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最要紧的是,皇帝会怎么想?调换位置想一下,他也会怀疑魏家看中了乘龙快婿,这才着意推荐。
居然还敢打君若的主意,别人除了认为魏家贪财还能是什么?
魏阁老气得脸色发青,在外院来来回回踱步。
魏琳琅听说父亲心绪恶劣,赶过来看望。
见到女儿,魏阁老强下压怒意,唤她到书房,说了始末,以及自己的种种考量。
“您可真是气糊涂了。”魏琳琅失笑,“可知月霖、君若怎么应对的?”
魏阁老悻悻的,“上火的关键就是不知道,安排的耳目没能跟随到竹园,你祖母回去之后,和你祖父嘀嘀咕咕时遣了下人。”
“他们不会答应的。”魏琳琅笑容更为明丽,“月霖就不消说了,若是那等人,当初答应琳伊结亲不就得了?娶您膝下次女,总要好过娶您的侄女。”
魏阁老面色一缓。
“至于君若,我和她这样投契,缘由之一就是非常不屑嫁娶之事。您也不想想,她那三个异姓哥哥,是京城最出色的少年郎,这样的女孩子,还能将什么人放在眼里?”
“对对对,方才我真气蒙了。”魏阁老释然而笑,“听你一说,我踏实了。”
心情好了,他脑子也就飞快地转起来,扬声唤来护卫头领,沉声下令:“即刻带足人手去老太爷那边的别院,日夜守护,就说京城内外不消停,我记挂着双亲安危,请他们入冬之前不得出门,亦不可会客。”
“是!”
父女两个正要一起回内宅用饭时,魏二老爷过来了。
早在魏阁老与父母翻脸之前,二老爷、二夫人便受够了长辈带头滋长的坏门风,请长兄拨了个宅子搬走单过了。
魏二老爷见到魏阁老,直言道:“爹又要生事,莫名其妙地给我一双儿女定了亲事。
“提及的两个孩子,因着你和琳琅,我知道是极好的,但爹娘一定有自己的小九九,我才不上当,打死也不会应。
“只是,爹最大的本事就是说歪理,我跟他抬杠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就胡乱应承了两句。哥,你可不能不管我。”
语毕,眼巴巴地望着魏阁老。
魏阁老笑开来,“方才正跟琳琅说这事儿呢,别担心,没事儿。”
魏二老爷吃了定心丸,逸出愉悦的笑。
于是,当夜,魏老太爷和魏老夫人被长子再一次收拾了,生气是少不了的,好在两个人心宽,不然也熬不了这么多年,摔摔打打、跳脚骂了一阵,也就消停了。
次日,魏阁老让女儿去了竹园一趟,替他赔礼道歉,保证下不为例。
顾月霖和君若怎么会迁怒魏阁老,但也乐见于父女两个这样鲜明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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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杜华堂总是心潮澎湃。
要知道,他跟首辅的双亲搭上了话,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他要为魏家门里的少爷闺秀牵线做月老,话刚开了个头,二老便有了自己的主张,并允诺来日的确免不了请分量更重的媒人,但一定会给他留个位置。
如此一来,顾月霖再想对他敬而远之也没用,有本事就别娶魏家的闺秀。
他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出顾月霖有任何不应的理由——那可是他梦寐以求却得不来的福气,如此行事,不过是自知举业难成,心里简直要羡慕妒恨死了。
为着长远的前景,如今也只好忍痛。
翌日,杜华堂派小厮送拜帖给魏老太爷,却是终日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
强忍了两日,他带着拜帖和八色礼品,直接去了魏家别院。
应承他的却是冷面冷眼的魏府护卫,说阁老说了,长辈心绪不宁,不宜见闲杂人等,连他赔着笑送上的礼品也不肯收,打发要饭花子似的让他走。
杜华堂云里雾里,实在按捺不住心绪,转过天来又去了魏府。
魏府守门的护卫问了问他姓名,不屑笑道:“我家老爷、大小姐早有交代,杜公子忘了?您什么时候来,老爷都不得空,记好了,日后再不要来。”
这话里嫌弃的意思太重,杜华堂再没法子自欺欺人,心知事情恐怕是不成了。
连续几日,他颓然至极,在住处窝在床上犯愁。
这日忽然念及顾月霖、君若,忍不住坐起身来,陷入苦思:他们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要是认可他的好心,少不得寻上门来道谢,相反,少不得冷嘲热讽一番。尤其君若,那可是丁点儿委屈不肯受的主儿。
却是一直风平浪静。
或者也可以说,根本没人搭理他。
杜华堂斟酌半晌,终于回过味儿来,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狠抽了一通耳光。
真正的轻蔑不就是这样么?任你上蹿下跳,对方连个眼神都不肯给。
不管他心里好受难受,与顾采薇的婚事已经没得改,婚期定在农历十一月。
顾采薇和二太太死活看不上这门婚事,他从开始就知道,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愁闷了几日,强打起精神筹备婚事。
至于待嫁的顾采薇,任凭二老爷说破了嘴,仍是憋闷至极,时不时想起君若对自己放过的狠话,一次次,她双手合十,希望君若能兑现将她拖成老姑娘那一句。
事实却是,君若很尊重自己不嫁的意愿,也很尊重别的女孩对婚事的选择,只要男方不是她确信无疑的败类,绝不会出手搅和。
顾采薇那档子事儿,有了二老爷处置的十板子,在君若这儿就已翻篇儿。说到底,她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记别人的小账,尤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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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当日,魏阁老解除了对双亲的禁足。
午间,魏家老太爷、老夫人赶回魏府,要跟长子好生说道说道。
魏琳琅听说祖父祖母回来时,正和煜哥儿一起吃汤圆。想了想,她说:“祖父祖母回来了,我们去请个安。”
“好。”煜哥儿立刻推开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魏琳琅握着幼弟的小手,带他去了外书房,遵循着礼数行礼,为煜哥儿引见。
老太爷、老夫人瞧着年幼的孩子,眼中闪过嫌弃,前者道:“就是去年抱回来的那个?”
魏琳琅有些不悦,俯身拍拍煜哥儿的背,“没事了,回去继续用饭,等我给你讲解不懂的功课。”
煜哥儿点头,小大人似的行礼告辞。
人刚出房门,魏老夫人就忍不住高声数落孙女:“你爹胡来你怎么能由着他?来路不明的东……”
“祖母,”魏琳琅着恼,冷了脸,“说话要有分寸,这还要我提醒您?”
“我怎么没分寸了?那女子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不劝着你爹迎新人进门也罢了,还将孽……”
魏琳琅再次打断,轻声道:“当着小孩子的面儿总要避讳一些。再怎么着,那些跟煜哥儿有什么关系?我爹被我娘吓怕了,再不敢娶妻了,您二老放心吧。”
老夫人气道:“你娘也是拎不清的,被人换了孩子都不知道。”
“有什么法子?那不是您二位强压着我爹娶的么?”魏琳琅从容落座,闲闲道,“听说前些日子跑到竹园,给我堂弟堂妹张罗婚事去了?然后被我爹禁足了?”
老夫人、老太爷气结。
魏琳琅笑笑的,“我爹和我二叔料想着,你们定会大为光火,说不准要告儿子不孝,把他们逐出家门,他们的意思是,求之不得。”
第91章 长宁的言语,摆明了是为他们撑腰。
“混帐!”老太爷一拍座椅扶手,对着孙女吹胡子瞪眼,“你这是跟谁不阴不阳地说话呢?足有一整年不见你到别院请安,就是忙着学这忤逆犯上的腔调了?”
魏琳琅笑得风轻云淡,“我一年没去请安,就给我扣上了忤逆的大帽子,由此看来,以往对我的宽和大度,也不过是场面功夫,亏我还曾当真。
“我已知晓爹娘成婚前后的是非,不论是为着已故的娘亲,还是多年庇护的爹爹,都说不出你们半句好话。
“怎么,我外祖父那边失势后,你们没少磋磨我娘,眼下要将那一套用到我身上?行啊,随你们就是。”
“胡说八道!”老太爷怒声唤随从,“给我掌嘴!”
随从应声倒是快,之后却杵在原地不动。
老太爷气得肝儿疼,一通喝骂。
这日,皇帝要祭拜天地,与朝臣宴饮。
作为重臣之首,魏阁老当然不能缺席,心里对这类事很不以为然,只是不好宣之于口,毕竟关乎礼部内务府好些人的饭碗。
席散后,出了宫门,魏阁老得知父母回府的事,当即往回赶。
未及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动静,魏阁老蹙了蹙眉,大步流星进门去。
老太爷立刻将矛头转向他:“你这是养的什么孽障?目无尊长,满口胡言,到底随了谁?”
魏阁老循礼数行礼,示意起身见礼的琳琅坐下,落座后也不接话茬,只问女儿:“说跟君若学会了酒酿珍珠汤圆,今日要做,有没有我的份儿?”