这可是夸他太好看的话,不准学嘴。”沈夫人戳一戳儿子的眉心。
  “我要是傻到那份儿上,不就跟他傻儿子一样了?”
  随风的趣事,沈星予倒是没少跟母亲说。沈夫人不由笑了。
  沈星予想到眼前事,有了主意:“惹不起总躲得起。大长公主离京之前,只要是休沐的日子,我要么在府里,要么来找您,要么去竹园或者进之那边,这总成了吧?”
  沈夫人点头,“出门时多带些人手。”
  沈星予乖乖点头。
  沈夫人又道:“我也找长宁想想法子,先一步断了与朱家结亲的路。”
  “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日子,老梁王出殡,魏琳琅照常留在家里,照顾幼弟,处理内外事务,应承上门拜访的宾客;沈星予如对母亲所说的那样,若不在宫里,便只在亲友四个地方打转,外人别说见他,连他人到底在哪儿都摸不准。
  如此,进到腊月。
  临安大长公主来京城这一趟,初衷是给最疼爱的孙女朱宝璋嫁给意中人,捎带着寻一寻长宁长公主的晦气,新添的一个目的,便是为朱宝璋清洗在*宫里掌嘴的屈辱,百倍千倍地报复魏琳琅。甚至于,为了魏琳琅之事,忘了前面两桩。
  可魏琳琅一向深居简出,实在是无处下手。宫里因着混帐皇帝之故,连宫门都进不得。
  临安大长公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暴躁狂怒之后,她冷静下来,忖度着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还是先将孙女的亲事落定为好。
  已经有选中的人,直接请人上门说项就是了,沈家要是矫情,大不了她亲自登门,至于说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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